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潔身屏息聆聽,神情凝重。安安勾起唇角,對他的專注感到十分滿意,便繼續說下去:「本大帥哥今日,就來講一講另一個時空發生的故事。」
然而,就在即將開口之前,他忽然頓住,眉頭微微皺起,眼底閃過一抹警覺。他的視線掠過房間四周,確認周圍沒有異常後,才重新開口,聲音刻意放輕:「開始之前,先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安安看著他,神色不明,「你還聽得到我說話嗎?」
黎潔身微微一怔,「當然聽得到,怎麼這麼問?」
安安沉默片刻,低低地笑了一聲,笑意裡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那就好。」他緩緩吐出這三個字,輕描淡寫地說:「沒什麼。只是擔心某些天道規則,會禁止談論其他時空的事情罷了。」
燭光搖曳間,黎潔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於是安安把和江拖泥相關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黎潔身。
語畢,空氣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黎潔身的心亂得像是一團被風吹得四散的雲,怎麼也無法凝聚成一個清晰的答案。安安描述的未來太過具體,細節豐富得彷彿他真的親眼見證過一切,而不只是憑空杜撰。他說得那麼篤定,甚至連自己未來的想法、情感轉折都一清二楚,這種感覺實在是太詭異了……
黎潔身輕輕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萬一是真的呢?
才剛經歷了指紋事件的衝擊,他已經無法再用科學的思維全盤否定安安的話。而且……如果這個未來真的會發生,他該怎麼辦?
安安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掌心已經被自己的力道掐得泛白。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堅定,但顫抖卻洩露了他的不安。
「我……這是我私人的請求,求求你,黎潔身,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離開江拖泥!」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的心像是被無形的巨石狠狠壓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他不知道自己這麼說對不對,但他知道,如果不說,或許一切都會步入無法挽回的深淵。
安安拼命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要露出軟弱的樣子,但情緒的洪流卻根本不受控制。他的胸口悶得發痛,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眼眶裡的淚水在強忍之下顫顫巍巍,終究還是止不住地滑落。
他咬緊牙關,試圖壓抑內心的愧疚與矛盾,卻發現越是壓抑,情緒就越是洶湧。他知道這個請求帶有太多的私心,甚至讓黎潔身的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但他還是說了。
安安討厭這種感覺。這不像是在幫助別人,而像是在自私地推別人入火坑。他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受控地滾落,懊惱、自責、恐懼交織在一起,讓他的聲音幾乎顫抖:「對不起……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低下頭,不敢看黎潔身的表情,只覺得自己像個膽小鬼,連話都說不完整。他的哭點比別人低,但這一次,他哭得不只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無能為力。
黎潔身不禁回想起江拖泥的眼神,那些溫柔得近乎灼人的情感。但自己真的值得這份感情嗎?
才經歷了預知夢事件,黎潔身覺得自己配不上江拖泥的愛。
——自己對江拖泥的感情……其實沒那麼深吧?至少還沒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現在不離開他,難道不是一種自私嗎?這不是占著茅坑不拉屎嗎?妥妥的大渣男一枚啊!
可如果安安說的是真的,江拖泥會因為失戀而走上一條不可挽回的墮落之路,而我只要待在他身邊,就能阻止這場災難發生……那我是不是應該留下?
可我憑什麼留下呢?憑責任感嗎?憑愧疚嗎?還是憑一種對未來的恐懼?
黎潔身閉上眼睛,腦海裡一片混亂。可是,他對精靈的生理構造、心理狀態一無所知,甚至連江拖泥的本質都還沒完全搞懂……這麼多未知的變數,讓他根本無法做出百分之百正確的選擇。
——算了,反正維持現狀就好了吧。
事情沒發生,就代表一切還有可能改變。也許等到某一天,他會找到一個更好的解法。其它的就任其自然吧。
他低下頭,看著安安那張哭得通紅的臉,輕柔地伸出手,替他拭去淚水,語氣溫和卻堅定:「好,你儘管放心,我不會離開他的。」
這一刻,他的心中沒有掙扎,沒有懊悔,只有一種安靜的篤定。
他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因為對他來說,後悔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既然選擇了承擔,那就不該再去想「如果當初」這種毫無意義的假設。
安安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著黎潔身。被淚水浸濕的眼眸閃爍著脆弱的水光,使他的視線變得模糊,彷彿整個世界都在水霧中搖晃。那一瞬間,他恍若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個遙遠卻鮮明的過去。
心底某個早該熄滅的悸動,像餘燼遇上了微風,又倏然燃燒起來。黎潔身的溫柔,像是海浪輕柔地拍打著岸,卻在不知不覺間將他完全吞沒。這種熟悉的溫暖,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世的記憶,那些已經模糊卻無法磨滅的情感。
他曾經也是這樣,望著黎潔身,聽著他的承諾,相信他會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可如今的現實,卻殘酷得讓人無法直視。時間已經改變了一切,他們站在不同的時空,過去與現在之間橫亙著一道無形的牆,將他們隔離得無比遙遠。
他的內心充滿了矛盾與掙扎。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EKCfX1YL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