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面色鐵青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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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也沒交代，就這樣直接離開他們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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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蓮站在船舷邊，目送那艘正急速遠離的快艇……小雯抓緊她的衣襬，擔心的看著她；她垂眸看向這個面容極似自己夢中好友的女孩，伸手輕輕摸著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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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伊蓮喃喃，不知是說給她聽還是自己，「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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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旁邊的比爾低咳一聲，指著前方甲板的方向說：「我去通知克萊兒，她還不知道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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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伊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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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狀況就連絡這艘船的船長，請他通知綠洲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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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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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娜傍晚還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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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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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爾再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卻猛地又閉上嘴巴，重重吐氣，粗壯的拳頭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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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輕輕吹拂著他們的臉，伊蓮想起羅伊告訴她的那些往事，抬頭重新看向比爾時，才注意到他眼尾的細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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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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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妳──」比爾嘆了口氣，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放在她頭上，輕輕搓了搓，「妳確定──妳確定妳要上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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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毫不遲疑地點頭，脖子承受著他施加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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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斯塔夫很危險，我希望妳盡可能待在後方，妳是菲里妲斯很重要的資產，身上有抑制酶的人太少了，妳不能有什麼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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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爾。」伊蓮打斷他，聲音淡然道：「我是戰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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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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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伊蓮堅定道：「我生下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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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已經是自由之身了！妳不是奴隸！」比爾咬牙切齒的說：「妳有權利拒絕克萊兒或羅伊對妳提出的任何要求，大不了我帶妳離開菲里妲斯，這件爛事結束後我就帶妳離開，外面的世界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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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我跟哲曼人交過手，」伊蓮平靜的說，「你自己也很清楚，菲里妲斯的訓練絕對不夠，奇比老爹的教法比較適合單兵作戰和偷襲──如果跟哲曼打起來，我必須要上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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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在前線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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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須帶領菲里妲斯衝鋒，你懂得怎麼領導人，除了你其他人都不行；奇比爹已經太老了，他甚至上不了馬。」她淡定的反駁他，「所以我也必須待在赫維堤克軍的前線，我必須做給他們看，讓他們知道怪物的弱點，讓他們知道貴族也是可以被殺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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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比爾突然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一時之間竟找不到可以再反駁回去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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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蓮繼續說：「我所學到的、我會的、我擅長的，全都是如何殺人，以及如何在戰場上活下去。」她看著他，「我必須做有意義的事──讓我做我擅長的事，就是有意義的事；我必須上前線，我必須讓他們知道，面對怪物我們也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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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爾的表情看起來很惱火，但總算是住嘴了──他瞪著她好久好久，然後突然，他嘆氣用力抹臉，大手搓得整面落腮鬍唰唰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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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又嘆氣，「但妳不能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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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逞強。」伊蓮牽著小雯，堅定地說：「我會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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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的，她的安危關比爾什麼事？他說她有權利拒絕任何人的要求，那她當然也可以不理會比爾的多管閒事……但他那張莫名堅持的臉，偏偏就讓她冷漠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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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昨晚聽羅伊說了他們之前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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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爾的臉上有道從右眉直接劃到左頰的傷疤，遠遠看大家只會注意到他那長了滿臉的落腮鬍，近看才注意到那漸漸淡了的猙獰疤痕，伊蓮之前一直以為那是他當戰奴時後留下的，誰知羅伊告訴她，那傷是因為他妹妹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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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從戰奴營回家的比爾，在家等不到妹妹，一問才知，女孩在他返家前三天火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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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狂的比爾抄了把鋤頭直闖城堡，沿途殺了好幾個守衛，滿臉滿手都是血地闖進城堡偏廳中與羅伊對峙。羅伊不願理會他，但比爾鐵了心要他償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衝上去亂攻擊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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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中，比爾手中搶來的刀不長眼，硬生生將擺在旁邊的木桌劈成兩半，桌上的瓷壺摔在地上碎了一地──他不知那是自家妹妹身後唯一留下的東西──羅伊在那瞬間終於失控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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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爾臉上的疤，就是這樣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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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因為她跟他妹妹年紀相仿，又或者有什麼其他的相似之處吧？赫達說，比爾對她的態度比對其他菲里妲斯的女孩子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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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是他的妹妹，伊蓮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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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替她取了姊姊的名字，讓她代替姊姊活著，戰奴營裡的同袍叫她諾亞，可那也不是真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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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爾看著表情平靜無波的伊蓮，卻在她眼裡看到一絲不甘的情緒──跟她真的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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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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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她也曾這樣抗議過他的過度保護呢，比爾苦笑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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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自己小心點，我接下來可能沒時間過來。」他最終還是妥協，「別忘了瑪麗娜要妳每天做的自我檢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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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點頭，接著目送比爾搭上船隻相連結的纜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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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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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蓮牽著小雯，已經頗有重量的虎克則毫不客氣的盤踞在小雯頭上。他們一起到人不多的餐廳吃了早餐，接著領到今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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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洲號上沒有白食的人，即使是客人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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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今天要刷上層甲板，前頭後頭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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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工作很簡單，先把看得到的垃圾撿乾淨、分類，確認排水溝渠沒有堵住後，潑水，接著就開始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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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綠洲號主艦比起來，他們待的小船甲板面積小得太多太多，因此伊蓮一個人負責就夠了──當然，小雯是她的小小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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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嗚！」小雯抓著水桶朝地面潑水，一邊興奮怪叫，「嘎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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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水。」伊蓮獎勵她說對了詞，手邊不停地抓著快爆開的長柄刷，用力與地上乾掉的海鷗大便搏鬥，「再給我一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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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小鬼頭啪咑啪咑踩在濕漉漉的地板上，開心雀躍地跑到水龍頭前取水，還沒裝滿就興沖沖的抱著水盆衝向伊蓮，將水潑在她指著的地方，「喔喔喔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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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要刷地板，所以伊蓮允許她脫鞋脫襪！好開心啊！腳趾頭可以張開開的，很舒服！水涼涼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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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吱！』攀在小雯頭上的虎克差點被亢奮過頭的她顛飛出去，趕緊趁隙跳到伊蓮身上歇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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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達已經好幾天沒來他們的小船了，也許是克萊兒那邊有事要忙吧……？伊蓮儘量讓自己別想太多，一邊賣力的刷洗地上的污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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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斯塔夫對羅伊下戰帖了……而且還直接壓注，要赫維堤克城堡管家的人頭。為什麼？戈婓做了什麼嗎？他的身分曝光了嗎？怎麼曝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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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有可能，這只是古斯塔夫想激怒羅伊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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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菲里妲斯跟這段期間，她認識不少臨城逃出來的奴隸，或逃奴在大宅裡安頓後生下的孩子；大家偶爾會聊天，說到貴族們的時候，每個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但唯獨講到赫維堤克和西瑞爾的時候，會有人勉為其難的說：在那兒的生活，還算過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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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那天，蕾吉娜夫人闖進赫維堤克，在廣場上當眾擄走好多男人，最後還想弄死一個男孩，卻被突然出現的羅伊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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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斯塔夫深知，羅伊不喜歡自己的財產被人覬覦；不要女奴孕母、不要戰奴也不要戶口官或守衛，而是指名殺一個存在感曖昧但對城堡管理又萬分重要的奴僕，這種莫名其妙的標的，的確會讓羅伊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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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祈禱，古斯塔夫的目的真的只是激怒羅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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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曼軍什麼都厲害，但他們最大的弱點，就是不夠團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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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單兵作戰，赫維堤克雖然不一定輸，但時間久了一定會敗下陣來；她第一次和洛斯提他們上戰場面對哲曼軍時，看那些人人高馬大的，也是嚇得雙腿發抖──但後來，她和洛斯提他們試著挖戰壕、做陷阱、引人當誘餌、思考怎麼佈陣──他們打輸哲曼軍的次數就漸漸減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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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確切的說法是，她和洛斯提所在的小隊死亡人數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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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伊告訴她，戈婓讓洛斯提當隊長了──這代表如果她要加入赫維堤克的陣營衝鋒陷陣，她必須面對洛斯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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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蓮臉色有些鐵青，回想起離開赫維堤克那晚，不堪的情緒湧上心頭。她怎麼還有臉信誓旦旦的告訴比爾，說她要回去替赫維堤克作戰？她連洛斯提都不敢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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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騙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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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提把她當好友，同袍把她當最值得信賴的夥伴，而她卻騙了大家，害他們被懲罰──她曾試著說服自己，這是因為羅伊，是因為貴族，是因為母親──但到頭來，她卻發現，誰也怪不得，每個人都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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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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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唰、唰──長柄刷將甲板上的污垢一點一點消除，清水重新潑上來，耀眼的陽光將甲板照得閃閃發亮，小雯開心得咯咯笑著，踩得水花到處亂噴，連在附近輪班的人也忍不住朝這兒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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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蓮從清澈的水漬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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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的天空，潔白如雪的雲朵，銀鈴般的笑聲──而她看見自己額角上，那晚被石頭砸傷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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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向自己胸口上的內袋，裡頭放著的，是羅伊替她留的母親的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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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洛斯提還是救了她母親。他沒有讓母親被其他人真的抓去丟在怪物出沒的森林裡，而是把母親關在家裡──他也沒有虐待她，只是少吃飯了些……這樣，已經很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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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救過我許多命，我欠你很多。』他當時這樣說，『所以我救你母親，我知道你會回來，回來接你的母親──你忍不住的，你跟她可是相依為命的，要好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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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提從那些憤怒的人們手中，保住她母親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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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對她說了：『你寧可犧牲我們這群同袍，也不會犧牲你母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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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伴之間的信任，過往的笑鬧、情誼，一夕之間全部瓦解，她害所有人被懲罰，還害人因此死去；他不信她，再也不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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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蓮抓緊放在胸口袋子裡的東西，按得死緊，緊到她身軀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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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曉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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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從今以後，我跟你互不相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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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離開後，再也不會回赫維堤克的；她一直拒絕想那些事，一直逃避、不願想、不願面對，將那些聲音和畫面，全裝進破爛的箱子裡，假裝它們不存在……誰知，將箱子捧起來，壓在底下的傷，從來沒癒合過，始終在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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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長在赫維堤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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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赫維堤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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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雯終於注意到伊蓮的異樣，停止嬉鬧，踩著水走過來，輕輕拉她的衣襬，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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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柄刷啪咑一聲摔在水裡，始終垂首的伊蓮在那瞬間雙膝失去力氣，跪倒在積水中──小雯嚇了一跳，抱緊伊蓮，嘴裡咿咿呀呀的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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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伊蓮肩上的虎克，則輕輕舔去她頰上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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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淚珠一滴滴落到水裡，伊蓮抱著小雯和虎克，第一次痛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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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抑得太久太久，久到麻痺，久到連自己都差點被說服；說服一切都會沒事，說服自己不痛，說服自己不在意，說服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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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很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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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傷、額上的傷、胸前的傷、側腹上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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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心頭上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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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啊啊啊啊啊……」她緊緊抱著小雯，不自覺的前後搖晃著，哭得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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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不擅長擁抱，她不像曉雯，那麼將情緒外顯，她總是忍著，總是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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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啊啊啊啊……」嘶啞又壓抑的哭聲，迴盪在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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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終於學會了擁抱，卻再也碰觸不到最想擁抱的人……母親也好、摯友也好、夥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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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的人被驚動圍了過來，她覺得難堪，卻沒有力氣止住崩潰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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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赫維堤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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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回去作戰，想回去和昔日的同袍們並肩作戰，但額上隱隱作疼的疤卻告訴她，那裡不歡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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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居然還逞強的告訴比爾，那是她必須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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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赫維堤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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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思念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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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對羈絆依戀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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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離開的時候再怎麼受傷，縱使曾淌過那麼多淚、流那麼多血、有過那麼多痛，回憶往昔仍割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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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故鄉的感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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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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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念台灣。
台灣治安真的很好，
食物也好吃，
3C用品選擇多又廣，
價錢也划算，
也比較少莫名其妙的種族歧視
（雖然有性別歧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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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離題了。
伊蓮不哭不哭，秀秀（抱緊
一定給妳寫好好的讓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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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yQuali
2018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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