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李十四摔落水中時,我親耳聽聞李婉兒著急喚他,稱謂親暱,絕非尋常表兄妹之間會有的稱呼,想來那個李十四與她的關係並沒那麼簡單。」在溪邊時,花似真是這麼說的。
綜合上述,再結合李家之前捎信勸說百絕劍派切莫前來除妖的異常之舉,大致能夠推得一個結論,那便是這裡根本不存在李母口中的妖怪,搶親一說,不過是他們為了推拒與江府結親,不得不編出的一個謊言。
至於李婉兒為何不願嫁與那江顯,理由自然就出在他們今日所見的「李十四」之上了。
以上,雖說花似真僅是提出一個假設,但這假設卻句句在理,可能性著實是極高的,也因此眾人聽了之後都並未對她的這番推論有所懷疑,只是……
「你說,若是這妖怪根本不存在,那我們難道要如實告知江老爺和江夫人,說這一切都是因為婉兒姑娘不想嫁而編出的謊言嗎?」洛榧成聽完後卻立刻點出了問題所在。
「那簡單,既然現下沒有妖怪,那我們此行的任務就由捉妖改成幫婉兒姑娘逃婚怎麼樣?」花似真嘻笑著說。
雖然乍聽之下像是胡言亂語,但以慕凌對花似真的了解,她還真有可能會這麼做,思及此,他忍不住冷冷道了句:
「妳可真是越來越愛多管閒事了。」
「請稱我這叫做俠義心腸。」花似真毫不害臊地說。
雖然後來眾人還是沒有得出一個結論,但從花似真當時言談間的態度來看,慕凌實在是沒想到她會在此時突然質疑起自己。
回到現在。花似真凝眉,「這感覺我也說不上來,但就是覺得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她想起昨日碰見的江緒鬼魂,以及那間少了棺柩的靈堂,心裡便越想越是奇怪。
「我想再去江二公子的靈堂一次。」花似真忽道。
「靈堂?」
見慕凌面色疑惑,花似真才赫然想起自己並未將昨日發生之事告知於他,想了想,又說:「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吧!我路上告訴你。」
待簡單解釋完事發經過後,兩人也差不多到了靈堂外,慕凌一看,果然不見棺柩在內,此時花似真又問:「聽完我說的這些,你可有想到什麼原因會使人在死後神識受損呢?」
慕凌沉吟半晌,不答反問:「妳是懷疑江緒的死並非意外?」
花似真點點頭,「畢竟他若是自然死亡,我實在是想不出任何導致神識受損的理由,所以我在想,有沒有可能是……」
花似真抬眸,一句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卻忽然傳來了有些吵鬧的聲音。
「公子、公子,您這又是要去哪兒呀?夫人昨日才交代過……」
「閉嘴!本公子要去哪豈是你們管得著的?都給我讓開!」
「這……公子啊!您就別為難小的們了……」
「我說讓開!你們耳朵聾了嗎!」
「……」
花似真和慕凌對視一眼,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聲音似曾相識,隨即朝慕凌使了個眼色,二人便循聲往那處走去。
由於聲音的來源不遠,他們沒走多久就找到了發話之人。然而,在見到聲音的主人之後,花似真卻猛地愣住了。
她反射性地拉住了慕凌的衣袖,後者一頓,轉頭見她表情怔然,不禁也跟著面露困惑。
花似真瞇了瞇眼,只見眼前三個僕從緊跟著他們口中的「公子」,後者衣著華貴,神情不耐,輕易就能辨別出他的地位不同,而這段時間,雙方的對話內容也依舊圍繞在同一件事情上。
理論上,那位公子應當就是李婉兒的未婚夫──江家大公子,江顯。可任憑花似真反覆確認多少次,她的記憶都在告訴自己──她並沒有看錯,此人的長相確實是和她昨日裡看到的江緒生得一模一樣。
難道這二人還是攣生兄弟不成?
不對不對,她分明記得解惜楓先前說過這兩兄弟非一母所生,因此就算他們長得再像也不可能一模一樣!
一股強烈的疑惑自心中蔓延開來,她的腦中亦在此時飛快運轉著,昨日所見之魂和眼前所見之人必然只有一個是江顯,而又倘若眼前這個是假的,那就代表真正的江家大公子已死,那麼那座靈堂也就不該是江緒的,也就是說江緒其實沒死……
花似真一通想下來,幾乎都要被自己給搞混了,為了釐清現狀,她只得將慕凌拉至一旁,複述了一遍自己心中所想。
慕凌聽完後,臉上神情也是凝滯的,思忖半晌才說:「若一切真如妳所猜測,且不論江緒是否已經亡故,現在最重要的應是確認我們方才見到的江顯究竟是誰。」
「你說的有道理。」花似真頷首表示同意,「既然如此……」
她挑了挑眉,原先憂思的眉眼突然間含起笑來,見此,慕凌的心裡不知為何便隱隱有股不安,直覺這人像是想到了什麼方法,但又絕對不會是什麼太好的辦法……
花似真沒給慕凌太多猜測的時間,很快便道:「我打算去調查一下江顯。」
「……妳想如何調查?」
花似真一邊思索一邊道:「雖說是能先大致從府內之人的口中打聽出一些江家公子的事,但我們畢竟是人家請來捉妖的,在這江府之中也不能太過踰矩,調查起來難免綁手綁腳,因此我覺得將調查地點定在外頭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原來她也懂得何謂「不能太過踰矩」?慕凌心想,半晌忽然一頓,抬起眸來不甚確定地問了句:「妳說的在外調查該不會是……」
「正如你所想的那般。」花似真勾起嘴角,「方才爭論之中他們不是提到了嗎?那江家大公子要去的地方正是這座城中最大的酒樓,及樂坊。」
瞧花似真一臉笑吟吟的模樣,慕凌嚴重懷疑她根本就只是想藉著這個機會到處去玩,但他還是姑且詢問:「妳可想過如何說服其他人?」
「這有什麼難的。」花似真一一細說:「老三最好辦,實話實說就行,我的提議,他多半都會答應;阿楓是個聰明人,只要我說了想調查江顯,想來她也大概能夠明白我心中所想,至於洛洛那邊就沒我的事了,交給蝴蝶去把他給哄出來就行……」
慕凌原先聽著都覺得沒什麼問題,可當花似真說到這,他卻忽然察覺了一絲不對,隨即望向她,「胡韻軒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這問題問得有點跳,花似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於是慕凌只好又道:「妳方才跳過了他,是因為他已知曉妳能目視鬼魂一事,對嗎?」
慕凌的意思,是指花似真若要實話轉述調查江顯的理由,就必得提及她曾見過同樣面貌的亡魂,而她言中既沒有說到該如何說服胡韻軒,無非就是因為他也已經知曉了花似真的秘密。
花似真揚了揚眉,沒有否認,倒是將她昨日在靈堂外遇見胡韻軒之事大致說了一遍。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不過沒什麼好擔心的,我相信蝴蝶定不會將此事給說出去。」
慕凌沒答話,只是凝眉看了她好一會兒,那表情說不上是在替她擔心,但眉宇間又好似帶著幾分旁人難以察覺的不悅,花似真偏了偏頭,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少頃才又試探性地叫了一聲:「慕凌?」
「……就按妳說的去做吧!」回過神來後,慕凌就只說了這麼一句。
花似真頓了一下,意識過來對方指的是她先前提及的說服一事,便點了點頭,沒再深入追問他方才的沉默事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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