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花似真轉頭,臉上明顯一愣。
慕凌面無表情地放開男客的手,回看過去。
「你……把他的手給折了?」花似真再問。
慕凌沒答話,一邊卻傳來解惜楓的聲音,「看來是的……」
花似真正想說「那阿楓妳方才怎麼不阻止他」,未料解惜楓下一句卻道:「下手不算重,若是讓我來,定把他整條手臂都給卸了。」
……雖然用的是「卸」這個字,但從解惜楓話中的狠勁聽來,她覺得她想做的應該是直接把那人整隻手給砍下來。
方才那名手被折斷的男客還在哀號,其他人本欲上前替同伴報仇,但見慕凌冷眼一掃,所有人瞬間都慫了,可同時,男客的哀號也引來了不少看熱鬧的目光。
花似真本不怕事,卻也知道該以大局為重,正準備拉著他們溜之大吉時,慕凌竟又忽然抓起了那人的手一次,復又在男客的慘叫下「喀喀」兩聲將對方的骨頭給接了回去。
「慕凌你……把別人骨頭折了還能接回去的啊?」這一說,花似真才勘勘想起眼前之人可是浮生谷首席弟子,會接骨也沒什麼可稀奇的,但能把人骨頭折斷了又接回去的恐怕還真沒幾人,怎麼想都覺得這技能是點在了有些奇怪的地方上。
而那名男客痛了兩次,不滿歸不滿,但最後還是慫得落下幾句狠話便和同伴們跑了,這一番驚詫過後,花似真幾乎要忘了正事,還是解惜楓先道:
「妳還真是讓我們好等,所以呢?他又是誰?」
見那小廝始終杵在一旁,他們自然是猜到了花似真有所發現。
「李十四,用了點易容術。」花似真聳了聳肩,沒再深入說明,而是指了指別處,道:「這兒不方便說話,我們換個地方吧!」
幾人都沒意見,於是他們便另外尋了一間雅間,確認裡頭真的無人後,花似真才放心地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此時的解惜楓和慕凌都已將裝束換成了來時的模樣,花似真看了慕凌一眼,可惜道:「慕凌你怎麼這麼快就將衣服換了啊?我還想再多笑……咳、多看一會兒的呢!」
解惜楓雙手抱胸,背靠在一旁的邊櫃上,「妳就少說廢話,趕緊說正事吧!」
「好吧!我們一件一件來。」花似真微頓,朝李十四努了努嘴,「喏、就從你先開始,說說為什麼你想殺江顯吧!」
另外兩人聽了,都是一臉狐疑地轉向他,李十四被盯得不自在,可又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便只好一直呆站在那。
花似真等了一會兒,見他還是不願意開口,只得使出她最後的招數。
「怎麼?你若不肯說,不如我來幫你說吧?江二公子。」
此話一出,「李十四」立刻瞪大了眼,「你你、你……」
「我我、我怎麼知道的?」花似真學著他瞠目結舌的模樣,擺了擺手:「早猜個八九不離十了,只是有些事存疑,還需要點時間確認而已。」
在另外二人同樣驚詫的目光中,花似真又接著道:「江府靈堂內沒有棺柩,不見屍身,本就不能確定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況且,她見到的亡魂可是江顯的長相,也就代表死的人應是江顯,而江緒的死便定當令有隱情──花似真心想,並沒有將這部分說出口。
「再來,那天於河畔時,我就已經聽到婉兒姑娘於情急之下脫口叫了你『緒郎』,誰這麼巧,名字裡剛好有『緒』字,卻要隱藏身分不能被我們發現,都敢刺殺江家大公子了,卻還要使用易容術以防被認出來?」
花似真一番話,說得李十四臉色越發蒼白,聽到最後,知道自己無可辯駁,終於還是只能點頭承認,頹然道:「是……我是江緒……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求你們千萬別把我還活著的事告訴我大哥……」
「這又是為何?與你要殺他的原因有關嗎?」解惜楓追問。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們了。」江緒嘆了口氣,開始解釋起了這一連串的事發經過。
事實其實與花似真先前猜的相去不遠,江緒和李婉兒本是對彼此有意,早已私定終生,奈何後來江緒的大哥──也就是大公子江顯,同樣看上了李婉兒。
雖說二人本都是江家公子,可他們一為嫡出,一為庶出。江緒生母早逝,儘管江家大夫人待江緒並不差,但對待親生兒子依舊是偏袒縱容許多,於婚嫁之事上,更是全然不顧江緒和李婉兒有意,堅持要讓江顯去提親。
起初,李婉兒當然是不答應的,可誰知江顯卻將錯怪在了自己的弟弟上,甚至不顧念兄弟之情,請來殺手要殺了江緒,他不得已只能離開江家、逃亡在外,過沒多久,他就聽說江府那邊傳來了自己的死訊,江緒雖然心覺有異,卻也不敢貿然出現,以免又再次將自己置身險境。
再後來,便是江家執意對李婉兒提親,甚至不惜威脅他們。由於李家田地承租自江府,如若他們再次拒絕,那麼田地便會拒租給李家,他們也將失去餬口的工具。
李婉兒的父母不得已只好答應,但又捨不得將女兒嫁給她不愛的人,這才會編一齣妖怪搶親的戲碼,希望這樁親事能因此告吹。
「只是沒想到,我大哥會請來你們負責捉妖,我擔心搶親一計無用,婉兒最後還是會……這才出此下策……」至此,江緒終於拿出了他藏在袖中的短刀。
花似真看了那把刀一眼,「但你最後還是沒能下手,不是嗎?」
「雖然我確實希望過他能從這個世上消失,但他畢竟還是我的大哥……」江緒垂下頭。
空氣一陣沉默,幾人像是都在思考著什麼事,好一會兒,花似真才又道:「如果是這樣,那你可以不用擔心了。」
江緒蹙眉,「……此話何意?」
花似真抬眸,緩緩道出下一句話。
「因為你大哥他……十有八九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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