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阿姨的殮葬吧?只有這個可能。」阿木認真地注視著蕭機,「沒有身分的『畜』不論在生還是死後都沒有『人權』,就連身後事都無法辦理,而想要替他人辦的話,就至少要提升到能夠干涉他人的『子』階。」
「據說這是某些人為了對外星人阿諛奉承而提出來的設計呢,如何鼓勵人類參加遊戲。」蕭機不想把氣氛弄得太嚴肅,便扯向有點諷刺的傳言。
「規則就是規則,勝者有權定下一切。」阿木或許有察覺蕭機的意圖,但她並沒有那樣的體貼,「總之,你別做傻事,別繼續下去……」
「傻事?可是我剛剛就贏了一把?」蕭機並非想炫耀,況且參賽其實是他個人的事情,輪不到阿木阻止,只是他心底裡有點想知道阿木為何要阻止他。
蕭機可不認為阿木會單純因為風險、勝利機會渺茫而阻止他,畢竟阿木本身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賭徒,整天活在「機會」之中。
「是,恭喜你,你確實擁有實力。」阿木不見半點情緒起伏,就像陳述一個事實那樣,「可是在『鬥麻』中,實力是基本,而你的作風沒辦法在短期內連勝。」
「這……」
「如果你有孤注一擲的心,那希望確實不是零,我也不會勸阻你,但你沒有。」
蕭機可不是會被單方面指責的人,特別是他認為這並非實情,「我可是真正賭上一切,只以一位為目標,這都不算孤注一擲?」
「小雞,你太小看『賭』了吧?」阿木談到那個「賭」字時,儘管臉上表情沒有變化,可她整個人的氣勢在那一瞬間彷彿產生了驚天動地的轉變。
假若人能控制自己心臟跳動的話,此刻肯定會被震懾得連心臟都不敢跳動了吧。
蕭機確實被震懾住了,他知道這不是阿木在唬人,背後確實有一股無比強勁的信念支撐著,因此他只能瞪大雙眼,無言地等待阿木說下去。
「如果是對局一千場、一萬場,以你那厲害的頭腦毫無疑問很適合近代的科學麻將,長遠來說會站在勝利者的一方吧?可若果是在一局之內,一直計算並遵守期待值的你,是沒有辦法打贏能夠能抓住那絲勝機的人的。」
清脆的嗓音至此停下,清晰的咬字彷彿成為了一枚枚子彈,以嘴巴作為炮口,掃射了蕭機全身。
體無完膚,蕭機此時要不是坐在椅上,肯定早就腿軟跌坐在地上了。
就算言語無法真的變成子彈,但這番話毫無疑問穿透了蕭機的內心,對他的精神造成打擊,亦因此他感覺到此刻要是不反駁的話,或許自己就再無信心參加明天的賽局。
危機感催逼著蕭機的腦袋運轉,勉強把紊亂的思緒組織起來,以乾涸的喉嚨擠出沙啞的聲音:「最後一局,我……」
「根據場況計算逆轉條件,即使振聽也依然忍耐只等待自摸?」阿木當然不需要複檢牌譜就能知道這件事,在蕭機自摸時就看得到了,「那是你在被迫到無路可退的時候,才無可奈何為了追那唯一的條件。」
相對的,蕭機並不知道阿木當時也放棄胡牌,當然後者亦非為了給蕭機機會,她的逆轉一位條件和蕭機近似,唯有自摸才是確定逆轉一位。
「那這不就是妳所說的賭上一切……」
「才不是。」阿木淡然地否定,「第一點,你道破的時機。」
「什麼?」
「第一局玫瑰那樣出手,幾乎就是五十五十的可能性,但你沒有發動道破。」
「那是當然啊!才一半一半耶?根據後續的資訊能判斷出來,何必在那裡冒險……」
「每讓玫瑰多擁有『眼』一局,你就陷於資訊劣勢多一局,假若你只是因應狀況許可能選擇避免三、四位就算了,可是你的目標只有一位,等你蒐集到足夠資訊時,她早已賺夠利益了。」
「既然這樣妳為何不道破?」蕭機心裡知道這可謂最差的回應,根本算不上反駁,畢竟別人怎樣做與他作出怎樣的決定沒有關係。
「因為我在等你啊。」阿木回答的是自己內心的想法,「我知道你為了阿姨會不惜一切,所以想看看……」
「假若我能展現出成功的可能性,妳就……」
蕭機的話無法說完,意識到他打算說什麼的阿木以他無法反應的速度伸出手掩住他的嘴巴,「不要亂說不必要的話,禁止的事情就是禁止。」
阿木所指的禁止,自然是指「鬥麻」嚴禁任何不正打,例如因為是朋友或者認識的就特意餵牌之類,因應狀況不胡對方自然是其中之一。
當然,這一次不論是阿木或者蕭機,都有著「鎖定一位逆轉」這個充份理由而不會惹起任何人的懷疑,但假若多口說了不必要的「理由」,無法擔保會不會被哪裡的人聽到或者不知道藏在哪裡的外星人儀器監聽到。
「不過當時要是正常的我,應該會胡下來賭能否開中裡懸賞,多於等待確定一位的自摸吧……」阿木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把深藏在心底的想法說出來,有些應該藏起來的事情就是該永遠藏起來。
或許是因為阿木靠得非常近,當她確定蕭機不會把話說下去而放開手時,藉著這個距離蕭機似乎看穿了阿木的心思——不,其實在對局開始之前,他便已經有了這個想法。
蕭機認為這應該在一開始就跟阿木確認,不過就算是現在應該也不算遲,「那個……妳會參加這個積分的對局,果然也是為了媽媽?」
在蕭機研究「鬥麻」的過程中,他當然會搜集自己可能對上的對手,而阿木剛好是其中之一,而據蕭機所知,阿木大多只會參與幾百積分級的賽事,並沒有很積極想要晉升上「子」階。
再加上蕭機深知阿木的為人,這兩年來要不是得到阿木的關照,自己的母親肯定更早就不行了,因此要說有什麼改變了阿木導致她今天出現在一千積分的賽局中,那就只有自己的母親,也就是阿木的師母離逝這件事,和蕭機的打算一樣,想要利用「子」階的特權來安葬他的母親。
「嗯。」阿木沒有理由否認,「畢竟師母很疼我。」
「這樣啊……」蕭機輕吁了一口氣,腦海中閃過童年的時光,那是一家三口過得相當愉快的日子,或許也應該把阿木納入說成四口才對。
「不過我沒希望了。」阿木讓話題留在現實中,「我不像某個愚鈍又魯莽的人,不會在短時間內連續對局,這種時候極需要冷靜做出準確判斷,我自問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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