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嘉蜜格兒這個學期裡最期待的一天。
從在入學禮上看到莎希的那一刻,她就決定了要照顧這個身型消瘦的女孩。幸好莎希被分進了和她一樣的班別,她能夠直接和這個女孩成為朋友。不然即使她不在乎班別間的差距,她也只能拜託其他班上的朋友幫她向莎希送上關心了。
可是雖然現在她和莎希成為了朋友,自尊心驚人地高的女孩卻不願意接受除了食物以外的贈禮。無論她是想送衣服、擺設,甚至只是小小的飾品,莎希都總會皺著眉拒絕收下禮物。
隨著她送禮送得多了,莎希現在哪怕只是看到她拿著盒子或是包裝袋,都會警惕地看著她下一步的動作。為了不讓莎希和她的關係變差,嘉蜜格兒只好收起了想送禮的心。
而今天,她終於等到了莎希不能避開她的禮物的時機!
因為一次偶然,她發現了莎希的生日就是在考核結束的那天,便拜託了比一年級生要早一天完成考核的高年級生幫忙準備一場生日派對。而在她介紹下見過莎希本人的高年級生們也很樂意接下這個任務。
對總是看到表面和善,卻心口不一的人的貴族孩子來說,這個嘴硬心軟的小女孩是最能勾起他們保護慾的存在。
等監考導師宣佈考核結束的那一刻,嘉蜜格兒馬上就從座位上跳起來,跑到第一班位置的最前排,她的兩位好友所在的位置。今天的主角正趴在桌上,好像睡著了。薇奧拉則是抬頭看著什麼,可是在嘉蜜格兒靠近的時候,她就把頭轉了過來。
嘉蜜格兒好奇地順著薇奧拉剛才的方向看去,卻只看到教室天花板上的花紋。
她到底在看什麼?
不過嘉蜜格兒並沒有糾結於這個問題,很快就扯著薇奧拉的手臂讓她站起來,又拍拍莎希的背叫醒這個提前交了試卷,有大半考核時間都在睡覺的女孩。
「我們去花園散散步好嗎?」她笑著向兩位好友提議。
如果作出這個提議的是其他人,可能還會讓人心生懷疑。可是現在提議去散步的是嘉蜜格兒,一個能在當天早上突然說要在晚上開派對的女孩。對她因一時興起就要求要做什麼的情況,薇奧拉和莎希已經非常習慣了。
剛睡醒的莎希打了個大哈欠,伏在桌上拉伸著因睡覺而僵硬了的身體。看到她這像是睡飽了的小貓一樣的舉動,嘉蜜格兒忍不住大力擁抱了她一下。
可能也是因為大腦還沒有從睡夢中清醒,莎希罕有地沒有掙扎,更是乖乖地讓嘉蜜格兒蹭了幾下臉頰。
嘉蜜格兒對這難得的親近十分高興,伸手幫莎希整理她被蹭亂了的頭髮。
「咦?莎希你戴新髮夾了?」撥到莎希半長的瀏海時,嘉蜜格兒發現那往常會有點遮住眼睛的綠色頭髮被一隻髮夾夾住。
那是一個白色骨頭形狀的髮夾。雖然造型簡單,看過伊賽爾姐姐的首飾櫃的嘉蜜格兒卻一眼就看出髮夾的價值不菲。
連假日都只會穿著校服、完全不會打理頭髮的莎希,怎麼會有這樣一隻髮夾?
聽她提起,莎希抬手摸了摸髮夾,沒有隱瞞它的來歷︰「是提亞格撒學長送的生日禮物。」
「生日——」心裡想著生日派對的嘉蜜格兒聽到這個關鍵字,嚇得大喊出聲。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她又抬手捂住嘴巴。
被她嚇了一跳的莎希整個人抖了抖,大腿撞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你突然大喊幹什麼!」
「對不起……」嘉蜜格兒像是一朵缺乏水份的花朵,懨懨地垂下頭。不過她很快就打起情神,繼續自己的計劃︰「快起來快起來,去散步了!」
「哎!等一下——」還在揉著自己大腿的莎希被她扯著離開座位,只來得及胡亂地把桌上的東西抱在懷裡。
真有活力呀。
薇奧拉慢慢把自己的文具收進空間袋裡,邊扭頭看著嘉蜜格兒和澤法斯的背影。收著收著,她的桌面投下了一個陰影。
「薇奧拉同學你不跟著一起去嗎?」擁有一頭像灰燼一樣的灰髮的男孩站在薇奧拉桌邊,鐵鏽般紅棕色的眼睛直直看著薇奧拉。
經過近半年的校園生活,這個總是習慣以貴族稱謂稱呼對方的男孩終於學會了在學院裡正確的稱謂。
把桌上的最後一支筆收好,薇奧拉站起來笑著回答︰「我現在就去找她們了,杜祖赫同學你要一起嗎?」
「呀……好的,我……嗯,我和你一起……不,我是說……」剛才還一臉冷靜的男孩突然變得慌張,眼睛四處看著語無倫次。
薇奧拉沒有多想,只是又朝杜祖赫笑了笑,便起身向嘉蜜格兒她們的背影追去。
紅著臉的灰髮男孩捂住臉呻吟了一下,邁步跟上薇奧拉。比薇奧拉高一點的他很輕鬆地就追到薇奧拉身邊,維持著和她並行的速度。
「跟我說嘛!威瑞什學長為什麼會知道你的生日?你都沒有告訴過我們哎!」走在前面的嘉蜜格兒正在糾纏著澤法斯。
被摟住肩膀掙脫不了的澤法斯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回答︰「他是照顧一年級生的宿舍長,知道我的生日有什麼好奇怪的?」
「是哦……」無法反駁澤法斯的嘉蜜格兒安靜了一會,突然又鬧騰起來。她繞到澤法斯身後,用一條布帶遮住了她的眼睛。
突然失去視野的驚嚇讓澤法斯整個人定住了幾秒。反應過來的她敏銳地轉向嘉蜜格兒所在的方向,對著嘉蜜格兒的手臂大力拍下去︰「你又在發什麼瘋!」
嘉蜜格兒絲毫不管自己被打得發紅的手臂,只伸手控制住澤法斯想解下布帶的手,口裡安撫著︰「別氣別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嘛!」
她就像是對待正在鬧脾氣的動物一樣,把澤法斯推向花園的方向。在她幫澤法斯把布帶解開的一瞬間,早已等待在那裡的高年級生們施放出各種華麗的法術,在空中綻放中不同顏色、形狀的煙花。
「祝澤法斯學妹生日快樂!」十幾人的歡呼組合成震耳欲聾的聲響,薇奧拉甚至覺得整個花園都為之震動了一下。連她這個距離較遠的人都有這種感覺了,距離最近的澤法斯感受到的自然也更震撼。
澤法斯還未看清面前有什麼,就被歡呼聲嚇了一跳,弓著背擺出了逃跑的姿勢。當她反應過來這些人聚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時,那雙睜得大大的灰藍色眼中充滿了訝異。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她扭頭詢問著離她最近的嘉蜜格兒。
「這是為莎希辦的生日派對呀!」嘉蜜格兒拍著手,對面前的狀況非常滿意。
「生日……派對?」澤法斯臉上卻只充滿著疑惑︰「那是什麼?」
為她策劃這個驚喜派對的人沒想過會聽到這種問題,也是愣了愣才回答︰「就是我們聚在一起,慶祝你的生日呀!」
「生日是需要慶祝的事情嗎?」
「今天是你誕生在這世界上的日子哎!當然要慶祝啦!」
「是嗎……」澤法斯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見她終於不再問問題了,嘉蜜格兒便推著她向花園中走,在放滿了食物的桌前停下。前菜、主食、甜品推滿了桌子,其中最突出的,就是那個被布蓋著的高塔。
嘉蜜格兒驕傲地站到蛋糕旁,早已等在那兒的西薇婭見主角到來,便輕揮魔杖。超過兩米高的高塔上的布料飄浮而起,露出了其下的驚喜——一個共有五層的大蛋糕。
白色的蛋糕頂上放了一隻海馬型魔獸。這種能夠被飼養,為巫師淨化水源的魔獸被歸類為奇獸,在巫師界中代表著擺脫過去的不幸,迎接美好未來的祝福。襯托著奇獸的是各色鮮花,有幾朵花甚至有蝴蝶停在上面。
如果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是靜止的狀態,沒有人能相信這些都是用巧克力和糖果做出來的裝飾。
「莎希的蛋糕是不是比我的更華麗呀?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西薇婭你怎麼能這樣對我!」穿著色彩鮮艷、配飾多得有點累贅的禮服的阿貝隆捂著心,語氣誇張地控訴著西薇婭的偏心。
被他這樣指責,剛露出了一點笑容的西薇婭又變回了平常畏畏縮縮的樣子︰「哎?我不是……因為這次有小嘉幫忙,我才……我……」
「你是笨蛋嗎?」伊賽爾一掌拍在阿貝隆的後腦上,扯著身旁為她撐傘的托德森來到西薇婭身邊,把已經在用兜帽遮住自己面容的粉髮少女摟在懷中︰「小薇別管他,我們都知道你做得很棒!」
「沒關係的……不要看著我……」然而比起朋友的安慰,西薇婭顯然更想要避開眾人的視線。即使在兜帽的掩護下,眾人還是能看到她紅得像要滴血的臉。
一聲巨響傳出,吸引了花園內所有人的注意。剛才還一臉悲痛的阿貝隆已經站在特地沒有佈置桌椅的空地,興奮地為眾人展示自己新研發的華麗法術。
見沒有人再看著自己的西薇婭鬆了口氣,像一顆蘑菇一樣抱膝蹲在地上。伊賽爾也跟著蹲在她身邊,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安撫。
在伊賽爾頭頂撐著傘的托德森見沒有自己能做的事,就把目光轉向明明是今天的主角,卻一直安靜地站在一邊的澤法斯︰「莎希你餓了嗎?還是想先看看我們送了什麼禮物給你?」
從來到花園起,澤法斯明顯表現得興致缺缺的樣子,彷彿這場生日派對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聽到托德森的問話,她也是心不在焉地回答︰「隨便吧。」
而同樣聽到托德森的話的薇奧拉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沒有給澤法斯準備什麼禮物。
不對,昨天嘉蜜格兒好像收集了要給澤法斯的禮物,那時候她把什麼交出去了呢?
當薇奧拉還在回想自己到底有沒有準備禮物時,終於有人注意到澤法斯的情緒不對。白髮的少女停下了安撫朋友的動作,擔憂地看著澤法斯︰「莎希,你……不喜歡這場派對嗎?」
澤法斯還是還人看不出情緒的樣子︰「嗯?不,我……不喜歡嗎?還是……我也不知道。」
最後擁抱了一下還在做蘑菇的西薇婭,伊賽爾站起來走向澤法斯,小聲哄著︰「趁他們都在看阿貝隆表演,莎希可以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哦。不用顧慮我們的感受,畢竟這是你的生日嘛!」
在她的鼓勵下,澤法斯抬起了一直看著地面的眼睛︰「……我真的不知道。」
她嘆了口氣,一邊整理著思緒,一邊說下去︰「生日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開心的事情。可是你們卻說要我去慶祝生日……我應該高興嗎?還是……你們為我準備了這麼多,我需要高興對吧?」
綠髮的女孩皺起了眉,向面前的少女投以詢問的眼神。
「不,你不用假裝高興的。」少女沒有改變自己的笑容,伸手把澤法斯拉進傘下,彎腰把她緊緊抱住︰「我說了,這是你的生日嘛!擔心你開不開心是我們的工作,怎麼能變成是由你為我們的情緒負責呢?」
「不過現在,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一件事。」伊賽爾按著澤法斯的肩膀,認真地和她對視︰「你會覺得不舒服嗎?會不會因為我們做的事而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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