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宸,你是認真要取消婚事嗎?沈大小姐那麼好,若你還未玩夠大不了延遲婚事,用不著取消吧?」當晚,沈凝霜離開後,淳墨宸和慕遠回到廂房,抄書和清理倉庫的懲罰仍然要完成,但為了不那麼沉悶,兩人一如既往地一起分擔。此時的他們裹著面巾,在倉庫裡一邊打掃一邊聊著天。只有他們兩人時,淳墨宸總讓慕遠喊自己的名字,說不用分主僕。
「誰說我是因為想玩才不想成親的?」
「不然呢?整天嬉嬉鬧鬧沒半點正經,還喜歡調戲女生!」
「所以你是不希望我調戲女生?難不成你是吃醋了?」淳墨宸挑起一邊眉,滿臉笑意地看著慕遠。
「你現在是連男生也不放過了是不是?我又不是那些荳蔻年華的小姑娘,你的花言巧語對我才不會有效果!」慕遠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繼續問:「所以呢?到底是為什麼?」
淳墨宸突然放下了手上的工作,沉思了一陣子,然後直直地望著慕遠道:「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雖然只看到他的眼神,但慕遠也肯定他不是在開玩笑,這讓他更加驚訝,他怔了半响才反應過來,睜大眼睛卻不敢大聲叫喊,只以訝異的語氣說:「什麼?!我天天在你身邊,從沒聽說過你有心上人呀!」
淳墨宸挑了挑眉沒回話,於是慕遠擅自猜了起來:「難道是成家的二小姐?她之前送過香包給你——還是陸家的千金?你不久前才請過她吃飯——啊!該不會是我們家的丫環吧?你總喜歡往你妹妹的院子跑——不對!難道是淳小姐?!這這這禁忌之戀不可以呀!」
淳墨宸聽到後被逗得哈哈大笑:「你咋不猜是你呢?我跟你才是出雙入對的吧?」
「若我是女子,我還真以為你對我有非分之想呢!」慕遠雙手護著自己胸口,開玩笑道。他自知兩人身分有別,淳墨宸不必要樣樣事都跟自己講,他不想說的話也不會勉強追問下去,故打算以玩笑帶過,卻沒料淳墨宸神情驟然認真:「會讓你知道的,我保證。」比起向慕遠保證,這句話更似是向自己保證。
見他如此,慕遠也不再鬧下去,繼續倉庫的清理,不時聊些有的沒的。
***
翌日,慕遠依舊早早起床工作,雖然昨晚打掃倉庫和抄書的懲罰讓兩人到四五更才能睡覺,而且淳墨宸抄到一半還打起了瞌睡,剩下的部分都是由慕遠替他抄的,但作為一個家僕,並不能像主子一樣睡到日上三竿,對於這樣的生活,慕遠也早已習慣。
只是,淳墨宸今日早晨要到藥莊裡學習,所以慕遠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後便進了淳墨宸臥室喊他起床。
「阿宸,該起床了,記得今天我們要去藥莊。」慕遠搖了搖淳墨宸的身體,但後者只是喃喃了幾聲便沒有了反應。慕遠繼續喊了幾句還是沒動靜,嘆了口氣,從懷裡拿起一支枒杈型的鐵枝,輕輕搖了搖,鐵枝響起「嗡嗡」的聲音,聽著悅耳,但淳墨宸卻被嚇得彈起床,捂著耳朵,怨恨地盯著慕遠。被盯的慕遠無奈地聳聳肩,一副「不關我的事是你自己不肯起床」的樣子。
「阿遠,拉我。」淳墨宸鬧彆扭地向慕遠伸手。
「敢情是越長大越沒有自理能力了對吧?」慕遠沒好氣地捉住他伸出的手,一下用力拉他起來,從床邊的櫃子裡拿出深衣和外袍替他穿上,並伺候他梳洗。
等到達藥莊已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莆踏進去便碰上慌忙疾步的掌櫃,淳墨宸連忙上前問道:「李叔,發生什麼事了嗎?」
「少爺早!也沒什麼,就是近日老爺拿取了某幾項藥材,現在要盡快聯絡其他分店補上,不過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所以才煩惱著如何是好。」
「藥材?爹他身體有不適嗎?」淳墨宸皺起眉頭,擔憂地問。
「不像,每項藥材老爺都是大量取走,所以才一下子抽空了我們的藥庫。」
「是哪幾項?」
「麻黃、茯苓、生附子、當歸和芍藥。」
***
「麻黃開腠理,透毛竅,發汗解表以散風寒;茯苓健脾滲濕、寧心安神;生附子溫火補陽、鎮靜中樞;當歸補血、活血;芍藥散瘀、活血、止痛。這些藥材組合在一起的關係並不大呀,而且麻黃和生附子若使用不當,便會煉成毒藥,爹要這些藥材做什麼呢?」淳墨宸租了架馬車,往隔壁平樂城前行。店裡的人都沒空,又碰巧淳墨宸今天到藥莊來,運送藥材的擔子便交給這兩位,淳墨宸也能名正言順地到隔壁城遊玩。
「難不成是有哪個權貴想要?」慕遠猜想。
「如此危險的藥材,除非是爹十分相信的人,不然不會輕易交出,還是這麼大的量。」
「那最有可能的便是——」
「嗯,我們想的應該一樣。」淳墨宸彷彿知道慕遠想說什麼似的和應他:「爹應該是在煉製新藥。」
雖說淳懷軒的後人沒能繼承他的醫術,但到了淳老爺這一代,卻生起了科學家頭腦,時不時就拿點藥材研究新藥或改良舊藥;說是時不時,但對上一次也已是數年前;不過,現在他又大量地取走藥材,所以淳墨宸和慕遠思考了一下便想到這個答案。
「不過這幾種藥材組合起來會有怎麼樣的功效,我也很好奇。」淳墨宸抱著雙臂,饒有趣味地想著:「到時候說不定讓我們去試藥呢!」
慕遠笑笑:「你把老爺想得那麼可怕的嗎?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只用動物試藥。」
「難說咧——我要是跟他說要取消婚事,他一怒之下可能真拿我們來試藥呀。」淳墨宸開玩笑道。
「——你打算什麼時候說?」
「今晚吧,反正拖得越久越不利。」淳墨宸沉吟。
馬車駛出建康城後,正沿山路前行,突然,他們的馬車一顛,過後便停下了,不再行駛。車內兩人不解地對望一眼,慕遠掀開車門簾子詢問馬夫:「怎麼了?」
「你、你們看……」馬伕指著前方,慕遠抬眼望去,只見前面有數個人影掠過,擋在山路中間打了起來。雙方動作都疾如雷電,以致慕遠只能看見他們大概的身影和聽見刀劍碰擊的聲音。此時,淳墨宸也側首望出簾外,津津有味地觀望著面前的打鬥。
「那邊幾個黑衣人的動作乾淨俐落,配合得宜,把兩個黃衣人困在了中間;不過,這兩個黃衣人武功造詣也高得很,面對群眾的攻擊也沒有半絲遲疑,迎刃而上,每次都流暢地將對方的招式拆解;而且,那些黑衣人,似乎不敢對對手下太重手呢……看來勝負很快會揭曉。」淳墨宸一邊觀賞一邊評論,就在他說畢的一刻,有兩個黑衣人像是應了他的話一般倒下,接著越倒越多,直至只剩下黃衣人還站在路上。慕遠不禁為自家主人的評賞能力而鼓掌。
解決了那群黑衣人後,兩個黃衣人舒了一口氣,把佩劍收回鞘內。其中一名黃衣人注意到這邊的馬車,走近幾步,向車內的兩人作揖道歉:「抱歉,擋住了閣下的去路,我們馬上就把他們搬走。」
雙方的距離接近以後,淳墨宸看清了來人的模樣,是個與自己年紀相若的男子,表情卻變得莫名其妙,他狐疑地輕聲開口:「二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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