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藍鯨的布偶貓 - 帝皇的回憶

　　雷格特帝國皇都內到處都掛起了代表皇室的黑色裝飾，街道上的行人臉上都沒有笑容，市集裡也沒如往日喧鬧。

　　這副景象，全因神殿發出了皇帝將會回歸創世神懷抱的神諭。

　　神殿的地位讓所有人都對神論內容深信不疑，整天都留意着鐘樓什麼時候會敲出二十一下鐘聲。

　　人民對皇帝離世的哀痛並不只是流於表面。在位期間的政績，為他換來了國民的愛戴。

　　不過在皇位繼承人不會透露自己名字的傳統下，他們都只能以「第七任皇帝」這個稱呼來向後世宣揚他的偉大。

　　這位舉國牽掛着的老人，正躺在神殿的祭壇上，在親人的陪伴下等待死亡的到來。

　　坐在祭壇上陪伴的是皇帝的妹妹。兄妹倆年少時十分顯眼的淺色頭髮在老去後變得平常。湛藍的眼睛仍是寶石一般，不過在成年後蒙上的灰還沒有被抹去。

　　而理應和皇帝最親密的皇后，反而位於稍遠的地方，站在同樣擁有藍眼睛的兒子身旁。

　　祭壇上兩位老人的手搭在一起，無法視物的眼睛，讓兩人都必須仔細聆聽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還手心上的溫度來確認對方的存在。

　　或許是時候快到了，皇帝如同做夢一般，看到了他還是孩子時的景象。

　　遠離皇都的偏遠小鎮，為視察領土而出行的皇族，兩者結合起來總能引來為了錢什麼險都願意犯的亡命之徒。

　　收了賄賂的車夫把馬車駛近森林，為守在附近的男人們打開馬車門。

　　穿着斗篷的男孩孤零零坐在馬車內，垂着頭，沒有開孔的面具讓綁匪不清楚他到底是睡着了還是在發呆。

　　「你們是誰？」男孩的反應告訴綁匪他還清醒，甚至能分辨出自己脫離了計劃的行程。

　　不想和男孩多說，綁匪的首領粗暴地扯着男孩的手臂，把他拉出馬車，塞到事先準備好的袋子裡。

　　按着綁匪的計劃，車夫會駛着被砸壞的馬車回到皇族那邊，告訴他們自己「遇襲」，然後皇子被帶走了的消息。而在這段時間裡，他們會把皇子帶到他們在森林的領地去，等皇室帶人到森林這邊來。

　　綁匪扛着裝了皇子的袋子，走回森林中的隱蔽山洞裡。

　　把男孩手腳都用粗麻繩捆好，首領摸着下巴，和身邊的手下討論︰「要是我們拿着他的面具，他們看到了會更擔心吧？」

　　手下附和着，對老大的提議讚不絕口︰「老大您真聰明，這些面具每個都不一樣，他們一定能認出這是屬於誰的。」

　　做好了決定，首領就指了個人去把皇子的面具拿下來。

　　掩蓋容貌的面具被除去，男孩人偶般精緻的五官和寶石一樣的眼睛就顯露在綁匪的眼前。

　　「……也太好看了吧？」一陣連呼吸聲都聽不到的沉默過後，被指揮取下男孩面具的綁匪因為年紀比較小，忍不住出聲讚嘆。

　　從下了馬車就沒有再出聲的男孩慢慢眨了眨眼睛，望向離他最近的綁匪。直到綁匪被盯得不安地吞了口口水，他才用柔弱的聲線開口︰「能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為了男孩不用抬高頭和自己說話，被男孩樣貌攝住心神的綁匪還蹲了下來，語氣是他沒想過自己能發出來的溫柔︰「怎麼了？」

　　「我的手被勒得好痛，你能幫我鬆一鬆繩子嗎？我一定不會逃跑的。」

　　其他人都來不及制止，綁匪就已經把男孩手上麻繩的結鬆開了。他甚至還覺得不夠，主動問男孩要不要把腳上的麻繩也拿走。

　　男孩揉了揉出現了紅印的手腕，乖巧地回答︰「這樣就夠了，謝謝。」

　　「快退開！」察覺不對的首領大喊着，卻為時已晚。

　　雙手重獲自由的男孩抓往腳上麻繩的兩端，像拉枯草般一下子就把它扯斷。又撲向距離最近的綁匪，拿走他腰帶上的短刀。

　　他們都看到我的樣子了。

　　男孩心裡想着，手上用刀刃劃開綁匪喉嚨的動作沒有停。

　　父親說過，我應該把這樣的人全都解決掉。

　　將近黃昏的森林裡，一場實力懸殊的殺戮正在上演。

　　往日仗着身材高大在小鎮裡橫行霸道的幾個男人變成了到處逃竄的獵物。而提刀追着他們的，竟然是個只到他們胸口高的男孩。

　　為了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他給自己的任務，男孩並沒有把面具戴上，而是把它繫在自己腰間。往日被認為外形和貓一樣的眼睛瞳孔擴張至極限，讓人想到狩獵中的猛獸。

　　他以普通孩子絕對無法達到的速度在樹枝間移動，彷彿夜裡索命的鬼魂，稍無聲息地讓在森林裡的男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用不了多久，森林裡還在奔跑着的就只剩下首領一個人了。

　　感受到背後吹來的涼風，首領明白就算自己再怎麼盡全力奔跑，都不可能逃離男孩的刀。

　　那倒不如放手一搏吧。

　　下定決心的首領煞停了向前衝的腳步，抽出隨身帶着的鐵棒，用力轉身一揮。擊中實體的觸感從棒身傳來，躲避不及的男孩跌落在另一邊的地上。

　　「死小鬼……」被怒火和恐懼衝昏頭腦的首領忘了自己要把男孩的命留着，用以要脅皇室的計劃。他再次舉起鐵棒，用力向男孩的頭揮下。

　　胸口受到成年男人全力之下的重擊，按理來說男孩至少要幾秒時間才能回復過來。可是他就是敏捷地躲開了襲向自己腦袋的鐵棒，再次向首領撲去，彷彿剛才的傷害對他不值一提似的。

　　纏鬥過後，森林恢復了平靜。滿身肌肉的男人躺在地上，雙眼不甘地盯着天空。他的胸口上跪着一個灰髮男髮，男孩手上還握着插進他喉嚨的短刀。

　　保險起見，男孩在拔出短刀後又把它插進男人的胸口，這才慢慢從男人身上站起來。

　　他才剛站好，右腳忽然曲了一下，整個人又向地面倒下。

　　「嗚……」腦後被石頭撞到的男孩痛呼一聲，掙扎着坐了起來。他低頭看向自己的不斷傳來痛楚的右腳，只見小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着。

　　原來是斷了嗎？

　　面對極大的疼痛和可怕的場面，男孩沒有任何驚慌的感覺，甚至打算伸手直接把小腿移回正常的位置。

　　阻止他做出可能會令傷勢惡化的行為的，是逐漸向這邊靠近、有什麼在草地上行走的聲音。

　　男孩警惕地把短刀從身旁屍體的胸口拔出來，刀刃對準傳出聲音的方向。

　　過了幾秒，一隻毛色斑駁的野狗從草叢裡跳出來，坐定在男孩的前方。就在男孩鬆了口氣，想繼續移好自己的小腿時，一個女孩的聲音又讓他回到戒備的狀態。

　　「你這樣做的話，以後會變成瘸子哦。」

　　因為這過於突然的提醒，男孩馬上看向女孩的方向，又在剛看清女孩的黑長髮時把腰帶上的面具戴上。

　　如果她不是和這些人一伙的話，就不應該讓她因為看到他的樣子而死吧？

　　女孩沒有在意他的動作。她又向這邊走了幾步，輪子滾動的聲音隨着她的移動靠近。聽上去她正拉着一輛裝了重物的小木車。

　　她把車上的重物拖下地，蹲了在男孩身前︰「需要我幫忙嗎？」

　　隔着面具，男孩嗅到她身上傳來的血腥味，對車上原本裝着的東西有了猜測。正因為如此，他有了拒絕女孩提議的打算。

　　「雖然做不了什麼精密的手術，我至少能讓你腳上的傷不會變重哦。」女孩帶着笑意的聲音讓男孩無法開口，只能等她說完。

　　「我看到你做了壞事，還肯幫你療傷，你是佔了便宜的一方呢。」話中完全沒有提到自己也是做了壞事的人，她並不認為戴着面具的男孩會看到自己把什麼帶進森林裡。

　　而在她輕鬆的話語中，男孩聽到小刀從刀鞘裡拔出來的細微聲音。

　　看來要是他不願意接受這個人情，這女孩會讓他和這兩具屍體作伴了。

　　見到男孩終於點頭同意她的提議，女孩才把小刀收回衣服的暗袋裡，幫着男孩坐上她的木車上。

　　把男孩拉回自己秘密基地的路上，女孩還提了一句關於屍體下場的事︰「放心吧，這座森林裡的居民們很貪吃的，用不了多久就會什麼都不剩下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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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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