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不熟悉的人,單天樂第一時間抱持著警戒後退幾步,哥哥看出她想逃離的心思,立刻阻止了她,並直接了當的表明女子身份:「她是我們的大姊,梁和歌,妳不記得了嗎?」
大姊?單天樂偏頭思索起回憶中的姊姊,她沒有跟姊姊生活過的記憶,在爸爸與媽媽離婚時,姊姊就跟著媽媽離開家裡,只記得爸爸說姊姊不再姓單,更多關於姊姊的事,她一件也不知道。
「不記得是正常,我們去附近的咖啡廳坐下來談吧。」姊姊眼睛掃了一圈周圍,放學時刻的人正多,姊姊困擾的神情透露,她不想在人前多談,這點單天樂也是如此,她不想受到太多注目,便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姊姊的提議。
三人坐在咖啡廳角落四人座位置,姊姊一坐下就從包包中拿出唇釉,薄薄的擦了一層,若有似無的游移目光,似乎在確認環境,又似乎是在偷看單天樂。
「我跟姊姊說了妳的事,她就說想來見見妳。天樂妳不會怪我吧?」哥哥憂慮的眼中,還帶點害怕,是怕隨意說出妹妹的事,會招致妹妹的埋怨嗎?單天樂盯著哥哥的眼睛,笑意也越發憋不住,她的哥哥因為愛她,才會與姊姊坦承,她又怎會怪罪哥哥呢?
「沒事,我知道哥哥是為我好。」在醫院時,無論如何對哥哥撒氣,他都默默的承受,現在對他應該多點體諒,才是個好妹妹。
「聽說妳在醫院躺了一個月多?身體還好嗎?」姊姊的唇釉仍握在手中,她盯著手中的唇釉,又翻轉了幾圈。
「已經好很多了,多虧了爸爸跟哥哥的照顧。」聽見「爸爸」這個詞,姊姊明顯身子僵硬,手也停止了轉唇釉的動作,然而不過幾瞬,姊姊又恢復慵懶的姿態,彷彿剛才只是錯覺。
換作是以前,單天樂肯定會把這細微的變化,當成自己的多心,但如今她困惑爸爸的行為,也不信任自己的記憶,對於滿頭疑問,她熱切渴望得知一切,尤其是他人所知的爸爸。
「姊姊,妳跟哥哥一樣不喜歡爸爸嗎?」於是,她直接說出心中的疑惑。
沒想到單天樂會問出這問題,姊姊與哥哥同時都愣了會,兩人互看了一眼,姊姊最先嘆了口氣,哥哥一言不發的摀著嘴,若有所思的望著遠處。
沉默持續在三人中蔓延,直到店員端上飲料,姊姊攪弄起有漂亮拉花的咖啡,漫不經心的沿著杯緣拉起一滴奶泡,接著把湯匙橫放到茶杯。
「我的感情已經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了。天樂,那個人對我而言,非常恐怖、邪惡,又充滿了偏執,我沒辦法面對那個人。」冷漠生疏的口吻描述著對爸爸的印象,不同於哥哥的憤怒,姊姊的情緒深沉又悠長,單天樂無法辨明姊姊的情感,只能皺起眉頭,靜靜聽著姊姊說話。
「我甚至不敢稱呼那個人為爸爸,他不是好人,明明已經脫離了他,還是想要掌控我的人生,這樣的人、這樣的人……!」越說姊姊呼吸越急促,像極了單天樂恐慌發作的樣貌,單天樂害怕姊姊真的是恐慌,想要為姊姊和緩情緒,但一想到自己無法碰觸他人,她又頹下身子,愛莫能助的望著激動的姊姊。
「沒事!沒事……有我在。」所幸哥哥坐在姊姊旁邊,他伸出手給姊姊抓著,一邊輕撫姊姊後背輕聲安撫。
在幾次深呼吸下,姊姊終於緩下呼吸,可仍有藏不住的恐懼,剛見面時的慵懶從容已消失殆盡,對單天樂而言是最溫柔的爸爸,對姊姊來說,卻是最深的恐懼嗎?沒想到姊姊會害怕爸爸,單天樂有些後悔提出問題詢問姊姊。
「抱歉,我今天狀況不太好,但我只是想要關心妳,還有,妳不要太相信那個人,他一定沒有說過媽媽為什麼離開,而我們又為什麼厭惡他吧?」
「爸爸說,是因為媽媽外遇。」單天樂懦懦的回答姊姊,甚至越說越小聲。
「他放屁!明明全部都是因為他!」即便單天樂的聲音很小,姊姊仍聽見了,勃然大怒的拍桌,尚未喝過一口的咖啡隨之搖晃,撒了幾滴到桌上,哥哥馬上拉著姊姊,讓她冷靜冷靜,坐在姊姊對面的單天樂,緊緊抓著衣角,低頭不敢再多說一句,姊姊的情緒都是因為她才挑起,她不該再多嘴。
直到六點多,哥哥才帶她回家,在與姊姊道別前,姊姊與她交換了聯絡方式,還交代了她,手機必須要鎖起來,不能讓爸爸有機會解鎖。
單天樂雖不太理解姊姊的意思,但為了能讓姊姊安心、鎖手機也不麻煩,她當場就設了手機密碼,讓姊姊能好好放心。
才剛到客廳,單天樂就看見爸爸盤著雙手,正緊盯著她與哥哥,沒有溫情、沒有親暱,只有宛如仇人的憤恨,單天樂看著怒髮衝冠的爸爸,又再度升起了困惑:她明明沒見過爸爸仇視的模樣,為什麼她會感到熟悉呢?
既熟悉又令人懼怕,腦中有個片段一閃而過,她卻無法抓住那瞬間,還沉浸在自我思考時,爸爸絲毫不留一點餘地的大吼:「為什麼現在才回家?」足以讓單天樂耳朵嗡嗡作響的突來嘶吼,由哥哥擋在身前抵禦,他毫不畏懼的反擊爸爸,爸爸也不甘示弱地罵回去,兩人一來一往的吵架,單天樂感覺自己不只耳朵嗡嗡作響,連腦袋也是嗡嗡嗚鳴。
此刻只剩下想要回到房間躺下的念頭,單天樂拋下正在吵架的兩人,那兩人也分身乏術管單天樂,任由她回去房間,離開爭執的環境後,單天樂突然感到眼皮沉重,昨晚實在太晚睡,一沾到床睡意就自動湧上。
先睡一會也無妨吧?等到吃晚餐的時候,爸爸就會來叫她起床,會輕輕地喊著:「我的小公主,起床吃飯啦!」因為她的爸爸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不管她怎麼鬧彆扭,都會無條件包容的好爸爸,是她最愛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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