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真離了芷居,起初仍想不明慕凌何故這般尋她麻煩,但走了一陣,腦中卻陡然浮現出一個猜測──莫非慕凌一早就心情不佳,起因仍是因為她?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花似真忍不住停下,躊躇過後,還是調轉腳步,重新往芷居走了回去。
當然,她並沒有直接走回芷居裡,而是在外頭一直待到午時,等到下了課,眾人紛紛從芷居走出時,才尋了個地方躲起來,張望著想從人群堆裡尋找慕凌的身影。
然而,她在外頭看了好一會兒也沒找著,心裡正覺納悶時,腦中又一次冒出猜想,說不定慕凌知道她會回來找他,此刻尚在芷居裡等著也說不定呢?
於是,待到不再有人出來後,花似真旋即動身走往大門,只是沒想到走近以後,卻聽裡頭傳出女子的聲音,探頭一看,慕凌果然還在裡面,而他身邊尚有一名靠他頗近的女子,正是趙馨。
花似真聽不大清二人在說什麼,但見趙馨臉上不時泛起笑意,她便覺得心裡隱約有些不痛快,期間甚至還見慕凌托起對方一隻手,不知是在瞧些什麼,看得可認真了。
而外邊,花似真見兩人舉止頗有些親暱,瞪得那是一雙眼睛都要掉出來了,他們之間的氣氛……該怎麼說呢,大概就是花似真心覺自己不該介入的氛圍吧!
可說是這麼說,她卻沒能控制住自己,等她回過神來時,人早已邁開步伐,跨入了芷居當中。
花似真並未刻意掩飾腳步聲,因此慕凌和趙馨立刻就注意到有人來了,前者放開趙馨的手,淡淡說一句:「按方才所說,約莫兩日後就沒事了。」
「知道了,多謝慕公子。」趙馨頷首,又朝他露出了一個嬌美的笑容。
花似真眼見她的視線似乎沒有從慕凌身上移開的意思,只好故意發出幾聲輕咳,讓自己的存在感更強烈一些。
「看來是我打擾師父和趙姑娘了,但不知師父能否撥點時間給弟子,方才課上之事,弟子已經知錯,如今是特來向師父請罪的。」說完,她還特地瞅了眼趙馨,眸中大有送客之意。
所幸趙馨不算死纏爛打,沒有非要留下的意思,聽花似真這麼說,旋即便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先走了……不過就當是我一個外人多嘴,還望慕公子莫要對九姑娘太過嚴厲了。」
她說完,又和慕凌彼此頷首致意,後才終於動身離開了芷居。
而花似真則是在趙馨跨出芷居後忍不住朝外嘀咕一句:「妳也知道自己是外人哪……」
語畢,轉過頭來便見慕凌正望著她,花似真卻不知怎地別開眼、側過身,「如何?趙姑娘的手好摸嗎?」
慕凌沒想到花似真開口就是這麼一句,不禁啞然無語,半晌才道:「……妳在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不就是把我方才看到的說出來而已唄!」
慕凌張口本欲解釋,偏偏花似真並未給他這個機會,接著又有些負氣地說:「還有,你先前課上幹什麼那般刁難我?莫不是我哪裡惹著你了?」
被這麼質問,慕凌的神情驟然一僵,語氣也有些冷了起來:「聽妳所言,可不像來賠罪,倒像是來討說法的。」
「本來就是如此,我又不是你真正的徒弟,有什麼理由要跟你賠不是?」
「是嗎?那既然你不是我徒弟,又是以何身分代他人約我一見?」
慕凌這話一出,花似真心裡忽然跳了重重一下,可心虛之餘,仍是努力維持著原先的神情,應道:「趙姑娘說她見你是為道謝,況且你不是送她一個什麼挺貴重的東西嗎?她還說要將那樣東西還給你呢!」
慕凌聞言微怔,眸中先是帶著幾分不解,但似乎很快就想通了什麼,淡言:「她說什麼妳就相信嗎?還是妳真認為我有將什麼東西交予她過?」
「……」
她當然……不盡然是相信的。
且不說她非如小九一般是個未經世事的小輩,光就她對慕凌的了解,也理應清楚慕凌絕不是會隨便送東西的那種人,更別提趙馨還將之稱為信物,若光有相救一事,花似真或許還能說服自己相信,但送禮……實在怎麼想都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正因如此,她其實早就知道那不過是趙馨用來唬弄她的一番說詞,但花似真為何還是答應幫對方那個忙呢……
花似真抿了抿唇,道:「我是否相信不重要,你是否曾送過她東西也不重要。」
「那什麼才重要?」慕凌問。
花似真垂下眸,有意識地迴避他的目光,少頃才低聲答:「……自然是蘇谷主交代的事重要。」
不需要再說得更明白了。
「該說的,那日我都已經說過了,所以……」花似真一句話還沒道完,微向下方的視野中便突然掃過一抹白影,那是慕凌走經時衣袖掠過的痕跡。
花似真愣了愣,頭一抬,卻見慕凌已然正往門口走去,顯然並沒有要聽她說完話的意思。
是的,同樣的話,他已經不願再聽第二次了。
「……」
此刻的花似真突然有點厭惡自己。
她曾經是個說話直爽、行事坦蕩之人,可究竟是從何時開始,她逐漸活得如此矛盾,說著違心的話,做著自以為對的事,到頭來卻傷害了那些真心待她的人。
她想,她確實不應該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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