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並非是自責傷害了人類,而是對於沒動手了結敵人而有所不滿。
會有著和一般人相斥的想法,這或許就是他沒辦法用一句話來說清楚講明白的原因。
鶴丸國永淺談起這次出陣所發生的種種經過,其中還多說了理由。
包括自己曾經在刀劍時期結識了人類奇緣的故事,都很順口的告訴了三日月。
「我最初以為那只是巧合……但就算只是湊巧也無所謂,在一次次的對與答之下,我也開始期待著他每日的到來。」喝得有些迷糊不清的鶴丸,神情恍惚的持續飲用著那四瓶中的第三瓶酒,口中不間斷地訴說著昔日的自己:「畢竟身為刀劍的我們,即使有意識,卻無法與人類用言語交談,人類聽不到我們的心聲,然而,楠鶴卻是史無前例能與我交談的對象。」
這些都是在平安時代之後許久的將來,在他們從五条家和三条家各奔東西以後的事情,三日月自然不知情細節經過,對聽者來說也是第一次得知到這樣奇特的事情。
「這麼離奇的事情就連我自己,都一時不敢置信……。」
沒有強求其他人要相信這些,但面對鶴丸的話,反倒讓三日月給予了相信的說詞來回應:「不……只要是鶴說的話,我都深信不疑。」
得到了這樣的回復,也讓鶴丸不再顧慮般的大膽談論下去:「那孩子……不,應該說南將軍他到最後,即使長大成人、成為了當時矚目的焦點時,卻還是能與我交談。他戰過人生險境、獲得最終勝利成為領主,直到再次來到神社時已經是二五、二六歲的青年,他那時說要對我報恩……說我化身形體去解救了他,這些……這些我在那時聽來可是一頭霧水啊!」
畢竟,真正去救了楠鶴將軍的人,是未來在本丸時的鶴丸國永。
在神社裡的鶴丸只是被動接收到這份來自楠鶴的千恩萬謝。
「就連我都是在任務執行期間忽然意識到了這件事,我一眼就認出了他,整件事情也終於串聯起來,我是他的守護神這個傳言,似乎在冥冥之中兌現了一般。」
鶴丸在此時閉上了雙眼,陷入沉思般露出愜意一笑的模樣,似乎正回憶起從前與楠鶴相處的愉悅往事,這也讓三日月看的出來,這些記憶對鶴丸來說是重要到不可忘卻的曾經,南將軍更是他少數中所重視之人。。
「對鶴來說,這個人十分特別呢!」適時做出回應,這也是某種成面上的尊重。
「嗯……楠鶴重要到讓我不惜也要為他開出『未來』這條路,我為了他也在這次任務上情緒化許多,恨不得斬除那些危害他性命之憂的敵人,即使違背本該有的人性,我也毫無所謂。」
能有個特別的人存在,或許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件好事,但對三日月來說,所謂特殊的存在就正在面前,而這個人……正在談論他所重視之人。
「這下我終於明白,鶴為什麼會覺得愧疚於主人了,因為主人對你的擔心,來自於他出陣前對你說的話,與你所在意的點並不相同,說白話點,主人這麼顧慮這件事影響你,實在只是徒勞了。」
畢竟就算今日主人未向第二部隊的大家傳遞這樣的想法,鶴丸國永面對出現在楠鶴前的北將軍依舊會動手這點,是堅定不會改變的。。
「我沒說出口,是不希望這樣受過去所影響的自己被人察覺,畢竟還有誰能理解我奮不顧身也要殺死北將軍心情呢?」
如果說不好,就只會覺得他是個受過去而影響到判斷之人吧!
「至少現在我能明白,至於其他人……你不說、又奈何的了他人會了解? 」
「說的有道理,但我還是不想告訴其他人……實在是浪費口舌啊!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我到底還有多少沒說完……。」揉起雙眼用衣袖遮住面容,鶴丸打起呵欠的頻率隨著所喝下去的酒量,成正比般的越來越多次。
「這就要看你還想到些什麼要告訴我的!只要你想說,我隨時在你身邊不是嗎?」
鶴丸沒有辦法很仔細去聆聽分析三日月的話的用意,現在的他是靠著某種意志力在保持清醒,只是這樣隨時有可能會倒下的他,在朦朧中不斷說著平時不會隨意談起的事情,然而,接下來所要說的,似乎不只是前面所說的小事可以比擬。
那是對他來說,曾感到後悔的抉擇。
也是他首次對於自己的決定無法滿意的事情。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他曾經一度想跟隨的人,對他所做的承諾。
『就當作是作為回報,總有一天……我會帶你脫離被囚禁的神社。』
楠鶴的這些話已經過了多少歲月年華,如今卻依舊記憶猶新的存盪在鶴丸腦海中許久未忘。
因為他有所期待,也曾盼望著能待在楠鶴身旁直到他年壽有時而盡之時,那肯定更增添了未來的趣事吧!
這份執著所換來的結果,卻不如預期那般美好,鶴丸國永還沒等到楠鶴前來將他帶走前,就先被他人奪走而離開了神社。
這或許說明著他與楠鶴之間的那份奇緣緣分已盡,在楠鶴的人生裡已經不再需要他守候。
每當這麼一想,都會再次讓鶴丸有所感慨。
都會不經意地去揣測,那不可能到來的未來。
「他說過要帶我走……要解開束縛在我身上的枷鎖,能和聽見我心聲的人一起共有將來,是我真心期盼擁有的未來,即使知道他終有離世的一天,但至少在那段時間,我不再是獨自一人……。」
不想再與毫無瓜葛的人類牽扯在一塊,身為刀劍時候的鶴丸,就唯有那次是出自真心想要這麼做。
「……鶴……。」
為什麼之前會問三日月在刀劍時有沒有想做的事情,三日月倏然間有所恍然。
看著這樣的鶴丸,也讓他不知該作出什麼樣的回覆。
情緒有些激動地將這些年來、這次任務期間的辛酸一併道出,這是出自於鶴丸國永本身最為迫切想要改變的歷史:「我有多少次想改變自己的命運,至少在這次任務期間我就冒出過上千次這樣的念頭……。」
從碰面開始到結束,這樣的想法便纏繞在鶴丸的思緒中無法消去。
能以人的姿態與楠鶴重逢,對他來說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神社中的最終也無法跟隨在楠鶴身邊,也因此他將這份難受向唯一能訴說的人談起。
錯過這次,他也不會再說出來。
受酒精所影響,他對著三日月吐出實情:「我一直想告訴他自己的身份!我希望他能在那時直接帶走我!我不想再讓過去的自己空等待!我不想再被失落感給包覆全身。這樣衝動的想法反反覆覆屢次不間段地閃過腦中,我差點就會做出要改變自己歷史的事情,每當這麼一想就會遏止住這個的念頭,但也同樣地會有疑惑……。」
「就算身為刀劍的我去處有所不同,會與歷史有半點干係嗎? 」
就算之後的鶴丸沒有來到伊達正宗身邊、沒有和伊達組的刀劍相逢,這又會造成歷史多大的變動嗎?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想法:「似乎無法推測吧!但如果我存在何方都不會改變二二零五年的歷史,那我便會後悔自己沒有選擇跟在楠鶴身邊。」
所以最終,在本丸中的鶴丸國永,捨棄自身想做的事情,這份抉擇又是多麼艱困難捨痛心。
話說到這也讓原先站起身的鶴丸,瞬間失去意識般的倒臥在三日月身上。
他早就已經筋疲力盡到隨時可能倒下的地步,只是這份惆悵盤旋許久未散,看來也是想找個地方抒發這份情緒。
藉酒消愁所帶給他的苦澀,這次是否能舒緩一些?
扶著鶴丸整身的三日月,也不經意地流露出那憐憫不捨的神情,對著已失去知覺、昏昏睡去的人耳邊小聲說著:「還真是自顧自的說話說到一半啊……鶴也真是的……在明白你為此暗自傷神的我,又該怎麼以平常心睡去? 」
心情複雜地抱擁著這副有些受寒般顫抖的身軀,盡可能放慢步伐、降低聲量地行走於本丸中,在這寅時四刻五更之時,為了不驚動手中正熟睡的人兒、也不想吵醒本丸中熟睡中的大家,三日月先是將鶴丸送回他的房裡,並將他輕輕放下於早已有人替他鋪至好的地舖上。
在四處一看,望見了一旁桌上放著貌似飯捏製成糰狀樣的食物,上頭還放了顆梅干,貌似要增添點口感才特意加上的,一想到這也讓三日月由衷感謝的道出這份謝意:「看來是清光他們做的啊!還真是替我們爺爺著想呢! 只可惜鶴又輸給了睡魔……這份用心良苦的餐點,得放到明天了。」
輕撫著這柔順的銀白髮,在他耳畔邊小聲祈禱著:「希望再次清醒的鶴……能夠放下那些憂擾你心之事,我們明日再見。」
明日又得分處在不同部隊中忙於自己各部隊的事情,又得好一段時間無法像今日這樣相處在一塊,他們又會再碰上多少困境?這些都成了三日月不想就這樣離開他身邊的理由之一。
「至少就今晚……留在我身邊。」語末流至在這房裡含糊不清的夢話,都成為今夜最後的囈語。
005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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