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藍鯨的布偶貓 - 研究部

　　一間公寓大樓外，一對男女正在合力把地上的箱子搬到車上。除了他們，還有一個女人站在大門前抱着布偶貓，笑着看他們，不時提醒哪些箱子裡放了易碎的東西，哪些又比較重。

　　把最後一個箱子都放到車尾箱內，男人放下車門，上車讓兩姊妹能有自己的空間說話。

　　兩個容貌相似的女人面對面站着，相比之下五官更有棱角一點的女人接過布偶貓，對着的姐姐欲言又止。

　　距離姊妹倆離開雷格特皇家學院已經五年有多。這段時間裡呂詩晴結了婚，決定要搬到離夫妻二人開的餐廳更近的地方。

　　她們養的貓波塞冬，也老得每次去動物診所也會被醫生讚嘆，同意暗示要做好心理準備了。

　　而呂詩雨，她的生活和以前並沒什麼兩樣。她還是按着值班時間上下班，下班後就回家休息，完全沒有娛樂生活可言。

　　這也是呂詩晴擔心的地方。

　　呂詩雨的生活實在太平淡了。她們一起住的時候，呂詩晴還能拉着她到處走走。現在呂詩晴要搬走，呂詩雨就決定把姊妹倆的舊居賣出去，住在醫院的員工宿舍裡。

　　本來打算留下來，讓呂詩雨能有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做的波塞冬，被她以宿舍不能養寵物為由把波塞冬交給妹妹。

　　不想姐姐未來只被工作佔據心神，呂詩晴再次發出讓姐姐搬來和他們同居的邀請。

　　雖然明白妹妹的擔憂，呂詩雨還是搖搖頭，說不想打擾他們這對新婚夫婦。

　　勸說無果，呂詩晴只能約好每個月都至少要約出來一次，哪怕只是到公園逛逛，到餐廳吃吃飯也好。

　　「好啦，詩晴不要這麼擔心我嘛。」呂詩雨最後一次摸摸波塞冬的身體，又接着摸摸妹妹的頭︰「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目送車子離開以後，呂詩雨回到明天就不再屬於她的公寓裡，躺在睡了十多年仍未換過的床上。

　　或許是少了妹妹在耳邊的小小鼾聲，差不多半小時後呂詩雨又睜開眼，放棄了入睡的打算。

　　反正明天第一天到那個部門上班，應該不會有什麼重要的手術要做吧？

　　這麼想着，呂詩雨走到許久沒有住人的主卧裡，慢慢打開了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明明自從養母十多年前失蹤後，這裡就沒有再被使用過了，呂詩雨還是覺得一陣血腥和腐敗的氣味從房間裡撲鼻而來。

　　在妹夫的幫助下，充滿練習手術用的工具和實驗品的房間瞞着公寓的另一個主人清理好，改裝成普通房間的樣子。

　　冰冷的手術台換成有淺綠色被子的雙人床，裝滿了動物屍體的冷藏櫃換成佔了整面牆的衣櫃。

　　和她的記憶比起來，這個房間實在是溫馨得過份。

　　「我決定要接任你的位置了，你總該滿意了吧？」對着空無一人的房間，呂詩雨輕聲說着。

　　『你很高興吧？』

　　本應不會有回應的問題，隨着上鎖的窗戶被風吹開，站在昏暗房間中的女人得到了答覆︰『那我就下一個新的詛咒吧？』

　　『如果你惹我生氣了，就永遠不能再見到呂詩晴，怎麼樣？』

　　六點的鬧鐘鈴聲響起，蜷縮在床上的女人掙扎了一下，伸出手關掉鬧鐘。

　　她坐起來讓自己慢慢清醒，從混亂的思緒中勉強找出了昨晚的記憶。

　　「……真希望只是一個噩夢。」呂詩雨抬手揉揉額頭，下床做搬家的準備。

　　所有行李都提前放進箱子裡，她只是簡單梳洗一下，然後就坐在客廳等約好的車駛來。

　　等她到達員工宿舍，把所有東西都安置好，已經是陽光最猛烈的時候，剛好也是她約好要上班的時間。

　　和往日一樣踏進醫院的升降機，目的地卻不再是外科部的樓層。

　　等升降機內所有人都離開了，呂詩雨才從口袋裡抽出之前得到的卡片，拍在讀卡器上。提示聲響起，電子屏幕也隨之顯示出升降機前往的地方——

　　地下二層，生物融合研究部。

　　「真想不到我居然還能和呂醫生的女兒共事。」淺灰色牆壁的走廊上，一個白髮蒼蒼的老正領着氣質溫和的女人到處參觀。

　　想到往日的同事，老人忍不住感嘆︰「要不是她突然就聯絡不上了，我現在或許就已經退休囉。」

　　「是嗎？」女人隨便應着，但是因為她臉上的笑容，老人並沒有覺得自己被敷衍了，反而激起了繼續說下去的欲望。

　　老人拍拍女人的背，看了看她掛在胸前的名牌︰「呂詩雨是吧？除了手術時的樣子，你和她真是很不一樣呢。」

　　畢竟也沒有什麼人會在八歲時就被迫着親手把兔子的內臟從牠體內拿出來，還要逐一說出它們的名稱和功用吧？

　　呂詩雨心裡想着，嘴上還是帶着笑意︰「能不負母親的教導，是我的榮幸。」

　　一路閒談，兩人終於走到一間手術室前。

　　「這裡以前是她的辦公室，現在是你的了。」

　　自動門打開，手術台上已經躺着一個男人了。

　　不過從他的外貌看來，說他是人有點不太準確。

　　他還有着人類的外型，但是雙手完全是翅膀的模樣，嘴巴也變成了喙的樣子。他的雙腿異常粗壯，腳掌的位置被鳥爪所取代。

　　除了頭髮以外，男人全身本應長着的毛髮的地方都長滿了鮮紅的羽毛，尤其是四腰和腰後的位置。幾片長得到他膝蓋的尾羽從他腰後長出，不難想象他站起來時它們的樣子。

　　雖然詭異，但是又帶了點異樣的美。要不是他現在胸腹沒有再起伏，羽毛也因此變得有點暗淡，應該會更美麗吧？

　　老人對男人的存在並不驚訝，反而轉頭對呂詩雨説︰「第一天上班，先讓你練練手。」

　　向來情緒起伏不大的呂詩雨反應也極為平淡。她只是點點頭，快速地完成洗手、穿上手術衣、走進消毒艙的流程，就開始在男人身上動刀。

　　實驗失敗的實驗品，他們體內的器官就是他們在世上最後的價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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