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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赤袍雖如箭在弦,但卻不發攻勢,一是對手是垂垂老矣,在對手尚未表達接受挑戰之下,先發制人太不講武德。二是他一時之間看不出對方有什麼明顯弱勢,老人看似簡單悠閑端坐,卻不露任何讓人有機可乘的虛位。老人背後大樹沙沙作響,樹葉無風自動,反觀摩赤袍衣衫毫無動靜,形成強烈反差。摩赤袍知道自己若貿然進攻,以對手那無上內氣修為,足以勁透樹身,把落葉化作萬箭穿心,瓦解他這蓄勢一擊,化被動為主動。二人身懷究極,早已放棄兵器之利,他們本身就是武器。老人繼續撥動手中扇,搖頭笑道:「強弱一回事,勝負又是另一回事。強者必勝弱者必敗嗎?放開勝負,才能真正分出強弱,你是在尋求勝者之路?還是強者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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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話雖不多,卻是字字珠璣,引發迷思,摩赤袍也差點兒跌入這萬無邊際的想像當中。他知道這是對手擾敵之策,長此下去,被牽引致迷亂思緒,不戰自敗。但曲辰晏這題問也確實纏繞著摩赤袍,他只知從來都是成王敗寇,但歷史中往往有人以弱勝強。他作為數十年不敗勝者,不得不反思這是否就代表他是最強者?他的思緒自跟老人對話便開始被牽引著,這種從來是他主導的角色,現在逆地而處,那種令人心煩意亂的玩弄滋味,驅走他的冷靜自若。要擺脫這受制思維,只有不再沉浸思考,唯一的方法就是令對手無暇迷亂自己心智。他已不再理會年齡差距,有能令自己波平如鏡的心靈泛起漣漪,證明眼前對手不受年紀約束,即使自己主動攻擊也不違武德。這頭不知餓了多久的惡狼,要對他的獵物發動攻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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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赤袍全身紫氣暴現,只見他沉喝一聲,一道氣勁以他為中心,向四方八面爆開,方圓十丈內也感受到勁風撲面。原本猛烈的陽光也給他的紫氣掩蓋,大地也染成一片詭異的色彩。這是他無上精神大法之色,身受紫氣籠罩者,往往被氣勁入體迫出深藏體內至深處的恐懼。摩赤袍能看到對手眼中幻化出的影像,從而使用他迷幻神功把敵人的擔憂驚懼放大,不戰自亂,敗於無形之間。這種遠距離攻擊,真力虛耗有限,令他幾近立於不敗之地。老人原本的神態自若一下子消失無蹤,收起那慈祥笑臉,徐徐站了起來。摩赤袍全神貫注周遭景象,意慾窺探眼前強者心中的黑暗面,從而加以發揮。他這無人能敵的魔功,此時此刻卻沒有產生預期效果,四周景象依然,一片寂靜無聲。老人開口打破彼此沉默:「這就是傳言中令人迷惑之功?枉你對武學如此追求,練的卻只是亂人心智,乘虛而入的低下手段。憑藉它取得勝利,不在於功,只勝於法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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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赤袍求勝心強,自練成精神大法以來,一直醉心此功。每遇強敵必以精神亂之,把對手玩弄於股掌之間,不費吹灰之力卻令自己立於不敗,這種引以為傲的滿足感,把他對武學的追求從外修轉移到內修。驚恐憂慮是必然的人性特質,過往即使面對六根清靜的佛門高僧,也不可能對他的魔功無動於衷。期望落差加上老者一而再再而三指出自己的不足,惹怒了這不世強者。漫天紫氣,一下子全數竄入摩赤袍體內,場面非常詭異。紫氣充盈,令摩赤袍身形更為健碩,衣衫更顯收緊。只見他暴喝一聲,身形急轉,劈出一記如雷似電的急勁旋風直竄老者。老者看着刀勁來襲,不閃也不避,刀勁貫體而過,啪啦聲響,老者身後那粗壯大樹,被硬生生劈斷,應聲向老者身旁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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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擊得手,並沒有為摩赤袍面上帶來勝利光彩,卻反見他臉如死灰,神色異為緊張。能對萬物心生感應的他,知道方才一刀,只能摧毀樹木,並不為對手帶來傷害,老者身法之快,竟在空中殘影留形。摩赤袍出道以來未曾見識過這如電閃速度的身法,但他知道面對這類對手,必須以近身戰鬥方能發揮攻擊,否則只白白虛耗真力。他此刻心內既驚且喜,驚嘆對方身手之餘又喜獲這能令自己全力施為者。強烈鬥心一湧而出,他人如炮彈般衝出,直撲向百年一遇的強者。速度之快,雖不能空中留影,但若跟以速度獨步中原的銀帥相比,也只在伯仲之間。魔赤袍發動身法的同時身形旋動,帶出強勁氣流,把倒下大樹扯動,平地橫掃向老者。這次老者並沒有聞風不動,在樹幹撲近之際側身躍起,頭下腳上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線,有如正在開屏的白孔雀般。這一跳避過攻擊之餘,那茂盛的樹葉剛好隱沒了他的身形,摩赤袍視線受樹葉阻擋也心感不妙,身形連忙轉向。樹幹掃向老者原本立足之地時,他的頭只在樹身半臂之外。只見他雙手猛然抓向樹身,十指在樹幹留下深刻的爪痕,劃出十支如手指般粗幼的枝條,有如十根利箭,貫滿真氣直向正在橫移的摩赤袍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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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赤袍戰鬥經驗豐富,眼見樹葉擺動之勢便知勁招臨門,待見利箭破樹葉而出之際已有所準備,身形不止,左拳紅光曝現,向利箭來勢撲擊。一道紅芒飛射而出,在拳勁接近箭群之間,只見摩赤袍原本緊握之拳,突然間五指彈射而開,拳勁竟然伴隨指間暴烈之勢爆開,首當其衝的六道支幹應聲化為飛灰。老者箭勁覆蓋甚廣,餘下四箭在紅光邊陲逃竄,繼續鑽向移動中的摩赤袍。箭勢詭異,不以直線行走,有如長了眼睛的毒蛇般擇人而噬,分前後夾攻而來。區區以樹木皮屑粗制的武器,摩赤袍自恃有護體神功,等閒刀槍也不能入,也就一試對手功力,不閃不避迎來左右夾擊。四箭雖朝摩赤袍方向飛馳,但準頭不足,分別射在摩赤袍前後丈許。摩赤袍催谷至巔的護體勁一鬆,準備轉化被動為主動之間,那剛在擦身而過的四箭,在身前同時爆開。枝幹化為寸寸斷斷,有如一支支銀針般刺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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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針爆破勁度充盈,對剛收起護體氣勁的魔赤袍而言,這波突如其來的攻擊引發的破壞力,絕對是意想不到。那看似柔弱的枝幹只是穿越空間的載體,當中被注入的精純內勁,隔空能殺傷敵人。摩赤袍雖擁有異於常人的觸角及反應,但這種距離,已無從閃避,只能舉臂橫擋頭胸,無奈地盡收這波攻勢。雖說他收起了大半護體神功,餘勁卻足以把攻勢止於皮肉之間而不傷內氣,但卻保不了那原本的一身光鮮,衣衫被割得體無完膚。這身外之物也是其次,摩赤袍被刺針蹂躪之際,有如被蜂刺虫咬般全身灼熱難受,身上數處地方發麻,酸軟乏力之感,在與同等級數的對手面前,絕對能令他處於下風,陷於水深火熱之中。他精研中外武學,知道自己身上某些穴位被刺針擊中,限制了自己某程度上活動能力,這刻敵人若把握好時機,自己處境相當危險。但塵垢過後,此處歸於平靜,沒有預期的第二波攻擊,老者像在空氣中憑空消失不見。摩赤袍那超人的感應,也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就像他沒有出現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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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赤袍此刻面如死灰,這數十年間從未有人能在他手底下僥倖,這令他引以為傲的紀錄,今天終被打破。他有一刻想過,這是否敵人遠高於自己的精神能力,令自己產生幻覺。甚或自己出現走火入魔先兆,老者根本從未有出現過。但看他一身的破爛,足證剛才所受到的猛烈攻擊,絕非子虛烏有。若非老者消失無蹤,此戰鹿死誰手,誰主勝負,連摩赤袍自己也心存疑問。對手的出現只是偶然而遇?還是刻意為之?相信只有老者知曉,但摩赤袍卻知道,這世上真有難逢敵手之人,竟連手底下未嘗敗績的精神大法也發揮不了半點作用。這自以為無敵於世之功,今天終被打破,那再繼續潛心修煉又有何用?他脫去那破碎外衣揚長而去,代表著放下的不只是那身外之物,也是他對精神大法的追求,自那天起重拾對真正武學的鑽研,令他能進入今天全新境界。若老者真是中原神話曲辰晏,兩人分別代表兩國頂峰,若要認真一戰,到底誰是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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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當年今日之戰,過了整整五年,今天正是摩赤袍進入中原之日。若曲辰晏這副老骨頭還在世上,以他的高齡,還有跟自己一戰的能力嗎?摩赤袍當然不敢小覷曲辰晏,但五年光境自身不凡進境,而對手已在油竭燈枯之年,是否拉遠功力差距,連摩赤袍自己也心生疑問,相信世間上只有這一人令他對自己也產生了質疑。歲月乃是練武六障之首,身體機能衰退屬不能避免的天人之道。武林之間雖有不老神功之說,但只屬傳言,世上若真有如此逆天功法,很大機會是收藏在中原武林相傳收納隱世神功的聖界殿內,這亦是韃子一直希望入主中原的意圖,亦是摩赤袍此行的其中一個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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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殺敗巴赤皇後失去影蹤的沙武,在長達半個月的休養生息後醒來的早上,天色清朗。鳥語花香,周遭一片寧靜,在這片土地之上,很難想像中原正處於水深火熱的戰事當中。身處人跡罕至的聖皇山的他,無怪乎中韃兩方人馬也遍尋不獲。這段期間他已悉數把體內殘餘電流迫出,身體機能已完全康復。經歷生死,為阮雅玉報了大仇,他的人生剎那間好像失去了目標。只想遠離殺戮之地的他,自然而然地想起聖皇山。在聖界殿內的日子,跟法空談天說地,互相交流武學奧義的日子,遠離塵世間的爾虞我詐,你死我亡的光陰,是他心安之處。一別廿載,桃花依舊,人面卻全非。法空跟聖界殿是否安好,這是沙武現在唯一想探究之事。可是這半個月內他憑記憶尋找聖界殿的入口處,卻是遍尋不獲。那棵大樹雖在,樹心內卻是一片實土,通道已不復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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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雖不復再,沙武卻仍隱隱感覺到那熟悉的靈氣。尤其在他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甚或運起聖界殿內神功之時,那種反應有如置身其中。這些日子他在入口之處徘徊搜尋,卻一無所獲。聖界殿乃中原秘寶,是中外武林人士醉生夢死之地,有人窮一生之力尋寶,若說入口之處不時易地,也是保護這秘境的唯一方法。但聖皇山地沿甚廣,要尋找其他入口有如大海撈針,以自己軒轅內氣居高臨下之力,要尋遍整個聖皇山,可能也得花上半年時間。對於已無所牽掛,亦慣於孤獨的他而言,有的卻是時間,在這仙氣迫人的聖地待上多久已不是他考慮的因素。他從聖皇山頂峰繞圈盤旋而下,但每遇到叢林茂密之地,便得著地而行,生怕錯失任何一寸土地。日復一日,來到第十二天,一片矮叢林止住了他的步伐。這邊一片狼藉,有明顯打鬥的痕跡。依循草木破損程度,沙武彷彿看到當時激烈的刀光劍影。倒下的枝幹上樹葉仍然翠綠,可想而知是這幾天內發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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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知聖皇山乃此地神山,地勢異常崎嶇,要深入腹地,必然另有所圖。沙武且暫時放下尋找入口的本意,追蹤著打鬥痕跡而去。地上漸見散落兵器,從兵器上裹纏著的布帶紋理,明顯是屬於韃子兵。沙武倒抽了一口涼氣,看來韃子已知道聖皇山埋藏的秘密,若聖界殿不幸被凶人所獲,中土的覆亡,只是時間而已。原本已無牽掛的沙武,想起因此戰喪失生命的阮雅玉及六老,想起守護聖界殿亦師亦友的法空,他真能放下江湖無動於衷?不論如何,眼前戰事代表著即使韃子發現聖界殿所在,仍然有人捍衛著這塊中土秘寶。但久守必失,畢竟聖界殿是不可動移的寶藏,加上中原已幾近傾盡武林之力抗衡著韃兵侵城掠地,還有什麼俠義守護這塊瑰寶?能担當此重責者,相信對聖界殿是知情之士,除了法空,是否還有其他武林前輩一直擔當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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