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空間頗大,屋內水氣氤氳,兀自飄散著一股淡香,看得出是間費心建造的……澡堂。
花似真睜大眼睛看向來人,慕凌像是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呆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要迴避,旋即一個後退、一個轉身,作勢便要步出屋外。
但是、等等……
在踏出屋外之前,慕凌及時止住了腳步,花似真瞧他就這樣卡在門口處不動,只得說了句:「你要不就出去,要不就進來,別在那兒敞著門,叫人看見了,我可是不會幫你解釋的。」
慕凌聽了,這才重新反應過來,可他的動作卻是要往外走的。
「欸、等等!」
當下花似真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脫口叫住他,當她意識過來時,早已邁開步伐朝慕凌走去。
而慕凌被她叫得腳下又是一頓,緊接著便聽身後傳來一句:「你不問我為何會在這兒?」
「……妳為何會在此?」
「我是來嫁給你的。」花似真應得極為順口,可慕凌聽了卻是險些被自己的口水給嗆著,花似真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只是又顧自「啊」了一聲,道:
「不對,我搞錯了……你並非扮作婉兒姑娘新郎之人,這麼說來,我應該是來嫁給洛洛的才對。」
慕凌頓了頓,半晌,總算是會意過來那句話的意思,然而聽懂之後,他卻忍不住退回屋內,轉過身的同時凝眉道:「妳原先不是扮新郎?緣何現在又成了他人的新……」
最後一個字尚未說完,他便在那一抹緋紅重新映入眼簾之時生生止住了話。
像是不介意自己只披了件外紗,花似真逕自越過慕凌,將頭探出屋外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後才重新將門給關了起來。
「你剛剛說什麼了?哦!是在怪我為何成了洛洛的新娘了對吧?」
……雖然她這麼理解也不算有錯,但慕凌還是不明白,為何好好一句話到她嘴裡,說出來後總像是成了另一個意思。
「不過,慕凌你怎知我在此處?」花似真邊說邊湊到了慕凌面前。
「……妳先去將衣裳穿好了再說。」但慕凌卻別開目光,沒有直視她。
「啊呀不要。」花似真擺了擺手,嫌棄地瞥了眼那堆凌亂的衣裙,「那嫁衣裡裡外外弄得許多層,你沒看我方才在那兒弄了許久嗎?所以說這富貴人家就是麻煩,一套衣裳都能搞出這麼多花樣。」說完她又補了一句:
「不過你放心,這屋裡暖著,連那池中的水都是熱的呢!不會著涼的。」
……現在是著涼不著涼的問題嗎?
慕凌張口,剛想回道一句,九曲如凰卻在此時跳上了他的肩膀。
「十一?你怎麼來了?」花似真驚訝道。
九曲如凰叫了一聲,側首看向慕凌。
「該不會是你帶他來的吧?」花似真問。
九曲如凰又叫了一聲,還將下巴微微揚起,模樣像是覺得自己幫了什麼大忙,讓人快些誇牠。
「做得不錯。」花似真也當真開口誇了牠,「但是,你帶慕凌來這兒做什麼?」
……這個人不知道牠帶他來做什麼,那這誇讚又是誇什麼意思的?
慕凌一陣無語。
「其實這兒我一個人就能行了。」語畢,花似真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地,挪動腳步走致一旁。
「光顧著跟你聊天,差點忘了那符陣我可是才布置到一半。」
「什麼符陣?」慕凌問,九曲如凰也從他肩膀跳了下來,跟著花似真走了過去。
「用來抓禍喜的。」花似真答道,說完之後忽然頓了一頓,「說起來,我還沒告訴你我為何會在這裡對吧!」
花似真持續搗鼓著她手邊的符陣,一面道:「我就長話短說了啊!我在婉兒姑娘身上發現一個禍喜落下的印記,我擔心咱們之前的方向是錯的,禍喜雖化作江顯,可他分辨目標的方式卻可能不是透過眼睛,而是靠那落在婉兒姑娘身上的印記,若他真的今日就要行動,那麼想必會從別院回到主宅,為了婉兒姑娘的安全著想,我才臨時決定與她互換身分,讓她代我前往別院。」
花似真這一番話說得實在不合邏輯,慕凌不禁一臉困惑道:「既然婉兒姑娘身上有印記,那無論她在何處,禍喜不是都能找到她嗎?」
「所以,」花似真抬眸,指了指自己的耳後,「我把印記轉移到我身上了。」
說完,她還撩起了自己的頭髮,轉過身去讓慕凌能夠清楚看到。
只見她右耳耳垂略上方處,確實有個小小的紅點,若非心細之人,恐怕還真難發現。
「轉移印記……妳可想過這麼做意味著什麼?」慕凌蹙眉。
花似真卻道:「還能意味著什麼?我不是打從一開始就決定要當那誘餌了嗎?」
雖說她大可帶著印記同胡韻軒一起前往別院,一來那兒的陷阱布置得最為周全,二來也不會因為計畫突然變更而使得眾人混亂,可花似真還是選擇留在主宅,而她這麼做當然是有原因的。
「禍喜這妖怪實在有太多我們不清楚的地方了,也不知除了那印記之外,他是否還有其他辨別新娘子的方式,為了婉兒姑娘的安全著想,自然得讓她前往陷阱最齊全的別院……放心吧!那兒有蝴蝶看著,婉兒姑娘不會有事的。」
瞧對方眉頭深鎖的模樣,花似真只得補上最後一句,殊不知,她卻根本錯想了慕凌真正擔憂之人。
「我是不知妳如何轉移印記的,可妳自己也說,我們對禍喜知之甚少,這麼重要的事,妳難道不該先和其他人討論嗎?」
「我那不是沒時間嘛!」花似真皺起臉,當時出發在即,為了不驚動江府其他人,讓計畫順利進行,她只能先轉移印記再說。
時辰將近,將印記轉移後,更是沒有多餘的時間跟其他人解釋,當時她只想著要盡快布置好能困住禍喜的符陣,否則之前在主宅佈下的基本陷阱怕是不夠,於是她只好問李婉兒,這才得知江府主宅內有間江顯特為娶親而建的澡堂,接著她便帶著尚未換上的嫁衣找了過來。
至於為何不直接增強原有的陷阱,也是為了避免在她露面之後,讓江顯獲知印記轉移一事,畢竟她可不想賭看禍喜是完全依照印記所指,還是更仰賴肉眼及信息來判斷目標。
不過她真得說,先前知曉江家在這城中還有好幾處宅子可以供計畫所需時,他們才讚嘆過江家不愧是大地主,可後來尋這澡堂,她倒忍不住怪這江府為何如此之大,害得她迷路了許久才找到。
所幸此處空間足夠,又幾乎沒什麼人會來,不必擔心周遭人安全,恰恰是個引誘禍喜前來的好地方。
只是她沒想到,九曲如凰會跑去將慕凌給帶來此處,雖然能多一人幫忙是不錯,但她也擔心禍喜來了之後,見到慕凌恐會心生警戒。
想了想,花似真還是決定,「等會兒禍喜來了,你就躲在那後頭吧!」她抬手指向一幅屏風。
「屆時我會設法讓禍喜放鬆戒心,再伺機發動符陣困住他,你只須待有必要時再出手就行。」花似真道。言下之意,若她自己應付得來,那慕凌便只要看著就行。
雖知洛榧成那兒必還在急著找人,可眼下也不知禍喜何時會來,慕凌到底放心不下此處的狀況,思量片刻,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花似真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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