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幾人一番對話下來雖是沒真花上多少時間,但解惜楓那兒卻已然應付得十分勉強,便是她不斷閃躲,身上仍舊逐漸多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傷痕。
解惜楓記得,以前陸紫生說過她的師姐,也就是聞若吟的母親,曾在十多年前斬殺過一隻與九曲如凰齊名的凶獸,當時主力者除她之外雖還有一人,但僅憑二人之力斬殺凶獸也絕非易事,由此便足見聞若吟的母親實力有多麼強勁。
陸紫生甚至說,她師姐是她所知數代以來,真正摻透百絕劍法的唯一一人。
而今解惜楓面對九曲如凰,若非後方還有洛榧成時不時以符紙幫把手,她怕是早已狼狽落敗。
或者說,她其實早在親眼見到九曲如凰的那一刻便知自己與其單鬥絕無勝算,可眼下這種情況,哪怕能為眾人拖得片刻,對他們而言便是一線生機。
實話來說,能與這等凶獸纏鬥至此,放眼整個修仙門派也絕沒幾個人做得到,解惜楓得以如此,當擔得掌門傳人之稱,不負百絕七式繼承者之名。
然而,即便她已用盡全力對付九曲如凰,後者的攻勢卻依舊沒有減弱半分,甚至還有越發兇猛的趨勢。
只見六尾一掃,整個墓地便是一片紅光燁燁,雖說那六尾之焰由邪氣所化,並不會真的燃燒造成大火,但就這麼看去依舊是駭人得很,令人全然不敢想像挨上一擊的下場會有多麼悽慘。
面對緊接而來的攻擊,解惜楓眉頭一皺,強壓疲態,心道此番怕是只能硬接下一招,不想這時一道身影卻掠過了她的身側,吳子澈的速度迅疾如風,恰恰擋下了那本該打在她身上的一擊。
所幸,她在體力完全耗盡之前便等到了後方的支援。
趕到前線後,吳子澈劍身一翻,銀光擦過九曲如凰漆黑的皮毛,此劍本可一下斬去九曲如凰其中一尾,但他卻沒那麼做。
解惜楓料想對方此舉應是出於策略,而這時也果不其然聽見花似真喊道:
「阿楓!待會我會負責接近九曲如凰對付牠眉間那顆眼睛,那是他的弱點,妳和慕凌負責掩護我,洛洛於後方視情況隨時援助,待我這邊任務達成,削弱了牠的力量,老三便會抓準時間封住九曲如凰的邪氣。切記!六尾不能砍,牠只要少了尾巴就會變得更加殘暴,力量不減反增。」
「知道了。」解惜楓道,一抹頰上的血痕便再次提劍往九曲如凰而去。
一下子多了數人共同應付九曲如凰,她肩上的壓力登時減輕大半。
吳子澈出招快速,劍法詭譎難測;慕凌雖為醫者,然劍術卻是極好,其劍鋒走勢如行雲流水,所指之處幾乎無所不破;而洛榧成也不愧為仙源島傳人,縱使位居後方,何時該以該種符咒相助,所有時機都抓得分毫不差。
至於花似真,她手無執劍,亦不做任何攻擊,打從加入戰場後更是一直悄然浮步,只為伺機尋找能夠近身九曲如凰的空檔。
若說慕凌形似寒水,那麼花似真便如那潭面上的一縷輕煙,縹緲無跡。
她一面凝神細察,右手也下意識地緊緊攢住了一小塊白布,那布料出自幕凌的衣裳,可上頭卻是染著一片殷紅血跡,而這,便是慕凌當時所說的辦法。
根據慕凌所說,不知理由為何,他的血具有淨化邪氣的奇效,因此只要將其染於布料,再把它覆蓋到那懾人的赤瞳之上,想來應該就能暫時壓制住九曲如凰。
接下來的方法便是花似真所提,待九曲如凰力量減弱,吳子澈便會以他個人所學的封印之術將牠那滿身邪氣給封住。
然而事實是,花似真趁著旁人不注意之時將先前被她綁於手上止血的那塊紅布交給了吳子澈,並在上頭布下了唯有她所知的結冥印,讓吳子澈拿著它去封印九曲如凰的邪氣。
如同先前以血入墳土作為陰邪之引那般,花似真的血實有和慕凌恰恰相反的功效,後者的血液具備淨化之力,她的血則藏著旁人無法察覺的純然邪氣。
而結冥印又是她承自師門的獨學咒印,只要有合適的物品作為容器,便能將他處的邪氣封印入內。
之所以讓吳子澈負責封印之事,一來便是因為聞若吟曾經千叮嚀萬囑咐,要她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曉她身上所流之血的異處,二來則是因為在場僅有吳子澈能憑藉吳子邪的力量,使他近承邪氣而不使周身受損半分。
關於第二點,由於慕凌此前於若虛崖便已知曉了吳子邪的存在,因此對花似真提出的計畫也沒有任何異議。
只不過,再怎麼縝密的計畫都難免有一分疏漏,更別提他們的策略還是在此危急時刻想出來的,自然更無法避免執行中意外發生的可能。
據典籍所記,九曲如凰無翅卻能飛,然而因其從出現開始便一直是在地面上行動,故而當牠真的凌空飛起時,所有人反而都因此有些嚇到。
更糟糕的是,那六尾之焰竟從空中席捲而下,此法攻擊範圍極廣,原本在場所有人都應該是避無可避,誰知那火焰竟在半空又驟然合為一束,而它所指方向正是慕凌所在的位置。
慕凌看出此火目標是他,當即神色一凜,為免波及他人,便也做好準備要持劍與之相抗,全然未料下一瞬,一抹嫣紅身影會突然闖進自己的視野當中,甚至於迎面撞上了本應襲向他的一團邪火。
紅焰燃燃,拂面而過,花似真只覺烈火灼身,熱浪如刃。可即便如此她仍是屏息衝破其中,霎時,星火如瓣,那浴火而出之人也彷若一朵丹花浮塵之上,凌空綻放。
邪火遭破,慕凌眼睜睜看著零散的火星落下,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另一邊,吳子澈也因花似真此舉被驚得呆在了原地,險些被飛散而落的火星擊中,所幸解惜楓及時趕到他前方,一個揮劍驅散了那零星的邪火。
幾乎是同時,花似真也來到了九曲如凰面前,箭袖一揮就要將白布覆至牠眉間,不想這時,那赤色之瞳竟突然紅光大盛,硬是將好不容易才到此處的花似真狠狠彈了開來,還順帶附了一爪子過去,讓她連想要穩住身子都做不到,就這麼重重落到了地面,翻了好幾圈才停下。
「九爺!」
「我沒事!」花似真道,隨手抹去了嘴角的血絲。「九爺我皮糙肉厚,哪能有什麼事。」
「這、妳……」
「別說了,老三!換人!」
花似真大喊了聲,只見方才被她不慎落下的那塊白布竟自己飛竄至九曲如凰面前,蓋到了牠那赤瞳之上。
吳子澈見狀,心知換人二字實有另一層涵義,登時雙眸一沉,讓吳子邪抓準九曲如凰邪氣減弱落下的時機衝上前去,將紅布按到了牠的軀體上,同時也催動了花似真佈下的結冥印。
原來,花似真正是藉著方才接近九曲如凰那短短一瞬略施小技,使她就算被彈開,也依舊能讓那塊布自己飛過去,這才讓吳子澈有了此時的良機。
其他人眼見九曲如凰的邪氣正一縷一縷被吳子澈所封,紛紛屏息以待,唯有慕凌不知何時走到了花似真身側,此刻正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半响,正要開口,花似真卻突然盯著前方,愣愣地道了句:
「老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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