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延政熙在酒店苦候數小時,由黃昏等到天黑,在不遠處的地鐵站出口,有三名妙齡少女正吵吵鬧鬧地步行回酒店。
「今天不能到南怡島一遊,實在是太可惜了。」夏詩喬意猶未盡地說。
「這是因為妳今天怎樣叫都不起床。妳可知道我們已經叫了你好多次。」張愉林說。
「是是是,是我不對了。明天,明天我一定會早早起床的!」詩喬肯定地說。
「希望吧。」言燕莉半信半疑地說。
「但今天都算是玩得盡興吧。先去了小法國村,再到弘大遊逛,還能嘗試辣炒年糕和正宗韓式燒烤,實在是太開心了!」詩喬興奮地說。
「還說!明明講話我不吃年糕。結果因為你們倆吃不得辣,有一大半都是我吃!」張愉林裝著生氣說。
「嘻嘻,就知道你人好好。」詩喬和燕莉吐吐舌頭,嬉皮笑臉說。
「明天要去哪?」言燕莉問。
「根據原先的計劃,是要去景福宮的。」詩喬回應說。
「現在只想回到酒店洗澡休息,然後睡覺!」言燕莉以略疲憊的聲線說。
「對呀!真的很累。走了一整天。」詩喬同意說。
三人在吵吵鬧鬧中正要步入酒店時,身後傳來一道帶奇怪口音的粵語的叫喚聲:
「夏詩喬小姐。」
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轉身回頭看看。只見一名身穿筆直西裝的男子站在一輛頗名貴的汽車前。夏詩喬正疑惑著面前這人是誰時,冷不防已被人緊緊地摟着,伏在某溫暖且強大的身軀中。
「真的是妳!我終於找到妳了!」依然是那把聲音,但語言已變作一口流利的韓語。詩喬一面茫然的樣子。她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然後在打了一個噴嚏後,用力地推開面前的某人。她用手指擦了擦鼻子,然後說: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誰?」詩喬嘗試用韓語問道,但已板著臉。心想:這人很面熟。但記憶中她跟他是不認識的吧!為甚麼冷不防就摟抱著自己?還有,他身上那股古龍水味實在是…很討厭!
「夏詩喬小姐,我是延政熙。」政熙自我介紹說。見到詩喬一臉迷惘的樣子,才醒覺自己在用韓語說話。他清了清喉嚨,再用廣東話自我介紹一次。
「哦。」詩喬應了一聲。腦海中完全搜索不了這人是誰。她板著臉,拉著愉林和燕莉轉身、快步地離開,並低聲對她們說:「瘋子一名。我不認識他。」
政熙眼見詩喬正要轉身離開,心裡完全急瘋了。心想:「這女人為甚麼會不認得自己!他為守候了那麼多年,絕對不能放她走!」他的理智早已被他的情感蒙蔽了,他大步走上前,一手用力的把詩喬拉到自己面前,讓詩喬面向自己,二話不說親吻下去。
站在詩喬旁邊的愉林和燕莉早已被眼前的此情此景嚇得呆若木雞,嘴巴都成了完美的圓型。至於詩喬,早已反應不過來了。她不停眨著那已瞪得大大的雙眼,看著那靠得很近的臉龐。現在的她,該怎樣做?她心如亂麻,思緒錯亂不堪。可是突然間,她覺得此情此景有點熟悉。背後的酒店、眼前的男人、溫熱的唇吻,這一切一切,好像在哪裡發生過。發生過?真的是發生過?應該沒有…吧…這是她的初吻,所以就算是對酒店和男人感到熟悉,也不能對這溫熱的唇吻有着懷念的感受。但這一切真的好像曾經發生……
詩喬突然靈機一觸:夢!那個夢!
她仔細地看著他的眼神,一幕幕夢境在腦海裡浮現出來:從古代韓國的貴族與婢女、廿一世界中從相識到吵架、分開到結合……她一一回憶起來。她終於知道熟悉感的由來,因為是他。他不是只是一個夢,他現在確確實實地站在自己面前。這一個吻,跟夢裡感受到的溫熱感是一模一樣的。
政熙感覺到詩喬一臉愕然,也許自己真的冒犯了。他慢慢地離開她那柔軟的嘴唇,低聲說
「對不起。我衝動了。」
詩喬的思緒依然停留那一幕幕閃出的夢境,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輕輕咬一咬下唇,都不知如何回應是好。她手指無意間拉扯著衣角,快要把衣角弄皺得不似「衫」形。
「夏詩喬…妳還好吧?」張愉林不知從哪裡找回自己的下巴,低聲關心問道。
「我們應該回酒店了。」詩喬一副冷靜的口吻說道。然後便獨個兒轉身往酒店方向踏步去。
「夏詩喬!不管妳記不記得我,妳是屬於我的!」政熙大聲說道。他看著詩喬的背影消失於酒店裡,除了感到煩心外,他已經無法表達他的感受了。他回到自己的車裡面,握著呔盤,卻良久沒有開動車子。他伏在呔盤上,凝望酒店上某一點的燈光。在下午等候期間,他已問過詩喬所住的房間是幾號。亦訂了她旁邊那空置的房間,知道從她房間的窗俯瞰,會看到現在他的車所在的位置。政熙沒有想到當自己真的遇見她時會那麼失去理智,但是他實在控制不了自己。她是他差不多每一個晚上夢見的女生,一個可算時陪著自己成長的女生。他的心早已被她挖空了。如果失去她,他剩下的只有軀殼,而不再是一個人了。
直到那一顆被凝視着的燈熄滅,政熙才發動引擎,駕車離開。
在那陰暗的房間裡,窗外透視着月光和街燈那微弱的光芒。詩喬睡在床上,面向牆壁,盯著一角。這一晚,這間房份外寧靜,愉林和燕莉也不敢多問一句。詩喬默默地洗澡、刷牙洗臉,然後就躺在床上,直至現在,不發一言。她睡不著,今晚發生的事,好像是一個夢,很不真實。但她心裡清楚明白,那不是夢,是現實。夢裡的他真的出現了。他的出現,讓一直模糊的夢境回憶變得越發清晰。原來,他的樣貌跟夢裡的是一樣的;原來,他的名字是延政熙;原來,他是一個韓國人。但是她應該怎樣面對這個事實呢?現在她的思緒亂成一團,完全不能整理。今夜的那一個吻,雖然喚起了她的夢境,但是詩喬完全沒有預計會這樣失去她的初吻。那是她的初吻呀!不是應該像偶像劇裡那樣,是浪漫的,是心甘情願的又帶點小鹿亂撞嗎?為甚麼會那麼毫無預警、莫名奇妙下就失去了。
「夏詩喬!你在想甚麼!」詩喬低聲罵道。
「夏詩喬,妳還好嗎?」睡在旁邊的愉林悄悄問道。她看著天花板,等待著詩喬的回答。
「嗯。」詩喬深呼吸一下,轉過身來,面朝天花板,哼著鼻音應道。
「這張床頗大,可以容納我們三人。」燕莉開口說。
「言燕莉。妳還沒有睡?」詩喬問。
「廢話。睡了還能跟妳聊天嗎?」言燕莉反了反白眼,沒好氣說道。
「其實也許是我們太窈窕,所以這張床才能容納我們。」詩喬說。
「最好是。」燕莉依然沒好氣說道。
「看起來,妳的心情好多了。」愉林陳述說道。
「或許吧。」
「那麼…可以告訴我們,今晚那個男生是誰嗎?」
「他不是說了他叫延政熙嗎?」詩喬平淡地說。延政熙…她跟他的結果,會跟夢裡一樣那般發展嗎?
「你知道我們不是問這個。你們在一起多久?收得那麼密。」
「從來沒有開始過。我跟他,某程度上,不認識。」詩喬平淡地說。
「不認識?可是你們接吻了……」燕莉不可置信地說。
「這……」詩喬感到臉頰熱熱的。若然現在是亮著燈,她的臉應該已經紅得像蘋果一樣。她的初吻就這樣沒有了……雖然夢裡已經預演了一次,但親身經歷還是覺得突兀。想到此,詩喬不自覺地咬咬下唇。
「夏詩喬。睡了嗎?別迴避問題。這餐飯你跑不掉。」言燕莉意味深長地說。
夏詩喬沒有回應,裝着睡去。不是她不想解釋,是她根本不知道該怎樣解釋。她怎樣跟她們說延政熙是夢裡那個男生,一個在夢裡陪著自己成長的男生。從前一直模糊的夢境,今晚所有都變得清晰了。這一夜,夏詩喬需要重新接受這一切:接受夢其實不是夢;接受他其實不是幻想……今夜真是心煩的一晚。而她亦終於明白為何剛到達仁川國際機場便感到一股莫名的預感,還有自從決定到韓國旅遊後,這大半個月都是一夜無夢地睡到天亮。這是因為命運早已安排他們倆的相遇。其實她心裡知道,今早那個把旅遊書送回給自己的,就是延政熙。奈何那時候的她除了感到莫名的熟悉感外,就甚麼回憶不起了。只不過,如果命運的編排,她可以選擇不接受嗎?就這樣跟著命運去走,感覺自己的人生很不受自己控制。詩喬愈想愈覺得煩躁,轉過身側睡去,心想:
不管了!天亮之後又是新的一天,繼續她們韓國首爾之旅,別讓那傢伙影響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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