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份,是命運中一種奇妙的安排。有的是有緣有份,有的是無緣無份,有的是有緣無份。一切都不能用三言兩語能解釋的。不過,有些人認為只要努力,即能撮合一段緣份,努力、拼命地讓一段有緣無份,變為一段有緣有份。
迎著大門被打開,緊接著傭人的叫喚聲:「少爺。」政熙步入屋子裡,走去大廳。見到爺爺坐在沙發上,便鞠躬行禮,說:
「爺爺,我回來了。」
「喔。回來了。孝珠她來了。坐吧。」從爺爺口中傳來訝然的信息,政熙不可置疑地抬起頭來看。還沒看到孝珠的身影,右手已經被重物撞到並拉扯著。
「政熙哥。你回來了!」孝珠高興地撒嬌說道。
「妳……」話未說完,孝珠又說:
「哥哥,我今晚帶了一些菜來,打算住一頓晚餐給你跟爺爺吃。」
「孝珠啊……」
「哥,我先去煮飯。你等一下,很快就可以吃了。」孝珠笑著說道。為不讓政熙說下去,她也快步往廚房去。政熙望著那急促的身影,除了內疚,還可以有甚麼感受。對於她的執著,他實在無計可施。
「政熙。」爺爺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
「是,爺爺。」政熙恭敬地應道。
「來這邊坐。爺爺有話跟你說。」爺爺指著左手邊的一張雙人沙發說道。政熙走到那裡,筆直地坐下。從小,他都不敢違抗爺爺的話。因為父母早就因交通意外去世了,而爺爺卻一手獨力養大他。對於他來說,爺爺有絕對的威嚴。
「你跟孝珠二人怎樣了?看起來好像有點距離感。」
「沒事。」
「公司的業務是要顧及,但孝珠也不能不理會。你年紀也不少,也該成家立室。不如就跟孝珠先訂婚吧。」爺爺下命令說道。
「爺爺!」政熙握緊拳頭,激動地說道。
「怎樣?你們倆從小一起玩,一起讀書。爺爺早已把她當成孫媳婦。現在安排你們訂婚,有甚麼問題!」爺爺充滿著中氣說道。
「爺爺,我……」話未說完,便被爺爺制止了,說:
「好了。就這樣決定。」然後,便把孝珠喚來。孝珠從廚房走到客廳,微笑地說:
「爺爺,您找我嗎?」
「對。來。來爺爺身邊坐。」政熙的爺爺手拉著孝珠,讓她坐到自己的身旁。然後拍了拍孝珠的手,說:
「孝珠。妳今年多大了?」
「爺爺,孝珠今年二十六了,也快二十七。」
「那麼,孝珠可有意中人嗎?」
「爺爺,為甚麼會這樣問?」孝珠雙頰馬上變得通紅的,低著頭,害羞地反問道。
「妳不要管。如果爺爺想妳跟政熙訂婚,妳願意嗎?」
「爺爺!」政熙抗議道。
「我是跟孝珠說話。」爺爺一道凌厲的眼神望向政熙的臉上,沉聲說道。然後,收回目光,和藹地望向孝珠問道:「怎樣?妳覺得如何?答應嗎?」
孝珠害羞地低著頭,望著自己的手指,手指不停地擺弄著。她遲疑了一下,最後含笑地微微點點頭,示意答應了。
「那太好了!」爺爺高興地大笑起來。又說:「那麼訂婚日期就訂在下月十六號。該天是吉日。就安排你們在那天訂婚吧!來,我們先去吃飯。」
「但那些菜……」
「放心,張嫂已經幫忙弄好了。」說畢,便帶孝珠往飯廳去。政熙依舊坐在沙發上,一片空白地望著腳尖,雙手依樣緊緊握著拳頭。心裡除了憤怒,就再沒有其他的情感。這一次,是從小到大唯一一次萌生起反抗爺爺的意念;也是感覺最無助的一次。從來工作上的事他都是以百分百的信心和把握去做,每一件事都彷佛跟著他的預期去做,但今次這件事他完全看不清,無助、迷惘。
這一頓飯,政熙沒有胃口。他望著孝珠跟爺爺談天說地,不時傳來歡笑聲,自己的胸口卻傳來悶悶的感覺。好不容易才吃完這頓飯,政熙依照爺爺的命令,把孝珠送回去。
政熙和孝珠先後走出大宅門外。政熙輕輕地把門關上,然後便陪著孝珠沿著馬路走著。
「剛才……」政熙欲言卻止。
「哥哥,我們下個月訂婚。你覺得我們當天穿甚麼禮服好呢?」孝珠笑著說道。
「孝珠……」
「哥哥,你覺得我需不需要修身一下?會不會有點胖?」孝珠依樣笑著自說自話道。
「孝珠,你明知道……」未待政熙把話說完,孝珠便開口說:
「哥,我昨天已經說了。要我因為一個夢而放棄眼前的事物,我做不到。我知道你現在不愛我,但往後的未來呢?也許我們過一些日子、或是訂婚後就能培養出感情。政熙,我只是想要一個機會,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那麼殘忍?」
「孝珠,她不是一個夢。我相信她不是一個夢。」
「我知道!為甚麼你就不能相信她只是夢!」孝珠大聲地吼著。她忍著淚水,深呼吸一下,說:「也許你今天也累了。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孝珠……」
「夠了!我知道的。你不需要連續兩天都說一樣的話。你相信她的存在,但,我會努力讓你愛上我,直到我想放棄之時。我也請你不要再說你有多麼相信她的存在,這樣我會很痛。我累了,先走。」說畢,便截停了一部計程車,隨車離開去。
在車上,孝珠的淚水已按捺不住,順著面頰流下來。她一直多麼努力讓自己能夠配得上政熙,希望站在他身旁時會讓他引以驕傲。學跳舞是她的第一步,一種讓自己提升氣質。然後不停地催促自己讀書,在成績上一向都在第一名和第二名上下。即使自己的廚藝有多糟糕,她也堅持要做好每一道菜。她做了這麼多的事,就是為了有一天成為延家好媳婦而做好準備。現在他的話好像就把自己所做的一切抹殺得一乾二淨。最好笑的是,他們這一對青梅竹馬竟然比不上一個虛構的女人。想到此,孝珠就哭得更厲害了。她這個在鋼琴舞台上發光發亮的星星,竟然會輸在愛情上,而且還要輸給一個素未謀面的虛幻女人。她實在不甘心!她絕對不會放棄,就算輸,也要知道這個女人的底蘊,輸得明明白白。
「媽,為甚麼要來這麼高貴的地方?」她是這樣問道。眼前這景物很真實:豪華的婚宴擺設,彬彬有禮的侍應,一群不認識的人和一群認識的親戚。偶而經過一塊鏡子面前,發現她正身穿一套高貴優雅的淺粉紅色禮服。
「姐,你快一點好嗎?快過來這邊坐。」她的弟弟在不遠處的餐桌前揮手喚道。沒錯,她是夏詩喬。現在的她,是完全成長的她。全身在優雅的禮服下散發出成熟的韻味。對於這個成熟的她,不知道是甚麼原因,她覺得很陌生。她慢慢地走到那餐桌前坐下,正前方有一個眼熟的面孔。是他,那個昨晚也夢見過的他。那麼現在她是在現實還是夢中呢?
「詩喬,那妳以後就要好好照顧家庭了。」坐在母親左邊的姑母說道。詩喬點點頭。但是滿腦子也是疑問:這是甚麼意思?有沒有人告訴我現在是發生甚麼事?
面前的他對著她微笑。他的微笑莫名為她帶來溫暖的感覺,一種充滿的甜蜜、幸福的味道。但他是誰呢?現在的她心裡不停地加速跳著,這是怎樣的感覺。這一切的感覺都很奇怪,很陌生,但又帶點熟悉,矛盾極了。在她沉思時,時間好像過得特別快。耳邊不停地聽到許多人的囑咐與祝福,四周的景物隨著人們的走動而好像有所轉換。身旁的媽媽和親戚們好像也十分歡悅,唯一有所疑惑的是:她見不到爸爸。對了,媽媽、弟弟和親戚們都在,爸爸呢?為甚麼好像一直也見不到他?
「詩喬,妳在看甚麼?」不知不覺間,原來她也隨著媽媽的腳步走到大門去。她想應該是宴會結束了吧。媽媽的聲音也讓她回過神來。
「沒有。現在是要回家了嗎?」詩喬問道。
「姐,妳不是想跟我們回家吧。」柏喬意味深長地問道。詩喬一下子反應不來?弟弟說這話是甚麼意思?她不跟他們回家,那她可以去哪兒?
「不是害羞吧。」站在一旁的姑母也笑著說道。害羞?她是不是說錯了甚麼?詩喬百思不得其解。從她的裝束,到親戚與家人們的對話,都讓她摸不著頭腦。而且剛才坐在對面的男生,現在站在她後面,就像是在保護她似的。眼眸中流露出絲絲疼愛的神情。他到底是她的誰?印象中,她應該不認識他的。但現在的她居然對這個陌生人產生強烈的依賴感和信任感,就好像面對著親人般。
「詩喬,妳已經結婚了。當然是要回去老公家裡。」
孰幻孰真?在那一剎間通通也不是重點。不管是哪一個她,都不能接受如此突然而來的緣份。緣份,到底是命中注定?還是後天創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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