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相遇日子中的365 - 【十四】

在回酒店的車程上，戴雨竣一言不發，低著頭，閉著眼，戴著耳機。林宇翔偶而透過倒後鏡望一下戴雨竣。其實難得有兩年的時間留在香港生活，他都希望可以讓雨竣盡量過得開心愉快，不再像在韓國時那樣壓抑。但是雨竣現在可算是公眾人物，加上《幸福的》的收視那麼好，讓他回家裡住可能會引起騷亂，所以公司下令讓他到酒店式服務住宅居住。戴雨竣為此事悶悶不樂很久。難得他在學校遇到故友，此才讓每天都有一段時間是滿心歡悅的。

「竣，那個女生是你的舊同學嗎？」

「嗯。」戴雨竣哼著鼻音應道。明顯地，那耳機沒有播出任何音樂，它只是用來掩飾他的想法。

「中學同學？」

「是幾乎一出生就黏在一起。幼稚園、小學都讀同一所學校，也是同班同學。中學雖然不同校，但其實我們分別就讀的學校都相隔很近，只是一間是在山頂、一間是在山腳而已。所以放學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遇見她。」對，每次他都偷偷躲在學校門口後方，不停探著頭，靜待她走路下山來。當她與校門擦身而過時，他便會偷偷跟在她後面，悄悄的送她回家後自己才回家去。其實起初都不知為何有這些舉動，只想延續小學時的習慣：陪著她走回家。直至有次被她的朋友提醒了說：

「你喜歡詩喬吧！你差不多每天都是在這校門等她的出現。詩喬少了條筋，但我可是留意得到喔！加油吧！」

那年，他中五。

「那可算是青梅竹馬喔？」宇翔說。

「甚麼青梅竹馬？！才不是！」某人激動地說。

「你呀！就認了吧！」

「認甚麼？」

「你明白的。」林宇翔意味深長地說道。他把車子停下，往窗外的四周看看，然後說：「到了。」

戴雨竣取下耳機，透過車窗往外看。他呆若木雞般看著眼前的景物，喃喃道：

「這裡不是酒店……」

「我相信你很想見到你媽媽和妹妹。我也很久沒有探望舅母和表妹。走吧！下車吧！」宇翔說。

「不。」雨竣低著頭說道。他深呼吸一下，說：「回酒店吧！」

「竣……」宇翔欲言卻止。

「見到她們，我就沒有力氣再堅持下去，離開不了香港。回酒店。」雨竣低聲說道。是的，他進去後，也許就不再捨得離開，沒有勇氣再踏出家門。

「竣，沒問題的。她們是你的家人、親人，見到她們後只會讓你充滿力量，而不是泄氣。而且這個時間沒有甚麼人出入，不會造成甚麼騷動的。進去吧！隨著時間的過去，你可以陪著你媽媽的時間就愈來愈少，你之後大部份都會在韓國發展，珍惜跟你媽媽相處的時間吧。」

「這……」

宇翔見他那麼猶豫，二話不說地下了車，走去打開了左邊後座的車門，然後說：「下車吧。」

雨竣把一隻腳踏出車門，猶豫片刻，看見宇翔那肯定的眼神，才慢慢的完全步出車外。他把口罩戴好，並把外套上的帽子套在自己的頭，然後跟在宇翔後走進那熟悉的大廈。雖然這是他成長的家，可是此刻他的心卻卜通卜通地跳著，莫名的感到絲絲的緊張，就像一個做錯事、離家出走的小孩要回家認錯一樣。

「叮~噹~」門鈴聲觸碰雨竣身上每一條神經，他的手心早已冒汗了。「喀擦」門鎖打開的聲音，讓雨竣的心跳的更快，身上每一組肌肉都彷彿動不了，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了。

「舅母！您還認得我嗎？」林宇翔首先熱情地打招呼。

「啊！翔仔！你甚麼時候回來的？！」戴媽媽驚訝地問道。

「除了我之外，您看，還有誰回來了。」宇翔讓開身影，讓躲在後面的雨竣顯現在戴媽媽面前。雨竣看見媽媽那眼裡盡是複雜難分的神情，而且淚水也不停地在眼眶裡打轉着，他都不知如何反應是好。他脫下口罩和帽子，深呼吸一下，低聲說：

「媽媽，我回來了。」

沒待戴媽媽作出反應，冷不防一道人影衝到雨竣面前來，雨竣瞬間被緊緊的摟著了，一把興奮的聲音傳到耳裡：

「哥！你回來了！」是他可愛的妹妹，戴雨妍。雨竣裝着咳了幾聲，一邊說：

「呀！我快要被妳勒死了！妳到底這幾年吃了多少東西！重了那麼多！」

「找死呀！」雨妍把雨竣放開，然後狠狠的往雨竣的腳用力踩一下，說道。雨竣痛得呼呼直叫，並說：

「妳！那麼粗魯，小心永生嫁不出，當老姑婆！」

「你少擔心，臭哥哥！」

「好了好了。你們倆一見面就吵架，年紀還小嗎？」戴媽媽忍不住開口勸停道。

雨竣把妹妹推開，無視雨妍那充滿恨意的目光，認真地面對著媽媽，再說一遍：

「媽媽，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先進來吧！我先去菜市場買些餸菜。你突然回來，家裡都不夠東西準備晚飯。還有翔仔也來了。」戴媽媽連忙拿起錢包，穿着拖鞋往外走了。

雨竣走到睡房，那久違的味道，還真讓人懷念的。他跟妹妹以前是睡在同一個房間裡，他睡在上層床，而妹妹就睡在下層床。雙層床旁邊放着一個書桌，書桌旁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衣櫃。就是這樣，小小的房間裡就只放著這三樣東西。以前做功課時，他跟妹妹老愛在飯桌做，感覺沒有那麼狹隘。

「喂！戴雨妍，現在整個房間都是妳，開心嗎？」戴雨竣倚靠著門框，向正在廚房倒水喝的妹妹問道。

「當然開心得不得了！沒有人再跟我爭位子做功課。」雨妍說。然後喝了幾口水。

「妳那麼胖，我也樂於不跟妳爭位子，每一次都被妳佔了一大片，可憐得我要瑟縮在一角寫字。」

「臭哥哥！被逼得瑟縮在一角好像是我，不是你！」戴雨妍不服氣地說。

「你們倆的鬥嘴好像總是沒完沒了。」宇翔插嘴說道，好讓他這透明人偶而也被注意一下。

「翔，我妹她有點神經質。」雨竣說。

「表哥！不要聽他亂講！」雨妍抗議道。

「叮噹~」門鈴響起……

「是不是媽媽沒有帶鑰匙？」雨竣一邊說，一邊走去開門。門一打開，見到有一個男生站在鐵閘外。雨竣說：

「你是誰？」

「我叫陳國輝，是來找雨妍的。我約了她去看電影。」那男生說。

「國輝！啊！我忘了今天約了你。進來再說吧。」雨妍走過來把鐵閘打開，並邀請國輝進屋。站在大門旁的雨竣被冷落了，心裡不是味兒，擺着一副臭臉。他用力地把門關上，然後把屋子裡的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雨妍。他們倆是誰？站在門邊的那個男的，很面善。看他的樣子，是不是討厭我？他好像不喜歡我們在一起。」國輝輕輕地在雨妍耳邊說。

「他是我哥啦！戴雨竣。」雨妍解釋說道。並回頭瞪了雨竣一眼。

「戴雨竣！現在很紅的偶像明星，《幸福的》的男主角。我妹妹每天都在我耳邊唸着。沒想到他是你哥哥耶。」

「是的。所以坐在沙發這位是他的經理人，林宇翔。也是我表哥了。」

「你好。」宇翔和國輝互相打招呼。

「雨妍，不知道可不可以向你哥哥拿個簽名呢？我妹妹很想要。」國輝轉向雨妍說。

「臭哥哥，國輝問你可不可以要個簽名。唉，為甚麼人有哥哥，我有哥哥，我的哥哥卻只有欺負我的份兒。」雨妍故意無奈說。

「簽名？可以。小子，你想我簽在哪兒？」

「這本筆記本就可以了。」國輝走上前，遞上筆記本。

雨竣草草地在筆記本的封面簽名。國輝伸手正想接回筆記本時，冷不防被雨竣摟著脖子，並傳來冷冷的聲音：

「你是不是在追我妹妹？」

「這……」國輝靦覥得說不出話來。

「是，還是不是？」雨竣追問道。

「是……」國輝以震顫的聲線回答道。

「你給我老實一點！如果你欺負我妹的話，我一定不放過你！」雨竣威攝說。

「臭哥哥！你在幹甚麼！放開他了！」雨妍覺得他們倆的氣氛不對勁，不是，應該是說她哥哥戴雨竣的面色不對勁，便走上前，用力拉開雨竣的手，一邊說。

「女生外向。」雨竣鬆開他的手臂，咕嘟說。然後走到廚房，洗米煮飯去。宇翔把這一一看在眼內，心想：雨竣他真的很疼愛他的妹妹，只是嘴硬了一點。

「國輝，對不起。今天有客人來，而且哥哥也回來了。所以今晚要留在家裡吃飯。看電影方面，真的很對不起。你買了票沒有？如果你買了的話，我先把錢還給你。我們下一次再約吧。」雨妍抱歉說。

「不要緊。我還沒有買票。那我不打擾你們了。下次再約吧。」說畢，便連忙走了。當大門閉上的一刻，門外的國輝從褲子的袋口中取出兩張電影票，失望地把它撕破，然後走到附近的垃圾箱裡丟掉了。腦海中想著：

她竟然忘了跟自己有約，到底在她心目中，自己算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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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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