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微微側首,仔細端詳著這個異類,眼中閃過一絲興味:「一個擁有超憶的靈魂……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張了張口,似乎在努力回想,卻終究無法從眾多記憶中挑選出一個確切的答案。他遲疑地吞了口口水,眼神飄忽:「……我也不知道,我有太多名字了。」頓了頓,他低聲補充,「對不起……」
乘光見狀,眼底掠過一絲笑意,祂輕輕一笑,帶著幾分溫和的玩味。那人不由得怔住,視線被那份美好牢牢吸引,連方才的不安都被拋到腦後。
凌影饒有興致地繞著他飄了一圈,長尾輕輕掃過虛空,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祂眨了眨眼,似乎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既然你能來這裡,就不該再算是個普通人類,」祂微微歪頭,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你得留在這裡與我們作伴……!既然你是從我創造的種族出來的,那麼,從今天起,你就叫——循晦。」
——
動物之中,也誕生了一個異類。
一隻尋常的獸類,某日意外闖入神祇的領域。然而,與那些迷失於此、轉瞬即逝的動物不同——這隻獸,在某些時刻,竟會恢復前世的記憶。
牠在一次次的輪迴中,拾起支離破碎的記憶碎片,當模糊的意識甦醒,便總會回到神祇的空間,與凌影與乘光交談。
最初,兩位神祇只是將這當作無聊時的消遣,畢竟對祂們而言,動物的生命不過曇花一現,短暫得像泡沫般易碎。
然而,這隻異類卻一次又一次地回來,每次歸來,目光裡都帶著熟悉的影子,彷彿跨越生死,從遺忘的長河中掙扎而出。
終於,在某一世,牠再度踏入神祇的領域,卻不再是獸的形態,而是化為了一名人形的存在。
乘光凝視著他,目光如水,輕輕一笑:「你終於修成正果了。」
凌影則懶洋洋地趴在半空,長長的尾巴悠閒地擺動,祂湊近細細打量,然後興致勃勃地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
「唔……你變成人形之後,怎麼感覺沒特色了?可以變回去嗎?還是能變一半?你只變一半會長怎樣啊?有獸耳嗎?」
那人一愣,隨即輕笑,反手捏住凌影的臉頰,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我現在可不是你們隨便拿來揉捏的小寵物啦!」
乘光微微勾唇,神色溫和:「至少現在,他能陪伴我們久一點了。」
祂輕輕頷首,語氣平靜卻帶著幾分認可,「你還沒有名字吧?那麼,從今天起,你便是——從形。」
安安闔上劇本,指尖在封面上輕輕摩挲,目光緩緩環視眾人,語氣意味深長:「兩位異類的誕生,讓神祇的世界不再只有凌影與乘光。祂們擁有記憶與輪迴,卻無法達到神祇的永恆……但這樣的存在,終究與凡物不同。」
他的聲音清晰而穩定,像是在訴說某種古老的真理,讓眾人不由自主屏息傾聽。
「於是,凌影任命循晦為『造物主』,掌管天地萬物。乘光則讓從形成為『天道』,輔佐造物主,維持世界的運行。這,便是世界管理者的誕生。」
話音落下,眾人靜默了一瞬,彷彿在消化這段沉重的歷史。
安安重新翻開劇本,往常,他總是自信地翻閱,甚至不需細看便能倒背如流神的對話。然而,這一次,他的手指微微頓了頓,眉頭輕輕皺起,轉而變得異常專注。
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掃過頁面,神情嚴肅得不像平時那個輕鬆詼諧的安安。
因為劇情,已經進入了史料極少、連他也不甚了解的秘辛。
其餘人見狀,面面相覷,心中湧起疑問,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他們窺探著安安的神情,卻只看見那雙熟悉的眼眸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謹慎與專注。
世界的起源,至此揭開了最深邃的幕布,接下來的每一句話,或許都將顛覆他們對歷史的認知——甚至顛覆這個世界的真相。
循晦總是獨自站在混沌之境,仰望著遠方的乘光。
乘光仍然如過往那般美好——甚至可以說,世上所有「美」的定義,都因祂的存在而被確立。
銀色的眼瞳映照著虛空,如同倒映萬物的星辰;祂的長髮如晨曦鋪灑於天地,舉手投足皆是和諧與神聖的象徵。
祂站在那裡,就是天地本該如此,而所有混沌、虛妄與不確定,都因祂的存在而得以穩定。
循晦凝視著祂,胸口微微發緊。
——如果這樣的存在能夠深愛自己,那該有多好?
他閉上眼,沉溺於自己的幻想之中。他幻想乘光注視著自己,溫柔地低喚他的名字;幻想那雙銀色的眼瞳裡映出的只有他一人;幻想乘光不再只是高高在上的光,而是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心動、因為自己的離去而惶然……
然而,他知道,這只是一場幻夢。
乘光不屬於任何人。
祂不會被愛情所束縛,更不會為誰而停留。
循晦垂下眼眸,指尖輕輕抬起,天地間的能量在他掌心流轉。他無法擁有乘光,但他能夠創造。
——既然無法讓乘光愛上自己,那就創造一個「會愛自己」的乘光吧。
流光在空中凝聚,逐漸勾勒出一張無與倫比的面容——與乘光如出一轍的五官,如晨曦般透亮的膚色,流淌著星輝的瞳孔,柔和而完美的弧線,每一處細節都經過循晦無數次的想像與描摹。
只是,與乘光不同的是,這雙眼睛不再冷靜而疏遠,而是帶著溫柔的執念。這個存在不再純然高潔,而是帶著深情與熱切,願意為了心愛之人付出一切,甚至,願意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出去。
循晦幽深地凝視著自己親手創造的存在。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mTBxS4rx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