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場的地面下居然有這麼一個空間!」雲海驚異道。
「只能下去看看了。」劉以旻凝視著前方漆黑一片的洞口道。
洞口下是一條石樓梯,梯級並不整齊,大小高低各異,開頭一段還有月光照亮,但越往下越難看清,劉以旻掏出火摺子後也只能隱約照明,眾人需要扶著牆壁以免跌倒。淳墨宸揹著慕遠,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下,同時留意著他手臂的狀況。
走了一段路後終於沒有梯級,面前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走道,闊度只足夠讓一人通過,要是在這裡遇到敵人,恐怕戰鬥難、逃走也難。
靠著微弱的火光,數人緩慢地向前推進,木盒內的頭顱仍沒有止息,一直往四邊撞,害盒子好幾次差點就被它突破。
「啊!」走在前頭的雲海突然叫了一聲,聲量雖小,但在這種寂靜的環境下倏地開口還是把其他人嚇了一跳。
「怎麼了?」劉以旻問。
「統、統領大人……」雲海臉色發青,伸出手指巍巍指向前方。
星河把手伸直往前面照,並側開身子讓後面的人能看見前方的物體。
於是劉以旻與淳墨宸便看到了無頭的曹奎靜立於不遠處。
數人馬上屏息,不敢輕舉妄動;但木盒中的那東西可不會乖乖聽話,距離自己的身軀只有咫尺之遙,它變得更加激動,而它每次發出聲音,眾人都慌忙望向軀體怕它會做出什麼回應。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曹奎也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彷彿一具木偶,跟先前暴躁乖戾的它判若兩人。
雲海鼓起勇氣往前挪了一點,見他沒動又再挪動一點,直至站到了它跟前,觸手可碰。星河在雲海往前的同時也跟著他的動作慢慢向前移,曹奎果然還是一動不動。
「這位統領大人是被施了什麼法術嗎?明明之前把我們打得狼狽不堪,現在居然乖乖站這兒讓我們打!」雲海打量著曹奎的身體,沒看出什麼端倪,於是伸出手碰了碰它。
在雲海觸摸到曹奎的一剎那,他聽到「咻咻」幾聲,連帶一陣怪風迎面飛來;前排的星河自然也感覺到了,大喊:「當心!」並迅速把雲海往牆壁推,自己則往反方向閃避。
後面兩人的武功比星河有過之而無不及,在聽到叫喊的瞬間便做出了反應,幾聲悶響從他們後方傳來,飛來的物品該是釘在了牆上。
最後頭的淳墨宸往那面牆壁走,查看襲擊他們的究竟是什麼。那是幾根幼長的釘子,衝擊力大得甚至能穩穩釘在石壁上,要是閃避不及,必然馬上穿膛而過。
「這就奇妙了,為什麼輕輕一碰曹奎的身體就可以觸發遠處的機關呢?」淳墨宸的語氣中似乎好奇多於擔憂。
「能把釘子帶走嗎?」劉以旻靠近問。
「嵌得穩穩的,恐怕有點難。」
沒有思考的時間,他們忽爾感覺走道開始搖動,碎石泥灰直掉向他們的頭。
「雲海,你又做了什麼嗎?」星河皺眉看向雲海,對上後者一臉無辜地搖頭。
「先往前跑吧!」淳墨宸與劉以旻上前,著雲海帶上曹奎的軀體,先找地方躲避再說。
數人在狹窄的走道中奔跑了數里,卻在某處停下了腳步。
「前面沒路了!」雲海喊道。眾人皆是滿臉錯愕。
「我們剛才會不會錯過了什麼分岔路?」劉以旻問。
「應該不會,洞穴狹小,若有分岔路不至於火光完全照不到。」星河應,他與雲海走在前頭,即便在逃跑途中,也從不忘觀察四周環境。
「誰那麼無聊建那麼長一條地下道只為了存放一具屍體?」雲海只覺莫名其妙。
「再過沒多久這裡的屍體便不只一具了。」淳墨宸輕笑望著眾人,指了指上方未停止掉落的碎石。
「與其在這裡只是等著被活埋,不如先原路回去再作調查?」劉以旻提議。
淳墨宸正想說話,卻聽雲海驚呼一聲,星河以為自家弟弟又在大驚小怪,一臉嫌棄地望過去,竟也睜大了雙眼。
雲海背上的屍體冒起了幽藍色的火光,正迅速地把其燒毀;雲海被嚇得馬上將它丟到地面。
星河隨即打開了手中的木盒,果不其然,盒中燃起了幾束淡藍火苗並逐漸蔓延到整個頭顱。
「這統領大人究竟被施了什麼法術呀?都死透了還要這麼折騰。」雲海縱然在曹奎手中吃了不少虧,但畢竟是一代統領,看其如此被侮辱還是不大忍心。
「它的主人先前大概在它體內埋了咒術,當到某個地點或接觸到某事物時便會自燃而毀,確保秘密不會因其洩漏。」淳墨宸敘述以前聽過的知識,但親眼目睹咒術的發生也是首次。
「既然證據被燒毀了,前面也沒路,這裡隨時都會倒塌,大家還是先離開吧。」星河開口,的確洞內的碎石已越堆越高,寸步難行,多待一刻便距離被活埋接近一步。
「等等。」在這節骨眼上,淳墨宸竟叫停了眾人往返的步伐:「你們看看慕遠的手臂。」
其餘三人不解地看向淳墨宸的肩膀,慕遠仍躺在他的背上,雙手軟軟地垂在他兩肩;為了能更容易查看慕遠手臂的狀況,淳墨宸把其右手衣袖摺起,故三人一眼就看到慕遠臂上竄動的血管。本來他們並不覺得問題何在,從下洞開始它便已是如此狀態,但劉以旻想了一想,了然地與淳墨宸對視。
「它在曹奎被燒毀時就該停止了是嗎?」劉以旻問,縱使他已知道答案為何。
「沒錯。」淳墨宸撫了撫慕遠手上凸起的血管,繼續道:「慕遠的傷口之所以會反應如此強烈,是因為傷口裡帶有曹奎的血,就像其頭顱,越接近本尊的身軀反應便越大;但如今無論是曹奎的身體還是頭顱都經已毀掉,但慕遠的血仍在竄動。」
星河思考片刻,問:「還有什麼東西會刺激曹奎嗎?」
「要不是他極度喜歡的東西,要不是他極度討厭的東西。無論是哪種都證明這裡肯定不是這麼簡單。」
「可是在找到之前我們可能先沒命了!」雲海抄起彎刀擋下持續掉落的砂石,但情況太混亂,洞內又窄,他只揮了沒幾下,彎刀便卡在了洞壁的石縫內。
「他媽的!」他用力將刀抽出,卻連帶把壁上的一塊石頭掰下來了,他看了看被自己損壞的牆壁,霎時定住了眼神:「嗯?」
缺口上安著一個石制小圓盤,沒有精緻的圖紋也沒有仔細的製作,所以驟眼看去就似是普通的石頭,但這形狀位置實在不尋常。
其他人皆忙著擋碎石同時調查四周,沒有人注意到雲海這邊發生的事。雲海好奇地抓著圓盤,嘗試左右轉動,沒料它竟真的開始轉動了!
與此同時,洞內的震動更甚,但此次的震源是盡頭的牆壁——本以為是死胡同的洞壁,居然像一道門般往左右移動。
數人皆愣住了,齊刷刷地看著旁邊多了個出口。淳墨宸最先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望著雲海:「你真是太厲害了!」
不作多想,他們稍微察看一下門後沒什麼可疑的東西便進入了壁門。門後的空間明顯比他們走過的通道大,也再沒有沙礫落下,他們終於可以稍作休息,並好好調查這個新的空間。
這裡除了較寬闊之外,外形跟他們一路過來的走道沒太大分別,放眼望去還是一片漆黑,看不到盡頭,也沒察覺有分岔路,故數人繼續前行,同時警惕身邊的事物以應對像剛才的陷阱。
感覺上又走了數里,正當大家快以為自己遇上鬼打牆時,前頭的雲海雙目一亮,回頭對大家說:「前面好像有光!」於是眾人又加快了腳步。
果然,在前方的洞壁上掛著零星的油燈,一路延伸到視線範圍外。
「這下我們沿著走總有出口了吧?」雲海似是看到了希望,略帶期待地說。
「起碼證明這不是鬼打牆。」劉以旻笑了笑,沒有停下腳步。
然而,走了一段路,原本躺在淳墨宸背上的慕遠卻開始掙扎,察覺到他動靜的淳墨宸連忙把他放到地面,緊緊摟住其肩膀問:「怎麼了阿遠?」
慕遠的雙眼微微睜開,但瞳孔內沒有任何神采;其眉頭不安地蹙著,身體也顫抖不已,但他似是被某個強烈的引力拉住,正緩緩朝著一個方向移動。
「這……裡……」慕遠吃力地爬到一處洞壁邊,用著微弱的聲音道。
數人看向他面向的方位,那裡並沒有任何像是入口的位置,只是一塊平常不過的牆壁。
淳墨宸用力按了按石壁,但只是徒勞無功:「這裡面肯定有著什麼秘密,但這牆壁看上去密不透風,也許像剛才那般設了什麼機關。雲海弟弟,你運氣這麼好,來找找看,可能可以找到開門的辦法。」
「別開玩笑了,」雲海隨意地拍了拍石壁:「我能蒙對那麼多次就要成神了——」話音未落,卻被一股震動打斷了。他看了看自己的身旁,剛才拍的那處洞壁正逐漸往外開啟——
這次眾人看著雲海的目光更為驚奇了:「雲海大神……?」淳墨宸讚嘆。
雲海難以想像地盯著自己的右手。
進入了石門後是一個偌大的房間,牆壁上裝著幾盞油燈,照亮了整個房間,但裡面除了一具棺木外便空空如也。
「若有人大費周章建了這麼一個地下道,設了這麼多機關,只為了保存這具棺木,那這裡面的人物對其來說一定很重要。」劉以旻道。
「但我們若貿然打開棺木,恐怕對裡面的前輩不太尊重。」星河凝思道。
大家不敢輕舉妄動,但當中的一人卻繼續接近棺木。
「——阿遠?」淳墨宸的目光跟隨著慕遠,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他也許猜到棺木裡的人是誰了。
慕遠爬行到棺木前,雙手置於蓋上並用力將其推開。淳墨宸雙眉緊皺,踏著沉甸的步伐走到他背後。
然後他便看到了久違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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