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石貯藏室的禁區內,橙粉色長髮的男人和草綠色短髮的女孩在看著站在原地不動的黑色長髮女孩。只是女孩的臉上彷彿寫著「不耐煩」三個字,而男人冷漠的表情下卻隱約透出興奮好奇。
至於被他們看著的女孩,她的眼中沒有焦點,看上去就像是在普通地發呆。
可是在這樣的地方,無論是多麼魯莽的人都不可能有心情發呆。她會有這樣的表現的原因,只可能是受到貯藏的素材的影響。
巫師會在兩種情況下受到素材影響,一是素材和巫師的契合度極高;二是素材本身有魅惑他人的力量,而巫師沒有足以抵抗的能力。
作為導師,吉特克自然是希望,也期待女孩現在經歷的情況是前者。
只見女孩發了一會呆,突然就像被人從背後推著似的向前走。走近其中一個櫃子後,她以奇怪的姿勢捧起世界樹樹枝,讓它和櫃子上的一塊礦石接觸。
她選中的是一塊外形很奇特的礦石……一塊很不像礦石的礦石。
它的名字很直接,就叫海洋之心。如果只看外表的話,它更應該被歸類到凝膠一類的東西。它是和深層海水一樣接近黑色的深藍色,即使被放在櫃子上,它的形體還在時刻變化著。這變化中還伴隨著有節奏的律動,無愧於它「海洋之心」的名字。
而這塊彷彿擁有生命的海洋之心之所以會放在礦石貯藏室裡,是因為它在變成這個模樣前的樣子。
海洋之心在成為海洋之心前,就只是海中因為水屬性魔力充足而凝聚成型的水魔石。要是水魔石在成型後的萬年間都沒有因外界的衝撞而破裂,或是被不純的海水污染,就會脫變成海洋之心。
雖然海洋中有許多會破壞水魔石純潔的事物,這麼大的海洋,要孕育出海洋之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那麼它又為什麼會被放在禁區裡呢?
這就要提到海洋之心的特性了。
海洋之心成型後,身邊就會出現由純粹魔力組成的魚群。魚群並沒有什麼攻擊力,只是哪怕是魚群中的其中一條魚被殺害,海洋之心就會立即粉碎。
偏偏這些脆弱的小魚還很喜歡橫衝直撞,即使沒有人想對牠們或者海洋之心做什麼,牠們也可能自己撞到礁石上死掉。
這便導致了理應只算是比較稀有的海洋之心變成了有價無市的礦石。加上它過於純粹的水屬性魔力讓它極容易和其他素材產生衝突,又經常反噬使用它的巫師,學院便乾脆把僅有的幾塊海洋之心都放了在禁區中,以免實力不足的學生胡亂使用而浪費了素材、傷害了自己。
而現在這塊珍貴又難以控制的海洋之心卻被只是剛入學的女孩選中,她的世界樹樹枝還真的吸收了海洋之心作為它的杖身。
要知道世上最強大的素材就是認了巫師為主的世界樹樹枝。不管面對的礦石有多難處理,只要被樹枝選中了,巫師就能毫不費力地讓那礦石為自己所用。
吸收了海洋之心的世界樹樹枝表面覆上硬殼,和澤法斯那時一樣。只是和澤法斯暗金的杖身不同,由海洋之心化成的杖身是和太陽下的海洋一樣的蔚藍,表面閃爍著無數光點,還有海浪般的浮雕。
與其說是魔杖,它更像是一件藝術品。
世界樹樹枝完成變異後,那個一直思緒不知飄到了何處的女孩終於清醒過來。
被那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女孩扯出了夢境般的空間後,薇奧拉發現自己就站在擺放礦石的櫃子前。櫃子明顯空了一塊,再看看手上變了模樣的世界樹樹枝——現在應該叫它做魔杖了,薇奧拉就算是愚蠢至極的笨蛋也該知道發生什麼了。
何況薇奧拉並不是笨蛋。她看了看櫃子上空出的位置,從附近擺放的礦石判斷出被她的樹枝選中的到底是什麼礦石。
海洋之心。
竟然是海洋之心?
想到上輩子一直想要使用,卻礙於實力不足而得不到批准使用的素材居然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變成了她魔杖的一部份,薇奧拉就覺得心痛。
那可是海洋之心呀!傳說中無論攻擊還是防禦,甚至是輔助方面都能發揮出強大力量的素材,居然就這麼被吸收了!
而她沒有看到它被吸收的過程!
某種程度上比直面世界毀滅的場面時還要崩潰的薇奧拉差點維持不住面上的笑容。如果不是上輩子二十多年來都習慣戴著微笑的面具,她現在應該不能表現得這麼平靜吧。
然而在場的另外兩人並不能感受到她內心的動盪,只知道她站在這裡浪費時間。澤法斯直接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至於吉特克老師則是開口催促︰「好了就走吧。」
薇奧拉只好把因為錯過海洋之心吸收過程的遺憾壓到心底,跟著吉特克老師離開禁區。
踏出了禁區的法陣,三人第一眼看向的都是同一個地方——禁區出入口附近放了一張和礦石貯藏室格格不入的舒適椅子上,一個金髮少年正半躺在上面。
薇奧拉能肯定在他們進入禁區前,這裡絕對沒有這麼一張由骨頭製成的椅子。而且這個只是為貯藏礦石而建造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有椅子這種東西?
來到這裡的人就算想要休息,也只會到更為舒適的休息室。畢竟只是多走幾步就能在有大沙發和小食的地方休息,誰還會願意留在除了礦石以外什麼都沒有的地方消磨時間呢?
而威瑞什學長這個人,居然能做出在礦石貯藏室裡睡覺這種行為,也是我行我素得過份了。
不過作為會在和學弟學妹第一次見面時就以女裝示人的人,好像他再做什麼都不會讓人覺得太驚訝了。
和睡著了的主人不同,窩在威瑞什肚子上的骨龍睜大了空蕩蕩的眼睛,站起來用額頭拱了拱主人的下巴。被拱醒的威瑞什先是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才睡眼惺忪地看向從禁區出來的三人︰「吉特克老師,你們好了?」
吉特克老師沒有多解釋的意思︰「走吧。」
得不到回答的威瑞什聳聳肩,把剛才躺著的椅子收進腰間的魔法袋中。
四人回到貯藏室外的休息室,發現除了他們以外,所有的第一班入學生都已經聚集在這裡了。他們手上都拿著和樹枝時候模樣完全不同的魔杖,好奇地看著薇奧拉和澤法斯的魔杖。
沒錯,在場的所有孩子都在助教的解釋下知道了最遲從礦石貯藏室出來的幾人去了哪裡,他們的好奇心也在等待期間越燒越旺。
到底消耗了這麼多時間,還用到禁區裡的礦石的魔杖,和他們的有什麼不同呢?
他們最先看到的就是澤法斯手上和她差不多高的魔杖。魔杖變成了一塊深一塊淺的暗金色,像是被邪惡力量玷污了的祭司權杖。
至於另一支魔杖……在看清那支魔杖的樣子的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支即使被稱為藝術品都不會有人有異議的魔杖。彷彿用玻璃製成的蔚藍魔杖閃爍著點點光芒,白色的花紋讓人想到在狂風下掀起浪花的大海。灰綠色頭髮的米基亞更是不自覺發出了聲音,又在全班的目光下捂住嘴巴,低著頭像是在尋找能躲起來的地方。
不過眾人也沒有嘲笑她的反應,畢竟薇奧拉的魔杖和他們的實在太不同了。雖然澤法斯的魔杖也是用珍貴礦石製成,所散發出的魔力卻遠比不上這支魔杖所散發出的純淨。
休息室裡的沉默沒有持續很久,就被吉特克老師打破︰「送他們回帕普吉大樓。」
這句話是對身為宿舍長的威瑞什說的。早就想快點回房間睡覺的他自然應了下來,和去帶領下一班學生到礦石貯藏室的助教一起離開。
雖然被薇奧拉的魔杖吸引,入學生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魔杖。當聽到學長讓他們回宿舍研究自己的魔杖時,他們都把對薇奧拉的羨慕從腦中揮去,快步跟著學長離開。
回到帕普吉大樓的威瑞什把學弟學妹們交到庫姆布老師手上,就晃晃悠悠地走向升降間,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
庫姆布老師衝他的背影罵了幾句後就搖搖頭,接手他的工作︰「你們知道所有巫師第一個學習的法術是什麼嗎?」
「是釋放魔花的法術!」一把高傲的男孩聲音說。
毫不意外,說話的正是來自格瑞亞的王子——舒圖馬赫‧克西陶戈。
「沒錯,只有能夠釋放魔花,才代表你們能夠控制體內的魔力,才代表你們能夠在學習法術的路上更進一步!」
接著,庫姆布老師拄著拐杖為面前的孩子解釋魔花這個巫師常識。
在初次見面時,巫師會互相釋放出彼此的魔花,這是專屬於巫師間的打招呼方式。如果人數較少,巫師就會交換對方的魔花;如果人數較多,巫師就會一同把魔花放到空中,形成一片由花朵組成的海洋。
和它的名字一樣,魔花是魔力的花朵,顏色、形狀、大小,不同的巫師手上的魔花樣子會有許多變化。甚至傳說同一個巫師如果經歷了重大的變化,魔花也會有所改變。
讓魔花盛開是所有巫師學習法術的第一步,魔花的外表越凝實,細節越細緻,代表那個巫師對魔力的掌握度越好。而隨著巫師的魔力量增加,魔花的大小也會隨之增加。
簡單介紹過後,庫姆布老師釋放出了她的魔花——一株在同一莖上開了幾朵和她人一樣高的花朵的黑百合。
這株代表詛咒的花朵紋路清晰,從垂下的花朵中露出的花蕊上能看到粒粒花粉黏附在其上。庫姆布老師的魔花之真實,甚至讓人幾乎要嗅到黑百合那難聞的臭味。
不,他們是真的嗅到那和貓尿一樣的臭味了。
所有孩子都捂住鼻子,忍住想吐的衝動。
庫姆布老師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一樣陰森地笑了一下,敲敲拐杖把魔花上的氣味驅走︰「當你們對魔力的掌握能力達到能使用聖級法術的時候,你們就能讓自己的魔花發出它們現實裡擁有的氣味。」
都說巫師所釋放的魔花最能代表巫師本人。
那擁有黑百合作為魔花,而且還特地讓學生們嗅到黑百合臭味的庫姆布老師,本性可能比威瑞什好不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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