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校舞會結束後幾周的時間內,霍爾辛都沒有再見到過凡漢娜。
準確來說,是他沒有在凡漢娜意識到的情況下再看過她。凡漢娜彷彿是在躲避什麼瘟疫一般,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就轉身離去。
她還是低估了霍爾辛的能力,以為隔着人群就能在他面前隱去自己的身影。
明白對方是有多努力地在躲避自己,霍爾辛也貼心地沒有揭穿。但是同為神選之人的伊爾法顯然不允許他這種放任凡漢娜逃跑的行為。
在他提起身為情報商家族,祖薩雷塔公爵家的大小姐佐伊威脅他要以皇子的身份和她共舞後,向來不認同他把家族放在首憶的思考模式的伊爾法馬上就變得衝動起來。
她握着霍爾辛的手,逼着他聽自己接下來的話。
「只要在生日會上,漢娜沒有做出討厭哥哥的表現,哥哥就要追求她。相反的,哥哥就維持現狀,怎麼樣?」
伊爾法叉着腰說出賭約。坐在霍爾辛身旁的德納斯適時地鼓起了掌,還不停用手肘推着霍爾辛讓他快點把賭約應下來。
沒有被起哄的朋友影響,霍爾辛扶着額頭,提醒道︰「伊爾法,你還記得成年對我們來說代表着什麼吧?」
伊爾法當然沒有忘記被眾人用寶石來形容的藍眼睛,在他們成年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是雙手握着拳,想要說服哥哥︰「可是哥哥不是喜歡漢娜嗎?這不就——」
「好了。」霍爾辛向伊爾法舉起停止的手勢,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我可以接下這個賭約,只是會不會追求凡漢娜,我有自己的判斷標準,沒問題吧?」
計劃的開端,是一個你畫我猜的遊戲。
本來不打算參與生日會的凡漢娜在妹妹的強逼下,不情不願地坐了在椅子上。
一切按着伊爾法的計劃進行,坐在凡漢娜身旁的貝蘭達成為第一個出去的人,霍爾辛則是被推着坐到了空着的位置上。
事先知道題目早就偷偷拿了紙筆,畫出早就在腦海中構想過無數次的圖畫。
抱着藍鯨,半蜷縮着的布偶貓。看似平凡的畫,底下卻藏着只有稍微了解他們的人才明白的含義。仔細觀察,就能發現藍鯨頭上有一塊蝴蝶似的印記,布偶貓的眼睛也刻意地沒有畫上亮光。
凡漢娜從不離身的蝴蝶髮簪,霍爾辛向眾人隱瞞的眼疾。兩人最喜愛的動物帶上各自的特徵,表現出親密的姿態,這幅畫想傳達的資訊明顯得只差沒有在旁邊題字。
雖然霍爾辛從未和其他人提起過自己眼睛的情況,但是他相信以凡漢娜的能力,肯定能猜出他的身份,也能把藏於畫中的訊息推斷出來。
從凡漢娜指尖停留在布偶貓眼睛的位置來看,他的信心並沒有落空。
她不介意嗎?
看着凡漢娜漸漸泛起紅暈的臉頰還有變得柔軟的眼神,霍爾辛得出了這個令他感到意外的結論。
……那麼,是不是該開始計劃怎麼展開追求了?
想到雙胞胎和他距離不遠的生日,還有放在自己衣服內側好幾個月的設計圖,一個想法自然而然地在霍爾辛的腦海中浮現。
接下來要和能讓設計圖的作品成真的人談談了呢。
霍爾辛目光所投向的,是坐在未婚夫身旁,捂着嘴笑得全身發抖的少女——
以精湛的寶石雕刻技術聞名於皇都的家族,斯騰博格男爵家唯一的繼承人,莉絲貝莎‧斯騰博格。
「獵兔行動要開始了?」在送走莉絲貝莎後,德納斯靠在門框上詢問。
「是呀,先把幼兔馴服好吧。」霍爾辛坐在沙發上宣告下一步的行動,揮手讓德納斯開始他們籌備了幾年的計劃。
本來因為計劃的不穩定性,他只打算把它當做祖薩雷塔公爵家發起叛亂時的最後手段。但是為了凡漢娜不會因他的行動而被傷害,他也只好先把潛在的威脅提前鏟除了。
德納斯離開後,學生會室內就只剩下他一人。雙眼看着前方,並沒有聚焦在什麼東西身上。
派對上發生的事實在太超出他的想像。直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凡漢娜居然沒有對他的畫做出反感的表現。
「喵——」窗外傳來抓刮木頭的聲音,貓咪的叫聲表明了客人的身份。
霍爾辛走到窗前,為在寒風中發抖的白貓打開了窗戶。貓咪跳入房間,先是甩走身上的積雪,接着就跳上辦公桌,端坐着向霍爾辛展示自己脖子上綁着的小圓筒。
見狀,霍爾辛解開綁在圓筒上的繩子,閉上眼摸索着圓筒的雕刻。幾秒後,他又睜開眼︰「這樣呀……」
伸手摸了摸正在舔毛的貓咪,霍爾辛踏上窗台,毫不猶豫地從五樓的高度一躍而下。
自從成年的日子臨近,霍爾辛已經有兩個月沒有踏入過神殿。本以為明天才會搬進神殿裡,怎知生日當天的晚上,他就收到了祭司長讓他盡快回來的訊息。
正要朝祭司長所在的教室走去,走道旁站着的人影卻引起了霍爾辛的注意。
「……媽媽?您為什麼要這樣抱着爸爸?」
被他投來疑惑目光的,是一位穿着薄紗長裙的淺灰髮女人,而在她的臂彎中,一位黑髮的男人正面無表情地被她橫抱着。
聽到兒子的聲音,女人笑了笑,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任何問題︰「霍爾辛你回來了?我和爸爸正要去學院呢。因為路程太遠,為了能快一點就只能這樣做了。」
「畢竟,」女人在丈夫收得越來越緊的手臂下慢慢走近懸崖,跳下之前,向兒子說出最後一句話︰「看到一隻爪子還不尖利的小貓,和一隻飛得還不穩的小鷹想要闖到野兔的窩裡去,老貓還是不太放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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