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劇情告一段落,那些流動的畫面停滯,慢慢黯淡下來。此時空間內明明無風,但光點卻自發匯聚起來,逐漸拼湊成人形。
黎潔身的心跳加速,他的手指顫抖著撫摸人形的臉。他心懷希望,或說是執念,渴望見到安安。突然,從他碰到的地方開始,漸漸的有顏色擴散開來,像是被染上了生命的色彩。
黎潔身不敢相信,他退後了一步,怕這只是一場幻想。他彷彿忘了,自己明明早已勘破了那個道理:就連幻想也是真實存在的。
顏色擴展到全身,一個苗條的安安出現在他眼前。黎潔身的呼吸急促,忍不住叫了出來,「師兄……你、你回來了。」
人形張開了眼睛,卻沒有任何的情感,淡淡地說:「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安安,但我確實是你師兄。」
「師兄在說什麼啊?別再與師弟開玩笑了。」黎潔身外表是虛張的堅強,心理是悲傷的矛盾。
師兄搖了搖頭,「接下來我要與你說的,你可能會很難接受。但無論你信不信,這都是真的。」
黎潔身的思緒混亂,覺得這個一本正經的「安安」和他的記憶中的安安天差地遠。但是他還是強迫自己點點頭,不願放過所有的可能,畢竟渺茫的希望仍是比絕望好。
師兄深吸了一口氣,「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有另一個時空吧。我是另一個時空的你師兄。」
師兄解釋了他的來意,原來他因為心疼弟弟沒有得到快樂,於是使用了禁術,扭轉時空並把安如山的記憶安在這個時空的自己上。
黎潔身的眼睛睜大,「為什麼是他?安安……已經太痛苦了啊!」
「他跟我靈魂共鳴了。他也有強烈的渴望想要改變悲劇。他是自殺的。」
「不會吧……他不是為我而來的嗎……他不是想要與我在一起嗎……」黎潔身的心裡一陣刺痛,眼神充滿迷茫。
師兄的嘴角勾起,話語尖銳,「你真的以為他是為了你嗎?你真的以為他想要和你在一起嗎?你不覺得這是你的自私嗎?你不覺得這是你的幻想嗎?難道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黎潔身的臉色發白,退後了好幾步。
師兄吐出一口濁氣,放緩了語氣,「他真正要的是什麼呢?」滲人得很,彷彿在黎潔身心頭凌遲。
「他想死……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離開我……」黎潔身的身體軟了下來,眼淚如雨而下。
黎潔身從未如此失態,像個初生嬰兒般地哭嚎著。
師兄滿眼期待地看著黎潔身,「你獲得快樂了嗎?我正是為此而來。」
黎潔身的眼神呆滯,聲音沙啞,「你說呢?我怎麼可能快樂得起來。」
「那你想要的是什麼?他回來陪你?」師兄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疑惑,這張和安安相似的臉龐顯得特別純真無邪。
「不、不是……安安……他……」黎潔身想要否認師兄的話,但心裡卻很不安。他不確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是占有安安嗎?是把安安像隻金絲雀一般鎖在籠子裡嗎?黎潔身眼神閃爍,聲音顫抖,「他不應該這樣……他已經痛苦太久了,也該休息了。這……是他應得的啊!」
「你的心願是希望他開心啊——正如我希望你開心一樣——但是,很遺憾,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黎潔身眼神裡的光芒變得黯淡,「你別說了。我不想聽。」
師兄也不在乎,「你不想聽也沒用,我還是要告訴你,這就是因賽家族的家族特性——洞察(Insight)。遺憾的是,安安洞察的正是痛苦,所以此後也只能在痛苦的海洋中沉浮。」
黎潔身怒極反笑,「別胡扯!根本沒有所謂痛苦可以洞察!難道人們要咬緊牙關、才能感受到痛苦嗎!」
師兄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你說的對。確實,痛苦不用洞察——但是,生命就是痛苦的濫觴,而他洞察的正是生命,也因此,他不會死。等他的靈魂能量恢復完全,他就會回來了。」
黎潔身頭暈目眩,呢喃著,「不……不要……拜託不要……」
他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爬到師兄的腳邊,撕扯他的褲管,「一定還有什麼方法的!我不要這樣!幫幫我!師兄——」
師兄兩字如口頭禪一般脫口而出,黎潔身這才發現自己有多依賴安安,又想起他那總是隨遇而安,遇事卻堅忍不拔的倔強、拍著胸脯保證必能化險為夷的老神在在。
師兄搖搖頭,「師兄幫不了你,但你自己可以幫你自己,你是誰?你是妖孽般的天才巫師耶!」
黎潔身如夢初醒,「對,對!我可是天才妖孽巫師!我要相信自己!一定有辦法的!」他起身走了走。靈光乍現,他瞬間回頭,兩眼放光看著師兄,「師兄,我想到了!你說的不全對!」
只見師兄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黎潔身侷促地說:「師兄我不是那個意思!」
師兄擺擺手,「沒事,思考本來就會有盲點,倒是你若能想出解方,師兄甘拜下風。」
「你說生命是痛苦的濫觴,我仔細想了想,其實痛苦源於記憶才是。所以只要有辦法拿掉安安的記憶就好了!」
師兄露出一個略微滿意的微笑,似乎在說孺子可教也,那是從來不曾出現在安安臉上的表情,「我這邊剛好有合適的禁術,但是……」他故意作苦惱態賣關子。
「要付出代價,對嗎師兄?」黎潔身接話。
「喲呵不錯哦!學會搶答了。沒錯,是要付出代價的,你有這個決心嗎?不要又像安安一樣整天哭哭啼啼的喔。」
「師兄你別瞧不起我。說吧,要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好!那麼既然我們要斷掉痛苦輪迴,那麼勢必得從根本下手,回到他洞察之前。你們相處的這些點點滴滴——算了,這就不贅述了。更大的代價還在後頭呢——你必須恢復前三世的記憶,安安所在時空的前三世。當然,那些記憶不全是痛苦,也有快樂。」
他稍作停頓,見黎潔身堅定的點了點頭,又繼續說:
「相信你明白,每一次的遺忘都是造物主的恩典,恢復那些記憶等於是要你捨棄那些恩典。而且,你可能會迷失在喜悅中,也可能會沉浮在痛苦;
你和他的關係將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純粹,你對他的認識不會停在這麼表面,你可能會在那麼多的未知中後悔。
獲得那些記憶,換得他人消除痛苦的記憶,你真的想好了嗎?」
「安安不是他人,安安是我的家人。」
「還有最後一件事,你會經歷他所失去的記憶。」
「我心意已決。請師兄開始吧!」
師兄彎起嘴角,忽然之間,空氣瞬間凝結,緊接著波動如水,空中閃爍著彩虹,各種色彩的光點如繽紛的花瓣般翩翩起舞。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FtmG4JDGY
光影迅速變化,魔幻而奪目。但仔細看可以從光點中看到自己,每個光點居然都是一個小鏡子,或說是個小世界,可以看到每個角度每個時空的自己。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WyJYYuHX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