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陽高掛。
微風拂過,熱浪撲臉。
空氣清不清新,站在冷清街道上的青年嗅不出來。
「就是這裡了吧?」青年在心中嘀咕,「命運的齒輪即將轉動,無名的青年在此揭開歷史新一幕……得抱持這樣的氣勢才行。」
青年雙手握拳,以力量驅趕心中的不安,破爛的運動鞋彷彿踩出一股旋風,吹起那殘舊恤衫的衣角,步進樓高六層,佔地廣闊的氣派大樓。
無須顧及電力費用,空調猛烈得產生一道霜凍結界,嚴禁外面的熱氣進入,透心的冰涼也叫青年的精神為之一振,步伐加快穿越大堂,來到提供服務的櫃台前。
「服務員莉莉,申請例行賽是吧?用窗前的儀器掃瞄階級證。」和精神奕奕的青年相反,身穿行政人員套裝的年輕女性一副慵懶的模樣,甚至話語也大幅省略,沒有詢問來意就直接假定對方的意圖。
不過說實在也不能怪莉莉,兩年前這座大樓是政府大樓,處理無數事務,可是自從外星人統治地球之後,這裡幾乎就只剩下她所提及的功能。
幾乎,也就是還有其他功能。
「不,我沒有階級證……」
「忘了帶的話幫不了你,回家領一領再來吧。」莉莉始終沒看青年一眼。
「不是忘了,是沒有……」
「不接受這麼蠢的玩笑,來享受空調的話到樓上隨便找個位置……」
雖然青年並不著急,但無謂的對話就是浪費時間,所以就算強硬一點,也只能以大力拍打櫃台的方式令對方的注意力從手機轉移到自己身上:「我還是『畜』,來這裡就是想要申請階級證,並且使用『畜』的唯一特權。」
不知道莉莉是因為巨響還是話語內容而受到驚嚇,總之她那幾乎瞇成一線的雙眼一口氣瞪大到讓眼珠掉出來,臉上的表情就像人類看到恐龍走在馬路上學貓咪翹起屁股做伸展一樣。
這再一次不能怪莉莉,始終這狀況實在太過特殊,所謂的「畜」是指社會階級中最低下的階級,甚至是低到無法落入的階級,人只有一個狀況才會處於「畜」,那就是打從兩年前起沒有參與過外星人所舉辦的遊戲,贏取社會積分。
「畜」,就字面上會讓人聯想為畜生,實際上貼切的說法是畜生不如,因為這個階級是完全沒有權利的,在官方渠道上就連消費都做不到,在這之上因為輸清光而成為奴隸的「奴」或者成為寵物的「寵」都至少有一點人權。
你是怎樣活到現在——莉莉絕大部份的驚訝便是源於這個疑惑,且不說外星人入侵地球時因各種理由無法參與遊戲的人,在這社會評級機制已經實行兩年的現在,一個成年人怎麼想都不可能忍受在那樣的環境下生活,畢竟成為「奴」或者「寵」都比「畜」來得好。
「那個……能麻煩妳幫我辦手續嗎?」青年眼見對方沒有行動的打算唯有開口:「而且我要使用『畜』的特權,直接挑戰『男』位階的人。」
「你瘋了嗎——」莉莉把本來的話吞回到肚子裡,她被那充滿魄力的眼神震懾住了,瞭解到眼前這衣衫襤褸的人確實從一開始就沒在開玩笑,「我知道了。」
一陣鍵盤敲打聲響起,接著莉莉拿出一個手指大的塑料瓶交給青年,「拔幾條頭髮放進去,還有名字。」
「蕭機。」青年回答的同時似是沒有痛覺似的,直接拔了一小撮灰黑色的頭髮塞進瓶子裡還給對方。
「噗……蕭機、燒雞?你的名字有夠不吉利耶?」過於強烈的笑意讓莉莉忘了之前對方帶來的震撼,「反正是新登記,順便換個名字吧?」
蕭機搖了搖頭,他對於對方有這樣的反應沒有感到多大意外,目前外星人在世界各地所舉辦的遊戲在兩年來經過淘汰後只剩下幾個,而他所在的這個前國家就只剩「鬥麻」一種,那是以日本麻將為基礎所修改而成的遊戲,「燒雞」便是源於日本麻將的一個術語,意指在對局結束時仍未曾胡牌,除了特殊狀況外基本就是輸定了。
既然蕭機要透過「鬥麻」奪取積分提升自己的階級以達成安葬母親的目的,自然有仔細研究過「鬥麻」,至於研究過程當然是偷偷來的,畢竟他的母親嚴禁他參與任何有賭博成份的遊戲,亦是這個緣故才會兩年來都不得不維持「畜」這個階級。
既然蕭機拒絕,莉莉也不多說什麼,取走瓶子後繼續處理行政工作,「階級證要選哪一種?有植入式、卡片式和佩戴式。」
「佩戴的……那應該是微型晶片吧?能放進這個吊墜嗎?」蕭機一邊說一邊把項鍊從恤衫底下拉出來。
「可以喔。」莉莉連看都沒看就先回應了,「不過看你那樣子應該是挺珍重的物件吧?這樣好嗎?雖然以外星人的科技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但那也是植入異物耶。」
也許是終於冷靜下來而回復服務員的本色,莉莉不只是俐落地行動,也順利透過觀察提出善意的提醒。
「沒關係,只是擅自取走的東西,像護身符一樣。」蕭機脫下了項鍊交到對方手上。
「這時代還能把十字架當護身符,你在各種意義上都不簡單耶。」
莉莉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兩年來一直活在真正最底層的蕭機自是懂得,談到不言自明的事,其中一個好處就是不需多言,正好作為對話的結束。
莉莉帶著裝有頭髮的瓶子與項鍊離座,走到後方的房間不消一會便回來,把項鍊交還給蕭機:「已經登記好,請在那儀器掃瞄一下確認。」
蕭機依言把項鍊放入儀器底下,旁邊的螢幕隨即顯示他的名稱、當前為「畜」的階級以及積分為零的訊息。
「正如你的要求,『畜』確實擁有一次直接越級挑戰『男』的特權,我必須以服務員的身分提醒,此舉實際為向局方預借『男』與『人』之間的積分差距,即一千積分,若你在該場『鬥麻』無法迴避扣分狀況,會立即視為無法償還而成為對方的『奴』,這一點沒有問題吧?」
「嗯,我清楚。」蕭機沒有半點遲疑,這種事情他當然調查得清清楚楚。
就連對方並非直接以輸贏,而是以「無法迴避扣分」這種迂迴說法來形容,想當然也明白箇中理由,那就是「鬥麻」作為四人遊戲,確實存在不勝不敗的狀況,取得第二名時能夠取回自己投入賭局的積分。
順帶一說,第三名將會損失百分之五十的賭注,而第四名則是全部,第一名所得卻不只是兩位輸家所失去的積分,還會額外得到整個賭局投注額的百分之五作為獎賞。
不只是「鬥麻」,實際上即使是一對一的賭博遊戲,都有類似總積分增加的機制,這以一般邏輯自是難以理解,又或者與賭場莊家經營的觀念完全衝突,看起來根本是為了讓參與者賺取更多積分。
這就是那些外星人的目的,鼓勵更多人參與賭局,他們渴求投入遊戲而變得強大的對手,他們是娛樂至上的存在,根本沒思考過長遠統治或者什麼經濟問題,一心只是想著如何玩得更快樂。
基於這個狀況,甚至有人提出不用理會外星人那套「只要人類在遊戲上把我們全部打敗,我們就離開地球」的說法,一來這種絕對武力統治者的承諾根本沒有兌現的可信性,二來有一天他們厭煩了人類的遊戲後自然會離開。
外星人完全不在意統治這件事,他們做的一切就是為了遊戲,入侵並統治地球就是為了和人類玩遊戲罷了,那些什麼社會階級,各種遊戲改良,全部都是為了快樂。
人類的死活?統治一個地方的未來?外星人連丁點都不在意。
2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3fcfen7u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