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在約定時間前半小時到家,手上還提著早餐,想來是要給單天樂吃,但一早起床的單天樂,被爸爸發現後,爸爸便默默做起早餐給單天樂,若是不吃爸爸的早餐,單天樂感覺有些過意不去。
「哥哥,抱歉,我已經有早餐了。」哥哥的好意被辜負,她同樣也感到自責,可顯然哥哥一點也不在意,微微一笑僅是安慰著單天樂,說自己吃掉也沒關係。
爸爸洗完碗盤後,一言不發的走到餐桌旁坐下,隨手拿起桌上的報紙看,沈默的模樣使得單天樂多瞄了兩眼,她總覺得爸爸今天特別安靜,但也說不上來發生何事,哥哥則是將爸爸當作透明人一般,連看都不看,吃著自己買來的早餐,一邊打了個飽嗝。
緘默的早餐時間結束,單天樂自動自發的將碗盤收到洗碗槽,還認真的洗乾淨,換作以往,單天樂根本不會主動洗碗,就連碗盤都不一定馬上收拾,今天她對爸爸的反應莫名升起恐懼,而她又要出去見爸爸討厭的人,心虛作祟下,她採取了反常的行動。
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她,立刻被爸爸投以異樣的眼光,昨天單天樂沒告訴爸爸她要出門,若是臨時告知爸爸,他會生氣嗎?但單天樂出門從未瞞過爸爸,她總是會細細交代自己要去哪、跟誰去、做什麼、幾點到家,回到家還會說出門發生什麼事,突然要隱瞞部分的事實,單天樂根本說不出口,才導致她到今天早上才要開口報備。
「爸爸……那個,我今天跟哥哥會出門一趟喔?」像在做壞事一樣,不敢說出自己要去找李石誠,使她心臟跳動劇烈,而爸爸看透一切的銳利目光,更讓她無法控制內心的害怕。
「妳是要去找那個警察吧?」正是因為爸爸討厭李石誠,她才不願說清楚,沒想到爸爸一猜就猜中了她的目的,比起討厭的人,爸爸更厭惡說謊的人,這下子爸爸一定會生氣吧?單天樂不安的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任何一句話,三人都在這句話後默然不語,靜的只剩下時鐘的滴答聲,及瀝水碗盤滴下的水聲。
「妳去吧。幾點回來?」聞言,單天樂及哥哥都猛然抬頭,不可思議的看著爸爸,他們都以為爸爸肯定會大發雷霆,還會阻止單天樂出門,沒想到他竟然會讓她出門?
「她只是簡單問個話,應該不會太久,但我會跟哥哥吃完午餐才回家,大概一點半左右到家。」單天樂慢條斯理的說著,邊觀察爸爸的反應,他邊聽邊點頭,最後趕著單天樂出門,叫她不要跟人約見面還遲到,哥哥與單天樂滿是狐疑的離開,卻也說不出爸爸哪裡有問題,畢竟這是正常人會有的反應,會對此感到困惑的自己,反而是奇怪的那方。
到了警局後,還不等哥哥跟櫃檯員警說明來意,李石誠就把兩人帶到裡頭的小房間,純粹是個陽春的房間,放著矮桌及小凳子,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謝謝妳來!這是妳出院後,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吧?身體還好嗎?」李石誠將小凳子往後挪了些,把手上的礦泉水遞給了單天樂,李石誠身高頗高,坐這種太矮的凳子,對她實在有點難過。
這點對哥哥也是一樣,他不太舒服的挪了下屁股,又將腿張的更開些,想讓自己好過一點,注意到哥哥的動作,李石誠面帶歉意的說:「椅子就只有這麼矮的了,可能要請你多擔待,你是天樂的哥哥吧?」
「啊!對,妳好。」哥哥冷淡的簡短回應了李石誠,不信任之情溢於言表,對於警方一直未能抓到兇手,他對此頗嗤之以鼻。
「那個……哥哥他沒有惡意,我最近身體還好,也能正常上學了。」發覺哥哥的不懷好意,單天樂立刻為其開脫,順便把話題繞回最一開始的問候。
「沒事。我今天只是想問問天樂能不能重新描述案發經過,或是試著回想對方的模樣,任何事情都好。」
當時在醫院,李石誠及她的同事就曾來問話,但狀況不好的單天樂,只要一回想當初的經過,就會陷入恐慌,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證詞,而後爸爸將這些只會讓單天樂痛苦的警察都趕走,直到現在,李石誠才終於有機會與單天樂面對面會談。
該來的總是會來,單天樂明白這道理,更別說再次出現受害者,警方一定更急於要逮捕犯人,身為第一個受害者的她,必須要坦承,也必須要面對,她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回想當時的狀況,她那天一如往常的走路回家,天空已經漸漸暗了,她在學校逗留太久,才會在天快黑時回家。
「我那天比較晚離開學校,天已經快黑了,回家路上我會經過旁邊長滿雜草的水溝,那個水溝旁的雜草很長,長到足以蓋過人的程度。」她沒有想過,她只是瞥一眼草叢,就會被人抓進去。
「草叢好像有動靜,我就看了一眼,我看見草叢有一雙眼睛,然後我就……」就在那一瞬間,註定了單天樂的世界天崩地裂,她回不去天真快樂的日子,也開始懷疑最愛自己的爸爸,還知道了哥哥姊姊多麼厭惡爸爸,為什麼她的人生會走到這種地步?
她不甘心,也疼痛不堪,所有的所有,排山倒海而來,她不過是個高中生,又怎麼能負荷這些事情?不想再想了,她不想再面對,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時,她就該遺忘這些,放棄去重述所發生的一切,抓或不抓又如何?她早就被毀了人生,那個人又能如何毀了第二次?
「天樂?」敘述到一半,單天樂就停下說話,等待了良久,都未見她開口,李石誠只好開口叫喚。
「我……不記得了。」只要說自己記不清事情,就能得到解脫了吧?李石誠就會放過她了吧?單天樂不願再多談,本來放在桌上的手,此刻雙手緊握收到腿上,擺出了防衛的姿態。
「天樂,拜託妳了!只要一點點就好,妳能想起任何跟犯人有關的事情嗎?這真的很重要!天樂!」李石誠焦急的呼喊著,手同時向單天樂伸去,明顯是要碰觸單天樂,一旁的哥哥眼明手快的擋住李石誠的手,厲聲喝斥:「不可以碰天樂!」
李石誠困惑的看向哥哥,隨即露出明白的表情,顯然是曾被告知過單天樂的身體狀況,但又突然遺忘,她實在太少與單天樂見到面,一時間無法想起此事,差點就要碰到單天樂的身體。
「抱歉……是我太心急。今天先到這裡好了,如果天樂妳想起什麼,請務必告訴我。」李石誠看了看房門,接著身子前傾,面色凝重的低聲細語:「第二個受害者已經死了,我們只剩下妳可以提供證詞,拜託妳了。」一般而言,李石誠不可以隨意說出案情相關的內容,她會如此小心翼翼,也是情有可原。
本想著自己不說,李石誠還能找另一個人問話,單天樂僥倖心理助長她不願多說的心,可如今李石誠卻說另一個人死了?單天樂宛若五雷轟頂,瞪大雙眼又不可置信,她原來與死亡如此靠近,那個人竟是會下毒手之人?要不是當時她狀況糟到近乎死亡,自己是否也會死於非命?而那人一直未能逮捕歸案,下一個受害者,是不是就是自己的朋友呢?
「我記得……他好像有股像垃圾場的臭味,其他的我不記得……。」確實她什麼也沒看清,她當時恐慌到眼神迷離,怎麼可能冷靜記住所有細節,只能記著不太可靠的嗅覺記憶,但光是這一線索,就足以讓李石誠精神振奮,絲毫沒有線索的案件,終於有了一絲希望,她差點伸出手,又很快收回,換成向單天樂鞠躬道謝,一邊承諾她必定會逮捕對方到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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