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又被挖苦一番,蕭機直接無視,他擔心的是另一件事:「妳的積分……」
「沒問題,本來有三千多,損失一千也遠遠在降階線上。」
阿木說出具體數字的本意,自然是不想蕭機擔不必要的心或者有任何愧疚感,不過這個數字反倒更叫蕭機在意,「該不會……本來這場只要妳拿一位的話……」
對於蕭機合理的推測,阿木想過撒一個善意的謊言,但是既然他都推算出來了,自己又沒有一個好解釋,如此一來反倒會令他胡思亂想,最終決定乾脆地點頭承認。
原本三千多分,在這個時候決定參與以前沒參加過的一千積分賭局,數字上實在太過吻合了。
「要是行動之前有先跟妳聯絡,不,在現場看到……」蕭機說到一半便趕緊打住,既有剛剛阿木提醒不能亂說話,也有事已至此追究亦於事無補。
「好了,回到正題。」阿木當然知道蕭機的意思,就只是她也認同再回頭想這些有的沒的不過是浪費時間,當下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阻止蕭機做出愚蠢的決定,「第二,南二局的時候,你有牌卻沒有攻,被鱷魚嚇阻了吧?」
「這……」蕭機沒有問阿木是怎樣知道的,這種事情是猜的也好,真的從端倪看出來也好,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理解阿木質問的到底是什麼。
日麻最忌諱以結果來判斷當時的抉擇,很常發生要是不打這張、打另一張就可以迴避放銃或者自摸,某人看起來很可怕而放棄之後卻看到對方要的是別張或者根本沒牌等等,實際上這是一個根據當前狀況作出最佳判斷的遊戲,而做出正確決定不代表有好結果,犯錯卻也不一定會是壞結果,這便是日麻最為困難且叫人迷惑的地方。
如今阿木顯然不是以結果來質問蕭機,她說的是蕭機沒有賭的勇氣,這種問法最為巧妙的地方在於,她並沒有否定蕭機當時根據狀況可能確實做出了「合理的判斷」,然而當下阿木要的是能夠「賭對結果的能力」。
這可謂強人所難,撇下「眼」的技能,這等同要求蕭機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了吧,然而蕭機沒辦法用這麼淺顯的道理反駁,因為他明白到阿木所指的,其實是假若想在接下來的戰鬥取得勝利,便是需要這樣的能力。
看到欲言又止的蕭機,阿木認為自己確實道出了對方的死穴,當下更是接續出擊:「第三……」
「啊?還有?」蕭機不否定前兩點確實有斟酌的空間,可要他想出第三點真的想不出來,更重要的是這接連的打擊差不多到了他可以承受的極限,雖然說多瞭解自己的「弱處」並非壞事,可目前非得挑戰人生賽之下,斷不能讓自己在這裡失去自信,「我知道妳想要說的是什麼了,我會把這納入參考的。」
蕭機非但要維護自信,其實維持自己的風格也是非常重要的,在如此重要關頭臨時改變自己一直相信的做法,很可能只會變得不倫不類,因此就算心中有多少認同阿木所指出的那種「虛無飄渺」,最多只能以「納入參考」來回應。
對於蕭機給出這樣的答案,阿木知道對方是打算一意孤行了,在低頭咬著嘴唇思忖一會之後,心中打定了主意。
「你無論如何都要繼續?」
「嗯,只要再一場就好。」
本來決定好接下來要說什麼的阿木,自是早就預料到蕭機會堅決原本的計劃,可是當她聽到「再一場」這三個字時,才意識到事情並不是她想像中那麼簡單。
阿木一直以為蕭機是打算挑戰高額的例行賽,而以他的積分來說絕不可能透過僅僅一場達成的,想到這一點的阿木腦袋頓時飛速運轉,眨眼間計算出答案。
認知到那個真相的阿木還非得特別深吸一口氣才勉強把話說出來:「你打算參加人生賽?」
「是的。」蕭機直認不諱,「這是唯一的機會,妳也懂的吧?正如妳強調連勝的困難,但只是賭一場的話——不就是『賭』嗎?」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阿木不禁咋舌,鬱悶地鼓起腮子,「認真要去?」
「這是我這個兒子最後能為母親做的事情了。」
「真狡猾……說到這個份上我還能說什麼?」
「像是鼓勵、支持或者祝福的話?賭運亨通、旗開得勝之類。」蕭機看得出阿木的態度軟化,在她眼中應該確實把母親視為自己的母親了吧。
阿木咧開嘴巴露出牙齒作勢要咬人,不過當然不會真的咬向蕭機,「唉……我知道用說的說不過你了。」
「放心交給我吧……」
「不,我當然不可能就這樣放你去做傻事。」阿木強勢地打斷了蕭機的話,「和我賭一場擲硬幣,我贏的話……」
「正面。」蕭機沒有絲毫遲疑就作出了選擇。
阿木雙眼稍微瞪大,並沒有真的拿出硬幣,而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垂著頭輕嚷:「合格。」
阿木不知道蕭機是否看穿了自己的意圖,還是單純認為在她不會使詐的情況下不過是一半一半的機會而無須多想,但既然對方確實給出了自己想要的「答覆」,那麼她不得不停下自己這種妨礙對方的行徑。
阿木的本意本來就不是阻止蕭機,正確來說是阻止完全沒有勝機的蕭機才對,而站在她的角度自是認為蕭機欠缺那種在關鍵時刻賭下去的拼搏決心,因此提出擲硬幣並非希望以百分之五十的機率阻止蕭機,而是要看看他有沒有把自己之前的話聽進去。
假若蕭機拒絕這個「考驗」,不敢背負這個風險,哪怕是有丁點遲疑說了半句多餘的話,那麼阿木大概會以她自己也無法想像的方法阻止蕭機。
就結果來說,是沒有機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
「妳擔心過頭了。」蕭機伸手輕摸著那栗色的柔軟頭髮,就像以前還年少的時候把阿木視為妹妹那樣看待,「有些事情是人一生中必須做的,而現在就是那個時候。」
阿木默不作聲,也不像之前那般像是滿身長著尖刺,就只是輕輕地——輕得怕頭會因為點的幅度太大而離開了那隻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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