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晚,花似真忽然收到谷主的傳喚,蘇懷生似是剛和其他門派的來客議完事,她剛到芳居時,恰好和兩女一男擦肩而過,看穿著不像是浮生谷的人,她一時之間想不起是哪個門派的,但也不是特別在意,僅是瞅了一眼便與他們擦肩而過。
一入芳居,花似真便見蘇懷生坐在主位,只是沒想到,慕凌居然也在裡頭,花似真心下一陣疑惑,仍是率先向蘇懷生垂首問安。
「小九見過谷主。」
這還是花似真自醒來後第一次與蘇懷生會面,比起九年前,他的相貌要顯得蒼老許多,不過仍是一副慈眉善目的長輩模樣,和她印象中的蘇谷主相差無幾。
從前,花似真與浮生谷結了不少怨,當中又屬莫詩瑤那樁最為嚴重,可在那些追究她罪責的眾多人裡,蘇懷生卻不曾咄咄相逼,最多是令慕凌別再與花似真有所往來,避之而不仇之,在她當時那樣的窮途之中,蘇懷生能做到如此,也實在是一件足以令人感念的事了。
是以,蘇懷生雖與莫詩瑤有親屬上的關係,但花似真對於這位蘇谷主卻還算得上頗有好感,心裡也同之前一般帶著晚輩對長輩的幾分尊敬。
蘇懷生頷首,示意花似真坐下,續道:「我聽說妳近日身子出了些問題,如今可還有哪裡不適?」
「多虧師父的悉心照料,小九身體已然無恙。」花似真應道。
「如此便好,而今清漪談籌備在即,妳師父還這般分神照顧妳,足可見他對妳的重視了啊!」蘇懷生淺笑道。
「……谷主說的是。」花似真微微低頭,視線卻無意識地往坐在一旁的慕凌瞄了去。
蘇懷生接著說:「今日也是難得得了空,我便想著咱們三人許久不曾一起用膳了,便著人備了些吃食,我們師徒三人也好久違地吃個飯、說說話。」
「有勞谷主記掛了。」花似真道。
「吃吧、吃吧。」於是蘇懷生又比了個手勢,讓她餓了先吃沒關係。
花似真嘴角扯了扯,依言拿起碗筷,視線卻不時瞥向慕凌,雖說他平時話便少,可不知為何,此刻她總覺得有哪裡奇怪。
果然,才吃幾口,便聽蘇懷生轉向慕凌,道:「沉淵哪……方才那位趙姑娘,你覺得……」
「師叔。」慕凌不動聲色地放下碗筷,卻沒再有下一個動作。
蘇懷生那兒喉嚨一哽,頓了頓,半晌仍是道:「我知道你是不想在徒弟面前多談,但這事,她早晚也要知道的不是?」
「我不願相談,與小九是否在場並無關係。」慕凌淡聲道。
蘇懷生卻忽視了他的前一句話,逕直道:「既是如此,你便早些回答我你的意思如何,不就好了嗎?」
慕凌道:「我之前便曾答過……」
蘇懷生打斷他:「這事我也不是頭一天問了,怎知過了這麼久,你的性子還是如此執拗,旁人給的意見都不願聽了呢?」
句末,蘇懷生的話聽著有些氣急,但也僅僅一閃而逝,下一句,他便又放軟了語氣:「聽師叔一句勸,該放下的,終歸是要放下,你師父定然也不願見你如此啊……」
花似真疑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見慕凌仍是未答,她本想主動發問,不想蘇懷生下一句忽言:
「你啊!也早到該成家的年紀了,就不能早些定下來,好讓你師叔我安心嗎?」
「啊?」
花似真雙眼一睜,幾乎是無意識地發出這聲驚疑。
慕凌聞聲,轉過頭去張了張口,像是想解釋些什麼,但卻被蘇懷生以手勢制止了,慕凌到底敬他是他的師叔,只得閉口不語,沉默地聽著蘇懷生續道:
「妳師父心裡顧忌,大概一直未曾同妳說,可我知妳是個聰慧的孩子,定然是能夠理解我與妳師父做出的決定,未來若真有了師娘,那也是多個人疼妳不是?」
若說前面花似真只是聽出個七八分,那麼如今蘇懷生說得這般明白,她便是想裝傻也不行了。
只不過,聽懂是一回事,能反應過來又是另一回事,就在她有些發怔時,蘇懷生又對慕凌道:
「雖說我知曉詩琴那孩子的心思,可我也看得出來你對她是無意的,若是這般,我也不願勉強,可天下女子眾多,難道就真沒有人能讓你放在心上的嗎?」
這次,慕凌仍是同先前那般沉默,就在他們以為他又沒打算回答時,慕凌卻忽然淡淡說了一句:
「有的。」
這一句「有」,讓蘇懷生和花似真同時愣住,不過前者要比花似真早些反應過來,蘇懷生皺起眉,剛想對那句話給予回應,慕凌又道:
「於小九面前,師叔還是莫要再談了吧?」
蘇懷生到口的話哽了哽,望向花似真,不一會兒又看向慕凌,直言:「在小九面前又怎麼了?你只是她師父,又不是她親爹,師父娶妻,做徒弟的難道還不會祝福嗎?不若趁著小九在場,直接問問她是怎麼想的如何?」
語畢,他還當真將視線投往花似真。
……她是不曉得小九本人介意不介意,可現下被蘇懷生這麼盯著,不回答也不行,就情理來看,慕凌只是她師父,而她作為徒弟,確實沒什麼反駁的立場,思忖半晌,還是決定順著蘇懷生的話,道:
「師父如此優秀的一個人,若能覓得一段良緣,我這個做徒弟的自然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蘇懷生旋即伸出根手指筆畫著說:「你看看,你看看,連小九都比你懂事!」
花似真不知該說些什麼,繼續附和也不是,只能在旁乾笑,未料這時,慕凌竟突然側首過來,問道:「妳當真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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