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爸,您們要去哪兒?」夏詩喬在後面追趕著說道。不知道為甚麼,這裡明明是他們自己的家,卻四周的環境比平時異常昏暗。詩喬覺得自己的毛管都豎起了,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著,總覺心緒不靈。
「媽、爸,都那麼晚了。您們去廚房那兒做甚麼?」詩喬以害怕的聲線問道。但爸爸媽媽都沒有回應,只是往露台的方向走去。然後,一躍而下。
「爸!媽!」詩喬從露台望向街下的馬路,而驚恐得不能作出反應了。她下意識地奔向大門,衝出屋外。這一刻,升降機顯得異常慢。詩喬覺得她一秒鐘都不能等。
突然,四周環境轉變了。詩喬現在已身處大馬路處。沒有車的馬路顯得異常寧靜,甚至可說得上是陰森。爸爸和媽媽正躺在自己跟前,他們好像在自己的房間那大床睡着那樣,神色很正常。詩喬已經失去判斷能力,她跪下來,輕輕說:
「爸爸、媽媽,起來了。我們回家了。」
這時,媽媽緩緩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她搖着躺在身旁的爸爸仲慰說:
「仲慰,起床了。要煮早餐了。」
可是,爸爸沒有醒過來。不管她們倆怎樣叫喚、怎樣搖,他依然那樣躺著。詩喬的淚水早已不自控地流出來,心想:怎麼了?爸爸是不是不要她了?
此時,四周的環境開始旋轉著,變得混沌,逐漸被黑暗吞噬……
~
詩喬猛然醒過來。臉上清晰的淚痕印證了夢境中的悲痛。詩喬輕輕地擦去淚痕,默唸道:
「這只是夢而已,不是真的。」不停地安慰着自己,閉上眼睛,希望再次睡着後便會是一個好夢。可是,這一晚,並沒有盡如人意。詩喬斷斷續續地睡着又醒着。看似不同意境的夢,卻帶着一樣的淡淡幽暗、傷感。就這樣,詩喬好不容易熬過一個不安穩的晚上。翌日早上,詩喬有着一對熊貓眼。
「早晨。」詩喬擦擦眼睛,睡醒惺松地說道。
「一大清早就沒精打彩。昨晚去做賊嗎?」夏媽媽婉娜一邊忙碌地準備早餐,一邊說。
「沒有。只是做惡夢而已。」詩喬回應道。
「做甚麼惡夢?」夏爸爸仲慰關心地問道。詩喬望了望爸爸,想了想,然後搖搖頭,說:
「都沒甚麼。食早餐吧。」
「爸爸,你的胃還是不太舒服。我特意早起煮了一鍋粥。你吃一點吧。粥應該比較容易消化。」夏媽媽碗娜捧着一碗稀粥放到夏爸爸仲慰面前,說。
「爸爸,不如您去醫院照胃鏡,作一個詳細的檢查。」詩喬擔憂地勸說道。再者,也許受昨晚的夢影響,她真的很不安。
「爸爸沒事的。爸爸只是因為最近公司的工作很多、很忙,所以才有胃氣。遲些日子會比較有空,那時候就沒事的。」仲慰開解說。詩喬是他的女兒,他看出女兒的神色滲出淡淡的擔憂。他最疼愛的女兒,實在是捨不得她皺起那道眉。
「爸爸,你就請個假,去醫院檢查一下吧。你這種情況已持續了一段時間,而且食量也越來越少,進食時去嘔吐的次數卻越來越頻密。你就聽話去醫院。都不明白你就為甚麼那麼怕去醫院!」婉娜也開腔說。她看到仲慰日漸消瘦,心裡也不禁替他焦急起來。擔憂、不安的心情讓她不自覺焦躁了,語氣也加重了。
「好了好了。我自有分寸。吃早餐吧。」仲慰語氣略重地說。他不想再在這話題圍繞著。他捧起碗,才剛把兩口粥送到肚子裡,胃裡就不自然地翻騰着,一陣嘔心感從心而發。仲慰馬上放下筷子和碗,跑到洗手間去,對着廁所嘔過不停。
詩喬把這一一看在眼內,她望了望媽媽,只見媽媽眼裡流露出擔憂的神緒。而自己心裡的不安感卻更為強烈,加上昨晚的夢境不停在腦海中浮現,詩喬雙手早已不自覺地相互揉着,手心滿滿都是冷汗。她不知道自己可以為爸爸做些甚麼。這一刻,她覺得很無助。
待仲慰嘔吐完、回到座位後,見到家人們都滿面憂愁的樣子,便說:
「沒事的。所有髒物都嘔出來了,現在感覺舒服多了。我現在很想吃這些稀粥,還有這塊午餐肉,應該是很美味的。」
「爸,這塊午餐肉就留給我吃好了。你的胃不舒服,不要吃這些加工製品。」然後,詩喬二話不說把午餐肉夾到口裡。她瞥見到爸爸像孩子氣般扁着嘴巴,便忍着笑說:
「待你康復後我便請你吃大餐。還有一個月不夠就聖誕節了。那時候我們出去吃喝玩樂。」在詩喬心目中的爸爸,除了是一個無所不能的超人,甚麼水喉、電器等都能修理外,有時候還是一個大孩子,可說是比她跟弟弟還要貪玩。
「妳呀!先準備好妳的考試先。老是顧着玩。」仲慰不忘提醒道。
「是是是。那您都找時間去看醫生、照胃鏡,買一個保障。」詩喬見氣氛略為放鬆,便勸說道。
「你平時最疼女兒,就聽一下女兒的話吧!」媽媽婉娜插話說。
「好了。待忙完公司的事後,我就請假去看醫生吧。」仲慰為了安她們的心,唯有這樣說道。心想:只是胃部有少許不舒服,他們就緊張成這樣,大驚小怪。
雖然爸爸仲慰說他會請假看醫生,但是詩喬就是不放心。她想把昨晚的夢說出來,好讓自己安心,但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只能快快地把早餐都吞進肚子裡,然後背上背包就上學去。
一路上,詩喬都神不守舍,總是撞到這兒、碰到那兒,再不是就是搭地鐵時搭過了站。好不容易她才上了巴士,找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發呆般望著窗外。外面的景物像是走馬看花般在詩喬眼前略過。有甚麼新開的店舖、人們的走動等,都沒有在詩喬的腦海中留下一點痕跡。她腦海裡就不停地被夢境和爸爸的不適充斥着。她覺得腦海中每一條神經都繃緊着,不受自己控制。
「詩喬。要下車了。」一把熟悉的聲音把詩喬拉回現實。
「雪凝呀!好久不見。」詩喬掛上笑容說道。她站起來,也緊隨着藍雪凝下車了。
「是呀!自從我們的上課時間表不一樣後,就沒怎樣見面了。」她們一邊步行回校,一邊交談道。
「對呀。那今天妳為甚麼那麼早上學?」
「今天教授臨時改了時間上課。妳最近怎樣?看妳的精神好像不太好。」雪凝關心地問。
「可能昨晚睡得不好吧。」詩喬揉揉眼睛回答道。一不留神,就好像碰到人了。詩喬連忙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
「妳沒事吧?對不起。」對方同樣道歉,只是他是在說英文。
「我沒事。對不起。」詩喬望了望對方,然後再次道歉。正打算離開時,那人卻走到她們面前說:
「不好意思。請問這所大學在哪裡?怎樣去?」
「我們也是去這所大學。不如一起走?」詩喬回答道。這時定眼一看,她始才看清楚眼前的這人是一個男生。而且樣子幾好看的。
「好的。」那男生也答應跟着她們走。在這一刻,詩喬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們是在拐帶帥哥嗎?
這一念頭,令詩喬不自覺地笑了出來。雪凝和那男生都愣住,望着詩喬。
「妳腦袋又有甚麼惡趣味念頭?」雪凝問。
「這…沒有了。只是想起些好笑的事。」詩喬笑着說道。當然,拐帶帥哥這念頭絕對不能在當事人面前說出來。
「古古怪怪的。」雪凝一臉置疑地說道。
「妳們都是大學生嗎?」那男生以一口流利的英文問道。
「是啊。」詩喬和雪凝不約而同回應道。詩喬亦緊接問:
「那你呢?你是從哪裡來?」
「我來自韓國。我叫鄭承珉。妳們可以叫我珉。」那男生回答道。沒錯,他就是鄭承珉,延政熙的好兄弟。他已經在香港逗留了一個月,整天吃喝玩樂,是時候做點正經事,報答一下他好兄弟那讓他放一個長假。所以,今天他決定見一見政熙的所謂夢中情人。沒想到還沒到她就讀的大學,就已經在路口遇見她了。果然,真人跟照片的樣子差不多,都是一臉鄰家女孩的樣子。不,真人顯得更傻氣。
「韓國……」詩喬喃喃道。這時,她腦海中瞬間閃出久違的臉孔。最近每晚都發夢,但清醒過來後卻記不起當中的情節。有沒有在夢中見到他,詩喬已回想不起了。對於這一刻來說,韓國之旅依然是她最開心的時間。沒有煩惱地四處遊走,瘋狂地吃喝玩樂。雖然對於他確實出現在自己面前是驚多於喜,但是不知道為甚麼,她卻希望他現在可以出現在她身邊,好讓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的。
在一旁的承珉看見陷入思緒的詩喬,眉宇間滲出點點的愁緒。她最近發生了甚麼嗎?但以政熙安插多個密探在她身旁,沒道理會收不到任何消息吧!但他又確確實實沒有聽政熙提起過她有甚麼事發生,對於她的消息,承珉知道的都是甚麼一切正常。
「詩喬?」雪凝見詩喬的面色不對勁,便關心喚道。
「啊?」詩喬回過神來。
「沒事嗎?」
「沒事。」
詩喬見校門已在眼前,便轉身承珉說:
「這就是大學了。已經到了。」
「是啊!謝謝妳們。那之後我自己遊覽一下就好。」承珉說。
跟承珉分開後,詩喬和雪凝並肩往課室走去。一路上……
「雪凝,妳今天要到哪裡上課?」詩喬問。
「今天教授不是把我們兩班合二為一,在演講廳上課嗎?」
「是這樣嗎?你剛才不是說改了時間上課嗎?我沒有想到是這樣安排。」
「妳呀!沒有看通告嗎?剛才妳問的時候我都覺得有點奇怪。」
「噢。」詩喬點頭以示知道了。最近總是心不在焉,忘東忘西似的。再過一星期就考試了,是時候要閉關燃燒鬥智去溫書。可是老覺得集中不了精神,眼前的文字看了一遍、兩遍甚至六、七遍;一小時、兩小時甚至五、六小時,還是記不牢。見到爸爸那麼辛苦,自己又不爭氣地總是有一、兩句鬥嘴的,覺得自己很失敗。想找個人訴說一下,卻望着電話上的清單,一個也撥不出。家人、朋友、師長,身邊總是有一堆人,可是心裡卻有着莫名的寂寞和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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