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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常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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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說，她不常作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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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記憶以來，她偶爾會在夢中，遇見一個特別的女孩──她還記得，第一次看見那女孩時，兩人都嚇了好大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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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在夢中成為『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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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教會她許多事情，在女孩的世界裡，人人都可以受教育，可以到『學校』讀書，學習『寫字』，那裡甚至有各種不同語言。女孩教她識字，還借書給她看──雖然夢境總是無預警結束，但十幾年來，她學會不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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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是她的『老師』，也是她重要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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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妳來啦！」女孩輕快地對她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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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眼前那位穿著圍兜的女孩，伊蓮露出了放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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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點點頭，聽見自己發出粗啞的聲音──她不怎麼喜歡自己的聲音，但女孩不介意，而且總是要自己多講話──她走到女孩身旁，看著靠牆那面比人還高的帆布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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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女孩抬手將額角的汗抹去，笑著說，「我要拿這個去參加縣賽，妳覺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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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幅很大的畫，上頭抹著色彩繽紛的顏料，紛亂的筆劃中，依稀看得出人影──而畫中的人們，正手舞足蹈著，讓人看了也心情歡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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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賽？」伊蓮不懂，「是很大的比賽嗎？」她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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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滿大的比賽，比校內的比賽大些。」女孩點點頭，「如果拿到名次了，我大學申請應該可以加分了吧，我想考南部的那間藝術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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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伊蓮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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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之前沒跟妳說過吼！」女孩笑瞇了眼，「我們這邊啊，『高中或高職』再更上去的學校，就是『大學』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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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伊蓮點點頭，認真記下這個詞，「你們有很多『大學』嗎？各地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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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都有，」女孩張大手臂，比手畫腳誇張道：「像雞一樣滿街都是喔！不過好的也就那幾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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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妳確定妳要去某一間，妳已經選好了。」她的口氣並非疑問，因為她記得女孩剛剛才說過，想要考某個位在南方的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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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啊！我都決定好了。」女孩點頭發出那個特別的音，用鼻子輕輕哼出來，獨有一股軟軟的腔調，「不過我朋友她們要考的大學都在北部，以後就要分開了。」說完，她表情就黯了下來，雙肩也微微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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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突然就這麼斷了，女孩兀自沉浸在即將與摯友們分離的憂愁，輕輕搓著手指，沒有說話。伊蓮不喜歡看到她這樣的表情，這女孩應該是開心的、愉悅的、溫暖明亮的，悲傷的情緒並不適合她──她想了想，開口試圖將女孩的注意力帶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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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在『大學』可以做些什麼？讀書嗎？」伊蓮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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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回神，馬上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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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只有讀書？能做的事情可多了！讀大學比中學還可以有更多自由！」她搖頭晃腦地開始清點自己想做的事情，「大學會有宿營、送舊、系學會日、好多好多演講、好多活動……而且我最大的目標，就是我一定要去修戈婓教授的課！我之前聽過他的演講，他解說宗教作品不是精闢而已，還很細膩！天啊我一定要考到那間學校……」說到自己喜歡的事物，她果然滔滔不絕了起來，興奮得差點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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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讀書。」伊蓮羨慕的說，「妳很聰明，感覺讀書可以變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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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停下口若懸河的嘴，興奮的情緒收斂許多，她露出溫柔的微笑，想伸手拍拍伊蓮，卻想起什麼似的收回手，溫聲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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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要想太多啦……讀書又不是為了變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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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妳懂很多。」伊蓮認真說，「妳上次給我看的『照片』，讓我救了很多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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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什麼照片？女孩愣了一下，慢半拍才想到，是上個月老師要她畫戰爭主題的東西，她當時在用電腦搜尋資料，伊蓮突然冒出來，她就順勢跟伊蓮解釋了照片裡面那些士兵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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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所以你們打贏了嗎？」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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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贏了。」伊蓮點點頭，低啞粗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輕快，「很多人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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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這麼輕輕的簡單兩字，聽起來卻像奢侈的戰利品。女孩感覺胸口一酸──伊蓮跟她的世界差太多了……明明她們同一個歲數，應該是花兒正要開的璀璨年紀，伊蓮的眼神，卻總是死沉寂寥無光……她曾想過，要不要把兩人的事情，跟摯友們分享，卻不想被朋友當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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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蓮的衣服，總是很簡單樸素，材質也是粗糙的棉麻布料，雖然乾淨，但很破舊；她在做專題報告找資料時，赫然發現那是中古世紀平民或農奴們在穿的樣式──但更深入和伊蓮聊天時，卻出現了『怪物』之類的奇怪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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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怕貴族，它們會躲避貴族，所以我們都會把房子建得盡量離城堡近一點。』好幾年前，伊蓮對她解釋道：『貴族提供我們保護，我們則要製造糧食、小孩；有的小孩體質特別，被怪物咬了不會變成怪物，他們就會被訓練成戰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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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並不戰鬥，他們拿領地上培育出來的『戰奴』和別城的貴族打賭──美女、黃金、小孩……各種珍貴的資源都可以是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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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可思議的規則，在她眼裡簡直是看到什麼三流小說作家寫出來的故事設定一樣──她問過伊蓮，為什麼人民不反抗？他們明明有不怕怪物咬的戰士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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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伊蓮一臉呆愣，像是聽見什麼天方夜譚似的，好半晌才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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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很可怕的……怪物吃我們，貴族則會吃怪物……他們太厲害了，我們打不贏貴族。』她拉起袖子，左手腕內側，有著一個猙獰的烙印，『我是戰奴，有『惠賜』的戰奴──怪物如果傷到我，我不會變成怪物，可是貴族可以輕易把我殺掉……這就是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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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蓮的母親生下她的那晚，就這麼恰巧，丈夫死在戰場上，她母親將家裡囤積的錢糧全給了產婆，賄賂產婆跟戶口普查官證明生的是個兒子，而且沒有『惠賜』──原本是要分配長大後去當農奴的，但產婆搖頭拒絕說，這樣會太可疑，堅持她只能謊報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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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伊蓮在戶口普查官的名冊上，就成了『諾亞』──而母親私底下叫她伊蓮，則是為了紀念她第一個被送去城堡當惠賜種母的女兒，伊蓮的親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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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訊息，再再顯示她眼前的伊蓮，並不是生活在當前看得到的任何一個歷史；她曾想要深究，畢竟兩人依然可以用英文溝通──但線索總是斷在『貴族』那兒。她無力出手幫伊蓮擺脫命運，只能盡可能找資料、教伊蓮各種應該可以助她存活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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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測試過，這是專屬於伊蓮的『夢境』，伊蓮入睡後，總會在她獨處在自己房間時，無聲無息突然冒出來；而她從小到大，不曾夢見伊蓮，也不曾在夢裡到過伊蓮的世界。她們兩人無法接觸到彼此，身上的東西也不能留下或帶走──有點像虛擬實境的感覺，虛實之間，她們只能對談，傳授抽象的思想與知識、分享經驗與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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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她說，「大學裡教了什麼，我就告訴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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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蓮勾起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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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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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常來就好了，」她說，「妳這次好久沒來了，我好擔心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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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樣直接表露關心之情，伊蓮雖然早已習慣與眼前的女孩相處，但耳根子還是染上淡淡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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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她低聲說，「這次會這麼久，是因為跟哲曼城的人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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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點頭，記得這個名字──哲曼城，在伊蓮家的北方，伊蓮說過，哲曼城的城主好賭也好戰，有時候還會親自上戰場，手輕輕一揮就直接殺掉好多敵人，遇上他的戰奴不死也半殘──要是他麾下的戰奴害怕、想逃跑，也會被他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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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城主呢？他就這樣坐視自己的人民被人家殺掉嗎？」她皺眉問，「要是人民死光了，他也沒東西吃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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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城主算好的。」伊蓮苦笑，「聽隊長說，他幾十年來，不曾主動對其他貴族宣戰，都是人家送上賭約，他被纏煩了，才下令我們出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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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鬼……啊不就好委屈？她毫不客氣的用力翻了個大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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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房外傳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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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雯啊！啊妳不是下午要出門？！妳是睏嘎摁災時間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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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嚇得跳起來，連忙跑到門邊，朝外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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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我有在看時間啦！」喊完，她回頭，就看到伊蓮正看著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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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手和腳開始，一點一點變得晶瑩透明，慢慢擴散、擴散，還會散出不怎麼明顯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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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回去了嗎？」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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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像要醒了。」伊蓮點點頭，朝她揮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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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才剛說完，她心中不知為何升起一股擔憂，「妳要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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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伊蓮透明的頭點了點，接著整個人終於消失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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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聽得幾乎聽不見，她卻知道，伊蓮剛剛的確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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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牆上的鐘緩緩走著，她就那樣站在原地，盯著伊蓮消失的地方失神了好一會兒，這才走到畫布旁，將顏料罐蓋子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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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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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清亮的敲門聲，在裝飾華貴的房內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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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房內，厚重的窗簾阻擋了外頭明亮的陽光，從布簾隙縫中勉強溜進的光線中，依稀看得見灰塵在空中悠慢地飛舞著……窗台邊，一個刺繡繁複的絨布高背椅，坐著一個全身黑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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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男人發出低沉慵懶的嗓音，打破房內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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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禮了。」門外那人輕輕打開門，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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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房的人，是一個身材高瘦、膚色黝黑、披著白藍色袍子的年輕男子，他眉心有著一顆紅點，顯得兩道劍眉更深更有濃──男子端著一個銀製托盤，並不被幽暗的環境干擾，毫不猶豫地直接走到窗邊，微微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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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地送來的信件，先生。」他說，並將銀盤稍微往前，呈到男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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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中的男人一動也不動，手撐著頭，對男子端著的東西並不感興趣，連眼睛也沒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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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樣僵著。微弱的光線裡，方才因男子入房捲起的氣流，飛快舞動的灰塵也漸漸回到緩慢的步調……但男子仍保持完美欠身的姿勢，沒有退縮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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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兩人都快化作雕像的時候，男人終於動了──放在扶手上的修長手指，輕輕往上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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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男子獲得首肯，這才直起身子，將托盤放在窗台上，拿起信封，將蠟章封緘打開，抽出裡頭的信紙，迅速閱覽過後，簡短報告，「……上頭說了，請先生如期交付『備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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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靜的空氣傳來騷動，男人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那些飛舞的小灰塵們激烈旋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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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男人從鼻子哼出一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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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站著的男子頷首，「那麼這次的理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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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著辦。」男人終於開了金口，吐出短短幾字，示意自己懶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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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生。」男子再次欠身，但並沒有馬上退出房間，而是有些遲疑的杵在那兒，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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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存在就像是嚴重干擾了男人欣賞空氣的時光，男人終於忍不住轉頭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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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嗎？」他冰冷的灰色瞳眸撇了眼侍從，暗示著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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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咳……那個，」男子清了清喉嚨，「蕾吉娜夫人有訪，說是想看看戰奴和農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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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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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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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或許先生會想應付一下。」男子面不改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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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了，我就要應門嗎？」男人繼續坐著，雙腳交疊，長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打，一臉無所謂的淡漠，「輪不到你告訴我怎麼做……戈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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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抱歉，先生。」戈婓再次欠身，「不過，雷吉娜夫人似乎想帶走幾名戰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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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敲著扶手的手指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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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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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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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一陣風旋過，轉眼間，剩下戈婓自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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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沒被動過，倒是窗簾飛得老高──外頭刺眼的陽光曝曬了進來──又馬上回到原本的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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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婓默默伸出手，將窗台上差點被踢飛出去的銀盤收回來──而那封諭令已經隨風飛到外頭，緩緩飄下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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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是一望無際的藍天，戈婓朝窗外瞥了眼，看著那封信墜入懸崖底部……那種鬼地方，不會有人無聊去探險尋寶的。他轉身，撿拾主人昨晚隨意丟在地上的衣物，逕自離開房間。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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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NANA的大家嗨///8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xMaLGAM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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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yQua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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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