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亂舞鶴之憂再稿 - #54 鶴之憂011謎之刀銘下的寄託

(2)

主人是下了多少決心才將這裝滿回憶的信件燒毀滅跡?

本不該被留下的物件，將在他手中親手被處裡。

直至隔月”同時同地逢”的夜間時刻，佩掛在主人腰上的三日月宗近，一同穿梭過人潮聚集處，以飛快的速度步行於大街小巷中，直到到達人煙稀少的偏僻地帶時，腳步才逐漸放緩，看來此處正是與信中人相會之地。

在亥時夜裡鮮少會有人還逗留於此，刻意選在此地相逢必有其用意。

來到小橋邊的主人一眼望見佇立於橋上的黑朦身影；那側影正專注地眺望著天邊月色，似乎在等候著他們的到來。

從對方微微聳動的肩頸能看出其觀察入微的洞察力，慎早就覺察到逐步靠近的腳步聲，對於刻意放輕步伐的主人產生了強烈的警戒心，先是退一步沒打算靠近，兩人僵持了片刻，上下打量著同樣穿著一身黑的人。

除了黑色披肩及蓋過額頭的帽子，主人還用深色面巾遮住口鼻，如此低調行事只露出那雙銳利眼瞳，就為了掩人耳目，一方面是不想中途被任何熟人干預阻饒，一方面也是避開被跟蹤的可能性，現在從外觀上完全看不出原先的面容體態。

對方沉吟半晌，深思後才試探道: 「長慶……哥?」

這名諱迴盪於這如凍結般的空氣中，頓時讓人憶起墨水觸碰到紙張上時，也是一陣寂靜與沉重，在這之中留下的字跡就寫著『三好長慶』這名字。

三日月宗近看不清此刻的主人露出了什麼樣的面色，只見其遲遲未回話。

無從介入的刀靈就這樣靜觀著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正當主人釐清頭緒，打算說些什麼時，身著男裝的女子在這時有了動作；掌心貼腰，抽出藏於左腰間的暗刀，亮於胸前，態度顯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在此壓低聲道: 「你並非三好長慶……何從得知此處? 」

這嚴肅的問話瞬間打破了原先看似和平的開場，站在其面前的人顯然不是三好長慶本人，那又會是何人!?女人多加猜想；難道會是三好長慶交託其他人來會見?是因為身體不適而無法外出!?還是其他原因所致!?

諸多揣測始終沒有個正解，無論她怎麼絞盡腦汁也得不出真正的答案。口中不自覺地喃喃自語著:「不可能……除了『他』以外，不會有人知道這裡……。」

所說的『他』正是指三好長慶，此處是兩人暗中會見之處，秘密相見的事不該被任何人知曉。

那更不可能讓其他人替『他』轉言。

看在三日月宗近眼裡，對於此事早有猜疑，祂比起眼前身為當事者的女子還更了解現況是如何，包括自己主人的所做所為、目的是為了什麼這些……也漸漸有了瞑目。

事到如今，主人也不打算再掩飾，一派輕鬆地道: 「如閣下的好眼力，我的確不是你口中所說的那個人。」

這段話仿佛成了引爆點，難以置信全寫在女子臉上，敵意在此蓄勢待發。

既然不是三好長慶，那眼前來久違見上一面的人，又是誰?

除非一切祕密被揭露；她還活在世間的事情被調查出來……否則她再也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那可想而知……替她隱瞞一切的”那個人”必定凶多吉少。

想到這……再也忍不住這悲痛的情緒，女子將此化作十足地殺氣，亮出雙刀，不免激動狂道:「誰派你來?是打算一刀兩斷?就為了斬草除根? 」

隨時可能一觸即發的戰備動作全是為了自保，哪怕所等待的那個人已被制裁，她也要活下去，絕不再輕易死於旁人手中。

「斬草?你又是何等草底下的根?這一點也不重要。」主人狂妄地語氣說著，其實真正的用意是要讓人放下戒心，同時將覺察到的事情說出: 「看你這身掩飾身份的衣著……即便是在夜間還戰戰兢兢、懼怕於世的模樣，可見真實身份非同小可啊!要是平日的我找到你……可就不會輕易放過! 」

撇開平日正規的規矩，唯有現在，主人不會與眼前的人為敵。

不是故意打破規則，而是他來到此的目的，並不是要扼殺掉這個女子。

「現在的我，是以三好長慶的身份前來與你相見。」

「你到底是……。」

女子啞口無言，接續不下……唇瓣抑制不住顫抖，喉嚨頓然像是被鎖鏈強行掐住而無法發聲，混亂的思緒已佔據她整個大腦；為何能這麼清楚他與三好長慶之間一直以來的相處模式!?仿佛還看透他們之間的關係……甚至知道他們會定期在此碰面的事情，這些怎麼可能有第三者知道?

猜不透……也不想猜透。

然而，女子顯現的茫然也沒持續太久，這些真相與答案很快便水落石出，主人在此清楚交代著: 「我無意間讀了你們的信，信中全是名為月兒的來信，而你就是月兒，見到你以後，我更確信了你身為女性這件事。」

三日月宗近也能證實這是實情，耳聞此話的女子卻是不信而當場駁回著: 「這不可能!那些信每次見面都會燒毀……。」

在她眼前，一起燒毀。

一直以來，她和三好長慶都是這麼做。為了掩蓋證據，懼怕萬一，藉由燒毀書信來毀屍滅跡。

她的認知，徹底在此被推翻。

「你確定三好長慶所帶來燒掉的信，是正本?甚至說……他毫無保留或複寫?」

主人冷淡刻薄的語氣中帶有慍氣，話說得十分明確，今日他之所以能透過信件來找到這位神秘女子的原因，如果不是信被留下，還有什麼辦法能得知道這些?

重點已經不是探究三好長慶留下信件的原因，而是信中的託付。

「說正事吧!我也不能在此久留過久，你如不願自己的真實身分及還活在世上這件事被揭穿的話……就別過問太多……。」

所指的正事，也是主人對某事的好奇心，要說是因為這份好奇而觸使今日所為，也不為過。

「我從信中得知到……你手中握有一把……神似三日月宗近的大太刀對吧? 」

「你怎麼……。」月兒起初還沒反應過來，本來想問的話也頓時打住。

忽然間接收到的資訊太過龐大，讓她還有些思緒錯亂，聞言只是默默地輕點著頭，右手揪緊著側腹的大太刀。

「想親眼見識名物三日月宗近的你，曾與長慶兄……有過這樣的約定……。」

“會從足利義輝手中奪下三日月宗近這把刀，並讓月兒能完成心願。”

“答應在有生之年如有奪下這把刀劍的一天，這份約定將一直延續。”

「嗚……。」

月兒仿佛被喚起過去的往事，整個人無法自拔地陷入其中；她有多麼思念這個多年來不再聯繫的哥哥，當收到回信的那日起，一直殷殷期盼再相逢之日，今日卻未如願與其相逢……這份不解依舊掛在心頭，讓隱忍著孤獨許久的她在此爆發出來，整個人上氣不接下氣地哽咽道: 「為什麼來的人是你……為什麼長慶哥沒有來!? 」

隱約覺察到的不對勁，是她不願揭穿的真相，卻在此刻如號角響起般向她宣布著這份噩耗。

「既然約定一事已被我知道，那出於我的私心……也要替三好長慶完成這未達成的遺願。」

在永祿八年，足利義輝逝去前，三好長慶便已病逝。

那更別說戰勝足利義輝、奪下三日月了。

真正無意間獲得這把刀的新主人，是眼前這位三好三人眾一員:『三好政康』。

「我們是堂兄弟，無意中在處裡後事時，整理到長慶兄的遺物，便偷偷藏了起來，事後也過了好一段時間，才知道這些信件內容，所以你所收到的”最後來信”是我寫的，字跡模仿的可像了吧!」

主人將三日月宗近遞到月兒面前，卻始終未被接下。

對於才剛接收到重視之人死訊的月兒來說，看到三日月宗近是一件相當殘酷的事，難以相信過去一直在等待的約定實現之時，卻成了她至身最痛苦的時刻。

在等待的不僅僅是一份約定，還是與那個人再相逢的理由。

愣在半空中舉起的雙手忽然失力，此刻站立的雙腿仿佛瞬間無立足之地而癱軟，那奪眶而落的炙熱是懦弱、是她再也止不住的淚水，以這種方式畫下句點，似乎比起長期的空等待還更難受萬分。

是費盡了多久才吐露出一句話，那是她始終不想相信的事，「三好長慶……真的……死了?」

「如果是假的，我今日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主人未多言，靜靜等待著這個女子穩住情緒、有力氣接下他手中的三日月宗近時才撒手一放。

當觸碰到三日月時也讓月兒一陣鼻酸，看著期待見上一次的刀劍本該是喜悅的，卻萬萬沒想到，與其約定的對象已逝去。

月兒同時將右側的大太刀取下，強忍悲傷說著:「這把刀很特別，卻並非由誰輾轉交付給我，更無從他人口中獲有任何訊息，無法確定其刀銘，想至少替祂賦予名字……。」

交換刀劍彼此瞧見一番，握有這把大太刀於手中的三好政康，也認同了這個說法:「的確……是把出色的刀，雖然是大太刀，卻意外的輕巧，即使是仿製三日月宗近而製作的刀劍，也十分有魅力。」

「尤其是上頭排列的半月形刀紋，都神似三条宗近這把三日月啊!所以……我必須在親眼見過名物三日月以後，才能下決定。」

無法替一把無銘刀鑑定出其刀銘為誰，刀身上未有任何痕跡能推測出鍛造者的身份，那至少想替祂留下些什麼……。

有些人擁有真名卻不得自稱，有些物連名諱都未被賦予。

不是人人都能對此產生憐憫，也不是所有人都會對無生命的物件有所感觸。

看著這樣的刀會有所感同身受的人並不多，那同病相憐的錯覺成了月兒執著於此事的原因。

「祂不該像我一樣……有名卻拋棄於世，即使一路以來無聲無息般埋沒在世間，未被世人傳頌、就連其來歷也是個謎團，但既然它現在遇見了我，那我希望賦予這把名物為:謎月。從今以後，迷濛般的新月是這把刀的名字。」

在刀柄上刻上”謎月”這個字跡，並不是留於刀莖處，而是選擇在刀柄中刻上。

此事並非只是賦予一把刀劍名字這麼簡單，之中還將兩人的約定做了終結。

「要不是您為了我們如此費心，我到死都無從得知三好長慶已病逝的事情。」要接受這個事實著實困難，但此刻堅強面對的女子，一生以來遭遇過多少更艱困的事情?使的她知足於現況，由衷在此表達謝意示:「謝謝您特地來這一趟，否則我會苦苦等候到最後……也無法替祂留下名來。」

三好政康沒打算接下這份恩惠，別過真摯的視線，這番解釋:「我最初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出於想見這把大太刀的念頭，才有所行動。」

所以今日過後，一切將回歸原點，這是最初也是最終。

主人的話中也意味著，別再有下次碰頭的機會，並用著尖銳的言詞道言著:「今夜過後，繼續隱藏在角落吧!別落到被我找到的下場。」

一句再見也沒說，堅信著不會再與這位女子相會，就只是一時興起才會如此。

畢竟這一面之緣僅止於此。

月兒望著三好政康的背影，那與曾經熟識懷念之人重疊了。

不知是否因為夜色太過於昏暗，無論是人、事、物看在她的眼中皆是朦朧不清的渾沌啊!

連同手中握有的這把大太刀也比起平日來的更加模糊。

三日月宗近雖然身為刀靈，卻在這之中見證、理解到”人心中存有的善意與互助”。

在那之後，三日月宗近伴隨在三好政康身邊一同來到”三好長慶”的墳前哀悼著。

這些在此時吐露之言，必然是主人在三好長慶生前……未能說出口的話。

「我為您的所做所為感到驕傲，做了許多我未能完成的事情，也制裁了我那位罪孽深重的父親。即使您過著逃亡生活，卻勇於戰勝困境進行了這一連串的報復，更獲得了您所想要的。」

……。

「要是您還在世，那戰勝足利義輝獲得三日月宗近的人肯定是您。」

……。

「雖然遲了些，但至少在最後，讓我替您完成與那位女子的約定。」

Fin.

011完

未完待續2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YP0MKR0bC
2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pXAhVtcKk
Purple Fairy Moon Light月光纖紫2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eqCsobCrd
2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tq06egz1z
後記:2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eIb1IMxhs
2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DjsTooEcJ

這是段歷史，謎月與三日月曾有的過往，這還真的是絞盡腦汁的一段啊!

為了不讓整篇過於強調歷史人物間的糾葛，還刻意縮短字數，擔心說太多會讓主線重點偏掉啊!

所以就透過後記來說明，我所參照的大方向架構，覺得還是必須告訴一下讀者們，某些字句是參照網路資訊來的，我會以我所理解的來描述簡單一點。

/三好長慶/:(1522年-1564年)43歲

三好長慶的父親三好元首在長慶十歲時，被叔父三好政長及其餘人等殺害，使的長慶一族開始逃亡。

三好長慶比起父親來的勇猛與冷酷，在26歲時報殺父之仇，此後，三好家政權也同時應運而生。

39歲後因眾兄弟及其子的離世而心力交瘁,43歲患病過世。(永祿七年死去)

/三好政康/:(1528年-1615年)87歲

是三好政長之子，三好長慶的堂弟，差六歲。

是三好三人眾其中一人。

在永祿八年，足利義輝逝去，從足利義輝手中獲得三日月宗近。

簡單來說，真正持有三日月這把刀的是三好政康，持有謎月這把無銘大太刀的是月兒。

所以前篇才會提到，謎月是:三好長慶私下摯友的愛刀。

這樣說明，應該懂了吧?

ns 15.158.61.48da2

#54 鶴之憂011謎之刀銘下的寄託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