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墨宸拿出髮簪,展示給眾人:「阿遠在水底撿到了這個。」
劉以旻接過,雲海湊近查看,問:「這是哪個腐屍掉出來的?挺漂亮的。」
「若我沒猜錯的話,它是屬於沈氏酒莊的大小姐——沈凝霜的。」淳墨宸應。
「為何如此肯定?」劉以旻疑惑。
淳墨宸一哂:「因為這是我買的。若不是屬於她的話,這巧合可就奇妙了。」
慕遠補充道:「沈小姐往常都會到仙林山檢查水質,最近卻隱瞞了自己的蹤跡,我們懷疑她與那些腐屍有關。」
劉以旻想了想,道:「我記得沈氏酒莊早前受水質問題困擾,還因為此事曾進宮尋求協助,最後好像還是父皇幫忙擺平的。」
「什麼?我們從未聽說過這事。」淳墨宸雙眼微睜,似乎又獲得了一塊真相的碎片。
「畢竟不是什麼光彩事,我想他們也打算盡量低調吧,我那時也只看到沈大小姐一人進宮。」
淳墨宸與慕遠對視一眼,仿佛確認了什麼,接著淳墨宸一拍大腿道:「我們先下山吧,再這樣討論下去今晚就要抱著這些腐屍睡了。」
「剛才殿下與淳公子在山洞時我們確認過那些腐屍,大部分是皇宮裡的家僕,還有兩個應該是平民。」星河望了望躺在地上的腐屍道。
劉以旻不忍地閉了眼,片刻後張開眼睛道:「找一下它們身上還有否遺下什麼物件,將它們收好後就燒了屍體吧。」
星河與雲海的心情同樣沉重,雲海也管不了什麼噁心腐臭了,照著劉以旻的吩咐,從它們身上找到些玉珮、隨身武器等等比較難被腐蝕的小物,接著便把幾具腐屍集在一起燒了。
「那這大統領要怎麼辦?我們要是把它帶下山大概會嚇壞人吧?」把那堆腐屍處理好後,雲海轉身看著那大塊頭問。
淳墨宸思索了一會,回答:「把它放到山洞裡吧。」
劉以旻不解:「雖然這確實是可行的方法,可這不就等於把它歸還給它的主人嗎?」
「就是要歸還呀。」淳墨宸道。眾人更不明白了。
「不過,只歸還身體,頭顱就由我們保管了。」淳墨宸提著用慕遠的外衣包著的首級甩了甩,微微一笑道:「只要這軀體的束縛被解開,它的頭顱一定會感覺到,當它躁動時,我們便能靠他找出幕後黑手。」
劉以旻恍然大悟,語氣中帶著佩服:「淳公子果真聰慧非常。」
慕遠在一旁無意識地揚起了嘴角,淳墨宸禮貌地笑笑道:「小聰明罷了。」
天色漸黑,眾人抓緊時間把曹奎的身體放到山洞中透光的空間裡,然後確保山洞的鐵柵關好,便拿著它的首級下了山。離仙林山最近的城市是平樂城,這也是為何淳墨宸上回會邀劉以旻共乘馬車,只沒想到這一邀便發現了這麼個大秘密。
在衣服的包裹下,曹奎的頭只像個普通的包袱,可對他們來說要帶著誰人的頭顱滿街走並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雖然他們的神色已盡可能自然,但鑒於他們的衣服脫的脫、髒的髒、破的破,顯得十分狼狽,故下山後還是引來了不少奇異的目光;所幸待他們到達山下時,夜幕已籠罩了整個天空,沿途的路人不算太多。
數人先到服飾店把這身乞丐般的衣服換掉,店主看到他們後雖盡量壓制著自己的驚異,但還是忍不住往他們多瞄了幾眼。這不,明明看幾人的相貌出眾,英姿颯爽,衣服卻破破爛爛的,就像是從哪兒的山頂上滾了下來一般,雖然事實也沒差多遠。
不過,這世上有錢就是爹,當淳墨宸把金燦燦的銀子放到櫃面時,店主還哪管他們是誰、做過什麼,趕緊把一套套錦羅玉衣取出讓他們挑選。幾人換了一身衣服,又回復了翩翩公子的面目,果真是人靠衣裝。
走出服飾店後,劉以旻主僕三人先到客棧裡租房,稍作休息;淳墨宸則是拉著慕遠去淳氏藥莊一趟,到達時藥莊剛好快關門,掌櫃正在點算銀兩。
淳墨宸進去與他寒暄數句,捎了些藥物過來,主要是想好好治理慕遠的咬傷,加上眾人一路戰鬥,擦傷刮傷少不了,帶點傷藥回去總不虧。
回到客棧,另外三人已為他們訂好了房間,星河雲海兄弟一間、劉以旻一間、淳墨宸與慕遠一間。慕遠把藥物往另外兩間房送完後才回到自己的房裡,一開門便被淳墨宸一手拉過坐到床上。
沒等慕遠開口說話,淳墨宸逕自拉起他的衣袖,露出剛才粗略的包紮。
「我、我自己來就可以!」慕遠想把手抽回,淳墨宸抓住的力度卻不容他亂動。
「你別動!」雖然是斥責的話語,但語氣卻沒多兇,反倒更似在撒嬌。
慕遠欲言又止,最後只輕輕歎了口氣,便乖乖任他處置。淳墨宸拿起桌上沾過水的白布,輕拭慕遠的傷口,然後把藥草敷在上面,再以白凌將其包裹好。
「其實早就沒事了,你看那血都凝固了,我現在老虎都能打死幾隻,阿宸你非要小題大做。」慕遠細聲咕噥,眼神卻撇開不望他。
「你好歹也是淳氏藥莊的資深家僕呀,傷口處理不好會發炎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懂喔?」淳墨宸貧嘴道。
「就說了我粗皮厚肉的,才不怕。」慕遠得意地笑了笑,繼續道:「倒是你,剛才衣服都破破爛爛的沒能好好檢查,有可能受了什麼傷也不知道。」說著便要去扒淳墨宸的衣服。
「喂喂現在的家僕這麼沒禮貌的嗎!」淳墨宸在床上一手撐著身體往後仰,一手掰開慕遠伸過來的魔手。
「是你自己讓我別分主僕的現在又要反悔了?」慕遠仍然在胡亂扒著,淳墨宸被扒得渾身發癢,咯咯笑著,雙手也逐漸無力。
打鬧間慕遠終於把淳墨宸的衣服扯下,露出結實的胸膛,他卻沒來得及收手,指甲無意間掃過了胸前的一點,兩人皆是觸電似的顫了一顫。
半响,慕遠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看!果然有、有傷吧!」
淳墨宸的左肩到胸口間確實有條細細的血痕。
淳墨宸從愕然中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膛,看見了那血痕,也看見了方才被慕遠劃過的那點,揚起了壞笑,對他道:「那阿遠你是要幫我上藥嘍?」
「上、上!當然上!」縱然這種輕微的傷口不管它也出不了什麼問題,但說要替他檢查的是自己,總不能發現了傷處後又不理吧?
大家都是男人害什麼臊啦!慕遠這樣想著,便從桌上拿起藥粉。
正要往淳墨宸胸前灑時,兩人卻聽見了敲門聲,接著是雲海清朗的聲音:「淳公子,慕公子,該下樓用膳了!」
淳墨宸一笑,道:「先吃飯吧。」語罷坐起把衣服重新穿好。
恢復了一貫的神情,兩人一同下了樓,劉以旻他們已在靠窗口的位置坐下等他們。
「讓你們久等了。」淳墨宸對三人一頷首,便在劉以旻對面坐下,慕遠則坐在淳墨宸旁邊。
「不礙事,我們先點菜吧。」劉以旻道。
「好。」淳墨宸說著留意到放置在星河旁邊的頭顱,想了想,便把店小二喚來先點了幾個菜,接著問:「小二,你們這兒近一兩個月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嗎?」
座上數人隨即明白他的目的。店小二想了想,撓著頭笑道:「這大城裡什麼怪事不會發生呀?就看大爺您想聽些什麼了。」
淳墨宸沉思片刻,道:「比如說……看見什麼怪物、或是有什麼人失蹤、或是有什麼達官貴人來過?」
「怪物是沒有聽說過,但失蹤還真有一單,不過也不知道算不算啦,就在前些日子,羅家老爺張羅打鼓地尋他的兒子,我就奇怪,他兒子不是當兵去了嗎?自然是在皇宮裡呀,有什麼好尋的?原來聽說那兒子非常孝順,每隔兩周左右就會捎封信會回家報平安,可最近卻有整整兩個月沒送信了,他家裡人便開始擔心了。」
數人面面相覷,心中所想不用確認都知道是同一件事。
「那除了這事呢?」淳墨宸繼續問。
「要說達官貴人也是有的,喏,就在上個月,就有一班金光輝煌的車隊經過這邊,可大陣仗了!只是問來問去都不知道是何家神聖,可能是遠方城市過來的吧。」
「他們往哪個方向去?」
「皇城那邊吧?我也不太清楚,他們只是經過這裡,沒作逗留。」
「好吧,謝了。」淳墨宸說罷便轉回來面對劉以旻,問:「怎麼看?」
劉以旻道:「這些事情也不知道有沒有關係,不過我們明早還是去拜訪一下羅家吧,有可能他的兒子就是那些腐屍其中之一。」
「不過,他說沒見過有怪物出現,就是說山洞裡的有可能是曹奎?畢竟仙林山的一邊是平樂城,另一邊是建康城,可兩個都沒有怪物的蹤跡呀。」雲海問。
慕遠接話:「也有可能是它中途被人抓住了。」
淳墨宸呼出一口氣,說:「我們得到的訊息還是太少了,就照皇……黃公子所說明天去羅家一趟,我們現在先好好吃飯吧。」
「話說,這曹奎的頭該交給誰保管呀?」雲海看著那包袱,就想到白晝那場惡戰,不禁起了一身寒毛。
「本來就是葬在皇宮裡的,當然是你們呀。」淳墨宸一臉理所當然。
「可、可是我們也不可能把它放回烈英塚呀!而且看你如此了解他,就像你們有什麼關係似的。」雲海表示抗議。
淳墨宸卻笑了起來:「小朋友,你該不會不記得,這統領大人已經是近百年前的人物了吧?他的故事也只不過是我看書時得知的,我能與他有什麼關係?」
「等等,幹嘛老叫我小朋友?你也沒比我大多少呀!」雲海把重點放在淳墨宸的稱謂上,沒再反駁頭顱的事。
「好了雲海,不得無禮,幕後黑手既然有可能是皇宮中的人,頭顱自然是由我們保管比較好。」劉以旻插話,雲海只好訕訕閉嘴。
此時,慕遠注意到店裡另一桌上坐了幾位姑娘,似乎是外地來的旅客,裝束與他們有稍微的不一樣;她們正一臉害羞看向這邊竊竊私語。慕遠看了看談話中的淳墨宸,再看了看對面的劉以旻,無奈地笑了笑,然後有意無意地以自己的頭遮住淳墨宸。
不過,淳墨宸一個女性雷達怎麼會留意不到那幾個姑娘的舉動?他托頭看向那方向,隨口問:「那幾個女子是南疆人吧?」接著向她們拋了個媚眼,那邊的幾位的臉上馬上泛起了紅暈。
慕遠見淳墨宸還是老樣子,微微歎了口氣。劉以旻答:「看裝束大概是。」
「問一問不就知道了。」淳墨宸站起,往姑娘們的方向走去。
對於淳墨宸的行為慕遠早已習慣,倒是雲海滿是好奇,問慕遠:「他平常也是這樣嗎?」
慕遠不在乎地點了點頭,雲海接著說:「噢……還以為他不喜女色呢……」
慕遠對此話感到疑惑:「要是那樣倒好,可雲海公子何出此言?」
雲海乾笑道:「呵呵,沒有,我就隨便說說。」
那邊廂的淳墨宸與姑娘們聊得正開心,一時指著這裡稍作解釋,一時把她們逗得直樂,直到店小二把餸菜遞上才向她們揮手道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嗯?這次沒送東西了?」慕遠順口一問。
淳墨宸一臉懊惱:「只怪我出門時只顧著收拾上山有用的物品,沒帶上幾件小飾物,剛才又忘了買。」
「沒事,你過去搭訕已經讓她們足夠開心了。」
劉以旻看著這對有趣的主僕,微微揚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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