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她盯著天花板看時,都再次提醒著她,那一切都不是夢,她依然在醫院中,而爸爸也為了她請假一陣子,近乎全天候的守在單天樂身邊,可她依舊睡不著,只要一入睡,就會夢見喘著粗氣的人,毫不憐惜得拖行她到黑暗中,夢多了,她便開始害怕睡覺。
難以入睡的夜不知過了多久,警察、護理人員也不知來去了多少,單天樂疲倦的身軀,只能冷眼旁觀著真實的世界,而自己恍惚的精神,也分不清何為虛幻與真實,聽見了喘氣聲,她感覺那人正在壓著自己,焦慮的情緒一下翻湧而上,最後再次被施以鎮定劑,這種場景總是不斷上演。
或許是看不下去自家女兒,那憔悴的臉龐及重複觸發的恐慌,爸爸向醫院請求轉到更安靜的病房,也向警方拜託減少接觸單天樂,還未平復恐懼的單天樂,無法承受更多人跡,更別說在更換點滴時,簡直就與打仗沒兩樣,單天樂無法接受他人的碰觸,但是護理人員又必定會碰到她,一被碰觸,單天樂便又開始恐慌,尋常的醫療行為在單天樂身上,成了恐慌症的惡性循環。
或許醫生也認為一直發作也不是辦法,便盡量減去非必要性的器材,也儘量讓護理人員避免觸碰到單天樂,同時也答應單天樂爸爸的請求,為她轉到院內角落的病房,靜謐又不受人打擾,可同時病房的價位也跟著提高。
若要繼續支付住院費用,單天樂爸爸便不能繼續請假,家裡本就拮据,不去上班實在難以支撐這筆開銷,可獨自放單天樂一人,他實在放心不下,就連家人在旁照顧,單天樂都無法睡去,更何況她獨自待在空蕩的病房內呢?
「天樂,爸爸叫哥哥姊姊回來好嗎?」難得提起哥哥姊姊們,單天樂的意識突然無比清晰,她想起最後一次見到哥哥,是在國中的時候,哥哥一句道別都未曾說過,就離開了家裡,爸爸說他是找到工作要去都市裡生活,那之後兄妹倆便很少有聯繫。
而姊姊,則是更久未見,似乎是在自己更小的時候,跟著媽媽離開的樣子?單天樂對姊姊的印象十分模糊,只能記得有個年長自己八歲的姊姊,除此以外,便再無任何印象。
能夠見到他們,單天樂自然是高興的,但爸爸要用什麼理由叫他們回來?說實話她遇到這種事嗎?不,她不想要讓他們知道,知道自己變得骯髒透頂!
「我不要……我好髒、好噁心,他們知道一定會嫌棄我的!嗚嗚……」她不確定自己傾吐了什麼話語,一股難過之情從心底湧出,讓她無法招架,只能任憑被情緒綁架,把所有都化成一陣陣嗚咽聲。
「沒事的!爸爸不會讓他們知道的!只是讓他們來照顧天樂而已,天樂可以接受的吧?」
「真的不會知道嗎?看到我這副模樣就會知道了吧?我看起來這麼噁心……」也許就是因為自己令人作嘔,才會讓她遭逢到壞人吧?單天樂努力找尋著理由,一個能說服自己被性侵的理由,她想,必定是因為自己有問題,否則,不可能只挑她下手吧?
爸爸最後說了些什麼,她不太記得,也聽不太清楚,早些前醫生開了藥給她,說是可以讓她安然入睡,失眠許久的單天樂,身體確實吃不太消,為了尋求沒有噩夢的睡眠,她遵從醫生的囑咐吃下,藥效漸漸發生作用的時段,剛好是爸爸在說話之際,雖然沒有聽清,但爸爸做的決定都是為了她好,她不須擔心。
再次醒來時,床邊坐著的人,從爸爸變成了另一個男子,眉眼與爸爸相似,臉部輪廓與自己類似,雖然幾年沒見到,單天樂還是認出了眼前的人,是不辭而別的哥哥。
哥哥望著眼神迷離的單天樂,淡淡的笑了笑,輕聲細語的哄著她:「睡吧!哥哥在這,別害怕。」哥哥外表略微改變,但聲音仍是她熟悉的聲音:沉穩有力,充滿了安心感。
是不是哥哥在這,她就能抵抗夢裡的黑呢?如果是哥哥,一定不會嫌棄自己吧?如果是哥哥的話,一定能原諒她的錯誤吧?他會為自己撫平所有傷痕,還會一直陪伴著她吧?
「我很想你。」她的種種期盼,最後濃縮了這一句話,哥哥溫柔的眼中,藏著愛憐與不捨,安靜了一瞬才開口說道:「我也很想妳。」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