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遠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少了個人,提問:「二皇子呢?」面前數人聳聳肩表示不知,他連忙站起打算把外衣穿上:「那我們快找他吧!」正要邁步卻被淳墨宸拉住了手:「我們這麼一副濕透的模樣不太方便前行吧?」
「可是,再耽擱下去天就要黑了!」
這時,星河開口提議:「我跟雲海去找殿下,兩位公子先在這裡等衣物稍微乾了些後再出發吧。」
「等等,」雲海察覺不妥,揚聲:「我們分頭行動的話萬一找到了殿下卻與淳公子失散了,豈不是又要再尋大家嗎?」
眾人靜默片刻,淳墨宸卻忽然勾起嘴角,撿起慕遠的外衣,在袖中的兜裡拿出一樣東西,交予星河,道:「你們若找到殿下,便點燃它,火光會射向天上,我們便能認出你們的方位了。」頓了一頓,又補充:「當然,遇到危險時也能用,我們會盡快趕到。」
星河接了火藥,向淳墨宸道謝;雲海則是嘖嘖稱奇:「沒想到你們連這個都有帶,佩服佩服!」
慕遠暗自發笑,那不過是淳墨宸之前玩煙火剩下的火藥罷了。
目送星河與雲海離開後,淳墨宸無比自然地拖了一具腐屍過來,待慕遠意識到他要幹什麼時,那腐屍已經燒起了烈火。
「阿宸?你.....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慕遠一臉驚訝地看著他的舉動。
淳墨宸攤攤手道:「這也是沒辦法呀,這裡的樹木沾了濕氣難以燃燒,只好辛苦這班朋友了。」見慕遠仍然是一副不安的神情,明白其憂慮,柔聲道:「放心吧,我和星河他們已經檢查過了,這位雖也是皇宮裡的人,但他們並不認識,而且身上也沒有能辨認身份的物品或特點,反正最後也要燒掉的,早點燒也無大礙。」
慕遠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與淳墨宸坐在燃燒的屍體旁烤乾身上的衣服,形成了一個詭異又好笑的畫面。
透過火光,淳墨宸的側面忽亮忽暗,活躍地繪畫在他深邃的輪廓上,慕遠看得恍神,憶起剛剛失去意識時唇上隱約的柔軟觸感,想開口發問,最後還是收回目光,當作對此渾然不知,若無其事地觀火。
在他正走神時,旁邊一隻手伸來,撫向他的額頭,他微微一驚,往身旁望去,對上了淳墨宸略擔憂的眼神:「有點燙呀,會不會發燒了?」他看了看慕遠身上的衣服,道:「穿著濕透的衣物容易著涼,要不先脫下吧?」說著便要幫他把中衣褪下。
慕遠頭腦莫名有點發熱,連忙按住淳墨宸的手:「不用不用!那只是被火燒燙了!而且再怎麼說也不應該是主子替僕人寬衣吧?」接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說過多少遍我們之間不需要有主僕之分了?你再這樣我要生氣咯。」淳墨宸收回手交叉在胸前,嘟嘴裝作發怒道。
慕遠雙手搭在淳墨宸肩膀上,一副哄小孩子的模樣說:「好好好——不分不分——那阿宸幫我把外衣的手帕拿來擦擦臉好嗎?」
淳墨宸轉怒為笑,揚聲道:「遵命!」便伸手取過慕遠的外衣,在其袖中掏出一塊純白手帕。
兩人以手帕抹臉擦頭髮,整理好儀容後,淳墨宸索性躺下,枕著雙手在草地上休息,同時思考著仙林山所發生的事。
「不過,那具腐屍怎麼就進到水底裡了?我們要不要把它抓上來查探下身份呀?」淳墨宸瞥了瞥水面,若有所思地問。
慕遠搖搖頭應:「我也不知道,我一直游過竟沒有發現到它的存在,太大意了。」突然想起些什麼,趕緊從懷中拿出剛才撿到的髮簪,扭頭對淳墨宸道:「我在水底撿到了這個,不知是否與那腐屍的身份有關。」
淳墨宸接過簪子,翻來覆去研究了半响,雙眼漸漸睜大:「這簪子……我見過。」
這回到慕遠詫異了:「你見過?那是誰的?」
「不只見過……這簪子就是我買的呀!」
詫異的同時,慕遠也明白了:「——沈大小姐?!」
淳墨宸無奈地笑笑:「這可麻煩了呢——」
「所以她說謊了,其實她最近上了仙林山,可若果她是來檢查水源的話,並沒隱瞞的需要呀,除非——」
「她上來的目的不是檢查水源。」
「難不成——她真的與這些腐屍有關?」慕遠疑惑,後又搖搖頭否定了自己:「怎麼可能呢?我們認識她這麼多年,她從來都是乖巧賢淑的樣子,我不相信她能做出這種事!」
「這些腐屍未必是她做成的,但她肯定知道些內情。」
「可是我們之前問及她都不曾提起腐屍的事,就算再問也是無補於事吧?」
「未必。我們現在可是有證據。」淳墨宸揚了揚手上的髮簪,道:「如果我們能找到更多證據證明她最近有來過並且知道腐屍的存在,她也不能抵賴了。」
慕遠歎了一口氣,也跟著淳墨宸的姿勢躺下:「怎麼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呢——不過,阿宸,你送給沈家小姐的髮飾首飾多得去了,虧你還記得這髮簪是你買的,平常你不是都隨便買一堆的嗎?」慕遠想了一想,恍然道:「果然你對沈大小姐還是不一樣的吧!」
「我是不記得呀,」淳墨宸向著慕遠微微一笑:「但這支髮簪是阿遠你選的呀。」
「——我選的?」慕遠困惑地看看淳墨宸,又看看那髮簪,良久後看見簪子上的寶石,終於想起來:「噢——是因為我說這簪子上的紅寶石與點夢的筆尖相像,晶瑩剔透得很,所以你才買了吧?」
「你終於記得了——」淳墨宸幽怨地望著慕遠,不說以為他忘了什麼重大的事。
「這麼久以前隨口的一句話誰會有印象啦!」
「我呀。」淳墨宸轉頭望向灰矇矇的天空,輕聲說:「不只這句,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慕遠怔怔地看著淳墨宸,心中莫名悸動,沉默片刻後才道:「這句不錯,若是姑娘大概會聽得小鹿亂撞。」頓了頓,又道:「不過口說無憑,要以行動證明你記得才行。」
淳墨宸略一思索,低笑道:「好呀,拭目以待吧。」
兩人躺在草地上,時而說說正事,時而開開玩笑,等待著身體和衣服變乾,以及星河雲海的信號;奇妙的是,那具被燒的腐屍,過了近半炷香除了多了點燒焦的痕跡以外,並沒有太大損毀。
「我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這樣躺在草地上,眼前的天空也是黯淡無光,你與我就這麼靜靜地躺著,無言望天。」
聽到淳墨宸的話後,慕遠努力地回想那畫面,卻怎麼想都沒有任何印象:「有這樣一回事嗎……看來記性不好的是我呀。」
淳墨宸沒有延續話題,卻問:「阿遠,你相信萬物皆有因果嗎?」
「我信。人嘛,總是要信些什麼的,才能在困境中堅持下去;不過,我也搞不懂,我這麼一個隨處可見的小乞丐,怎麼就有幸被阿宸你撿到淳家去了呢?大概是我前世積了很多福吧。」
「不用多,一個便夠了。」淳墨宸的話語輕飄飄的,一吐出便融入霧氣中。
慕遠想問下去,半空「啪」的一聲脆響伴隨著閃亮的煙火,奪取了他們的注意力。
「是他們。」淳墨宸一仰身坐了起來,取過外衣道:「我們也乾了許多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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