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難得啊,妳竟然會聯絡我。」
懸空螢幕的畫面裡,是名擁有銀色雙眼的青年。「難道最近要來六區嗎?請務必到我們店裡坐坐。」
「不是,我在三區。」盤坐在旅館床上的瑞恩否定了他的推測。
「三區?那要不要給妳聿裴翎的聯絡方式?她以前跟妳也是好朋友。」
「我知道,我沒失憶到那種地步。」在國中和瑞恩一起組樂團的三人,雖然忘了兩個,但最後一個聿裴翎她還是有印象的,之前到台北掃墓時也有碰面一次。「雖然她可能不會記得我,不過還是把ID給我吧。」
「OK,等會兒傳給妳。」言述說著便拉出了一組鍵盤,但還不準備打字。「所以,妳找我什麼事?」
「關於我的另一位摯友的事情。」
「妳的……喔,申瑋卿嗎?」
「我想確認一下,他是不是長這樣?」瑞恩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畫冊,對著鏡頭那端的是一張畫像,是根據自己幾天前見到的青年真面目畫的。
看到那張臉的言述睜大雙眼,久久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回神了,卻勾起一抹複雜的微笑。「原來如此,妳在哪邊遇到他的?」
想想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部分,瑞恩就將遇到青年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出口。「……果然是本人?」
她不是不相信蒙面青年的話,即使不足以想起任何事物,但僅僅是在某一個瞬間,青年的確觸動了一個殘存在自己記憶中的碎片。
遺憾的是,瑞恩在聽到青年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第一個反應還是「好像有印象」的陌生感。
「千真萬確。」言述點了點頭,但很快便露出疑惑的樣子。「所以他現在到底是哪一方的?」
「感覺你對申瑋卿活著不是很意外。」沒有先回答言述的問題,瑞恩反倒比較納悶他的淡定。
「哪有,我超訝異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有做過心理準備,意外的也沒有太衝擊。」言述坦承,平穩的語氣能佐證他的說詞。「已知海岸線爆炸的事發當下你們三個在一起,但楊靖銨被列為失蹤、妳被列為死亡,申瑋卿則是先失蹤後死亡,怎麼看都很奇怪,尤其後來又知道你們兩個沒死,那申瑋卿也很有可能活著。」
「等等,為什麼會有三種狀況?」從他的話中,瑞恩聽出了不對勁。「既不是三人失蹤,也不是三人死亡,這麼說起來……」
明明沒找到屍體,為什麼「虞嵐析」就這麼死了?同理,「虞嵐峯」似乎也是如此。
考慮到大災難時的混亂,雖然也有誤植的可能性,但想起南茜案發生不久後,當年的偵查隊長曾經警告過瑞恩,定點清潔工不太可能發生失誤,有可能是接收到某個特定的詞彙,於是將發言者訂為目標。
南茜到底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詞,她反覆思考了很多次,最後都只會得出了那個荒謬的答案──「虞嵐析」就是南茜被殺害的原因。
後來透過她的兄長證實,他們被針對或許和他們都是精神系異能免疫者有關。
但問題是,為什麼?
「這只是我的猜想。」言述見她陷入沉思,便重新開口,拉回她的注意力。「也許有人想透過大災難死亡名單的更正權利,釣出妳的存在。至於為什麼不直接憑長相找人,恐怕是因為他們找不到妳的長相。」
收錄著虞嵐析樣貌的資料全部都沒了,熟識的朋友也不記得虞嵐析的長相。
由於某方面來說其實是幫了大忙,所以瑞恩之前一直沒去追究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
「啊……我太多嘴了嗎?」見友人更加沉默了,言述下意識地乾笑幾聲。「說回申瑋卿吧,他和妳不同,是先失蹤後死亡的,但也沒聽說過屍體被找到。妳就是想知道這件事吧?」
「嗯。」
光是明白這一點,瑞恩就可以列出很多種可能性了。「現在的申瑋卿,大概不是什麼正派吧。」
「哦?跟我一樣?」言述好奇地挑起眉。
「你是好人吧,哪裡一樣。」雖然聽得出來話中有話,但瑞恩還是沒忍住地白了他一眼。「在和你聯絡前,我還覺得申瑋卿有可能是俠,確定了名單情況後,連俠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因為他的姓名還躺在死亡名單裡嗎?」
「是啊。如果是踩在灰色地帶的俠,那應該還是有一般市民的身分,生死狀態早就該更正了。」瑞恩一邊這麼說著,心裡卻想著這類推論在自己身上完全不適用。「但這只是一個假設,我不敢說這裡面沒有直覺臆測的成分在。」
「不管是不是矇的,有個方向就是好事。」言述單手托著腮,另一隻手則快速地在浮空鍵盤上敲擊。「這樣就能請我家的情報狂魔調查了……啊!」
「啊什麼?」瑞恩看著似乎想起什麼事情的友人,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喔,其實也沒什麼。」言述大概只失去了兩秒鐘的冷靜,很快便回到平時的模樣。「妳說妳在三區,那是在三區的哪裡?」
「現在的話……二域。」瑞恩原定今天要去看教授推薦的畫展,所以昨晚便入住了當地的旅館。
「離夜城區近嗎?」
「夜城……咦?」
沒想到言述話鋒一轉,蹦出了某個地名,瑞恩愣了一下。
夜城區,是在大災難後才形成的一塊特殊區域,位於二域與三域的交界帶。白天有近年才成形的觀光市集,亦有不少特色商店,屬於最近興起的旅遊熱點;一過傍晚,一部分的店家變成黑市,也經營一些色情與賭博生意,據說比白天還熱鬧,「夜城」因而取代本來的地名,成為了世人對此區的稱呼。由於勢力複雜,是個就連政府軍也無法插手的地帶,不過聽說夜城當地的各種黑勢力不知何時早已達成某種詭異的平衡,所以治安反倒不像外面一樣糟。
言述之所以會向瑞恩提起夜城,其實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突然想起黎昀琉有不少認識的友人在那附近開店,一直邀請她再去夜城拜訪,不過一直沒那個機會。
「妳的假期如果還沒結束,去那裡看看也不錯。」在解釋完緣由後,言述如此提議。「『小琉的朋友』在那裡很吃香喔。」
「我算是黎昀琉的朋友嗎……」比起言述,瑞恩真的跟黎昀琉不算有多熟,比起朋友,更像是朋友的朋友。
國中的時候,黎昀琉似乎也不太喜歡自己,不過那之後已經過了很久,當事人大概也不記得了。
「沒關係啦,我再跟黎昀琉說一聲就好了。」言述擺出一臉無害的微笑。「不去也可以,這只是我突然想到的建議。」
……說實在,這個建議真的幫大忙了。
其實瑞恩今天本來要去看畫展,結果該展館好巧不巧又突然休館,整個行程都泡湯了。
休館的原因,和兩天前在橘園吃閉門羹的理由是一樣的,那便是針對美術館的恐怖攻擊。
據新聞所述,這幾起事件是由同一個類似邪教的組織發起,這些人跟隨的領袖聲稱,掌權者透過人定義美的價值,進而控制世人的心靈與觀念,而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剷除當權者控制人們的必要手段,令人們重新取得去理解「自由」的自由,回到一個美好希望的世界。
是否有理先撇開不提,從發起恐怖攻擊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他們是一群瘋子和傻子。
邪教在舊世代也不少見,像是美國的天堂之門、日本奧姆真理教,臺灣也有穿紫衣讚嘆海鮮等等的斂財團體。但可能是因為大災難導致人心惶惶的緣故,數量在新世代暴增了。
不過,像襲擊美術館這樣這麼積極又激進極端的宗教組織還是不多見。
將較為笨重的行李安置好後,瑞恩便背起隨身背包,離開了旅店。
但是才剛出了大門,便只見三名身穿同一款白襯衫與黑長褲的男性踏著整齊快速的步伐朝自己走來,熟練的將自己包圍,似乎已經守在附近一陣子。
「請問有什麼事?」隱約注意到這些人的長褲口袋微微鼓起、似乎藏著什麼,瑞恩不動聲色地問著。
「我們是政府軍的合作者,查到您購入了這個展覽的門票,請問是否屬實?」站在她前方、應該是帶頭的男人按按手鐲,打開了一張電子傳單,內容剛好就是教授友人經手的畫展。
被查到有入場券其實不難,教授給瑞恩的實體票券上印著特定號碼,如果當日要前往展區的話就必須在前一晚上網用這組號碼登記,用於登記的電子裝置位置只要不是太爛的駭客都能查到,不過瑞恩是真沒想到有人會查這種東西,還自稱是政府軍的合作者。
若是平常人可能會相信,但瑞恩身為一名軍人,即使不太明白三區軍方的運作,就經驗來看這群人仍十分可疑。「你們如何證明自己是合作者?」
「我們有相關證明。」
男人反應也是夠快,幾乎是在她話音剛落便做出回應,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張親筆文件,大意約是此人身分為某位偵查隊長的合作者,為了使戒心重的民眾願意回答問題而與其簽訂工作契約,必要時會請他幫忙等等,文末除了親筆簽名,還蓋上了印章,看起來有模有樣。
「如果要使民眾放下警戒,最好的方法難道不是隱藏原本的身分嗎?」瑞恩的確沒見過這類型的合作者,但以他們七區的做法,合作者通常是類似線民的存在,低調的很,自爆身分更是一點也沒聽過。
可能沒想到會被質疑,男人沉默了半晌,最後給出的答案是一個抬手。
瑞恩一愣,被「洞察」強化的聽覺接收到視線未及處的細碎動作,大腦還來不及思考,身體便反射性地壓低偏移,但左肩仍不慎擦到朝自己射出的無聲子彈,傳來熱辣辣的痛感。
剛好站在自己身後的三人之一舉著掌心雷手槍,又再朝她開了一槍,不過已經沒有偷襲的優勢,被輕鬆躲開。
包括帶頭者在內的另外兩人也幾乎是同步地從長褲口袋中取出槍枝,但因為瑞恩閃避的動作已經破壞他們的包圍隊型,在異能全開的狀況下,她能清楚地看清子彈軌道並躲避,順便確定襲擊自己的這些人都是無異能者。
這間旅館剛好建在比較隱蔽的位置,路人很少,旅館人員也沒注意到發生在外面的騷動,但此時動手應該還是會引起圍觀……
就在瑞恩糾結的時候,一名戴著兜帽與口罩的人突然晃進了她的視野──正確來說是其中一名舉槍男子的身後,伸手一推,竟使那名男子踉蹌了幾步,兜帽人趁勢奪過掌心雷後又往其肩上一按,男子竟直接跌坐在地。
兜帽人手一轉,被搶走的槍換了個角度,朝著他的一對膝蓋與手肘各來一發子彈,迅速剝奪了其行動能力。
剩餘兩男見狀,立即切換了攻擊對象,反倒暴露破綻,上一秒還在考慮要不要配合亂入者的瑞恩忍不住動手打昏了最靠近自己的那人,但一打完就用餘光看見遠處聚集起的湊熱鬧民眾。
為了避免被人紀錄,接下來還是別出手為上策。
按著受傷的肩膀,瑞恩觀察起了因為手槍被拍到地上而開始互毆的兩人。
兜帽亂入者面對的最後一個對手,也是一開始與自己談話的男人。不愧是帶頭者,身手比起被放倒的同夥俐落不少,雙方一攻一守,陷入了膠著。
也因為交戰時間拉長,瑞恩有更多的機會觀察他們的打法,尤其是兜帽人,看似毫無章法的動作卻令人聯想到跳舞,一開始不明所以,久了才注意到是因為這人打架時一直遵循著某種節奏,將對方帶入節奏裡後再趁勢打亂,第一人也是因此吃癟。
與其交戰的男子自然也發現了這點。「你是『節奏殺手』?」
「大庭廣眾下強搶民男打不贏還好意思冠人綽號啊!」
兜帽人的回答有幹話的傾向,聲音明顯是男性,但有種低沉嘶啞……像是變聲期的感覺。
不過兜帽人疑似是本地小有名氣的俠,應該不會有這麼小的俠吧?
總而言之,不管兜帽男到底幾歲,他一個俯身衝刺撿起了地上的手槍,在男子四肢上開出四個血洞,打贏了這場對決。
但後續也沒閒著。
聽見屬於軍方的車鈴聲朝這裡逼近,兜帽男繞過滿地鮮血,轉向瑞恩,直接抓起她的手往外跑。「條子來了,跟我來!」
「……哈?」
瑞恩篤定這個躲軍搜查的傢伙壓根兒沒想過,自己抓著跑路的對象也可能是一名政府軍。
但即便兜帽男沒料到自己的身分,就熟練的躲避技術而言,也明顯是個逃跑慣犯了。
注意到這點的瑞恩,雖然很快就打掉抓自己的那隻手,但也還是跟著他跑了一陣子,在大街小巷中穿梭、混淆監視器的紀錄,直到真的離案發現場有一段距離後,兜帽男才在某條巷弄裡停下腳步。
「你的傷,沒事嗎?」指著瑞恩強壓住才不讓血滴到地面的肩膀擦傷,他好心地問道。
「小傷。」抓緊時間包紮擦傷的瑞恩搖搖頭,表示暫時無礙。「你好像是俠,那些人是?」
「最近很夯的邪教成員,襲擊美術館後打算挑個人下手,拿血和哭號獻給他們的神。」兜帽男一邊解釋的同時,又將帽子拉得更低了。「潛入教團裡的偵探昨天看到其他人在看預約什麼畫展的名單,在幾十個人中選出了你當祭品第一人,我看比較像衰鬼認證第一人就是了。」
「所以偵探找你來救我?」
「嗯。」兜帽男小小地應了聲,又開始向前走。「他們在原訂目標這裡踢到鐵板,不曉得會不會繼續追擊,你待在我們的保護下比較適合。」
「讓給軍保護也沒什麼不好吧。」瑞恩心底還在懷疑兜帽男方是不是另一股黑勢力,畢竟又偵探又俠的,感覺像有一條龍服務鏈。
「也不是不行,但被襲擊的原因要重想,衰小人在他們那邊不適用。」兜帽男頓了下,口氣一轉,突然變得有些心虛。「忘了問你想被哪邊保護了,對不起。」
對此,瑞恩也只能眼神死的望著他。
跟俠同行的現在,想回頭也已經太遲了。
俠不經大腦把被害人打包帶走這種說詞不可能會被採納,肯定分分鐘被軍當成同夥,拿出七區軍的證件可能還會被質疑兩方串通,即使澄清了也免不了被罰寫悔過書。
幸好瑞恩本來就沒有回頭的打算。「我的行李還在旅店,回去拿的話會被逮住。」
「那個再請前輩幫忙偷回來就行了。」兜帽男咳了兩聲,似乎對自己沒被追究的事鬆了口氣,還理所當然地扯了不知道什麼人下水。「倒是你……啊,該怎麼稱呼你才好?」
瑞恩總覺得自己最近一直在自我介紹。「我是瑞恩。」
「瑞恩……該不會是瑞恩.希達斯?」
「是沒錯。」
得到了本人證實後,不知為何猜出她全名的兜帽男倒退了半步,就算口罩和帽子徹底擋住他的臉,也還是擋不住那大寫的震驚,過了一會兒才恢復原來的情緒。
「抱歉,我不曉得你就是小琉姊的朋友,難怪身手了得。」
兜帽男輕輕頷首表達歉意,接著便將帽子與口罩通通剝掉,露出底下那張格外青澀的臉龐。
「……你幾歲?」
為避免自己以貌取人,瑞恩謹慎提問。
兜帽男的回答正如他的外表。「十六。」
還真的很年輕啊……
「我叫海冬,奉熟人委託要帶你逛夜城。」少年長著一張華人面孔,但眼睛可能受到了A379去除的影響,呈現海底般的深色,一頭長度近肩的黑短髮也不時閃著海藍的流光。「本來想賴掉的,竟然這麼衰,遇到本人。」
瑞恩這下確定了,這名少年──海冬的講話方式就是這麼白爛,就跟大災難之前的國高中生差不多。
不過海冬說的委託實在令人納悶,檢查了手鐲的收訊欄位後才發現言述早就發了訊息通知自己,她光顧著認真逃跑才沒察覺。
海冬那邊也秀出了對話紀錄,就這麼確認好了彼此的身分,並重新邁開較為休閒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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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種年紀為什麼會是俠?」走在路上閒著也是閒著,瑞恩向少年提出自己十分好奇的問題。
「一開始只是和同學打賭輸了,以成為俠作為懲罰遊戲,結果第一次行動就被前輩們抓去當助手,從此踏上不歸路。」海冬低聲說道,句句都充滿著怨念。「課餘時間不是打人就是打工,都有種不是高中生的錯覺了。」
「我懂。」瑞恩也是高中時加入政府軍,一開始也很難適應,是做久了習慣後才重新擁有空閒時間。「但是,三區的情況以前就那麼糟了嗎?」
對於這個區域來說,內亂與械鬥本就常見,外加其他區政府也有意無意把一些難處理的組織引渡到三區,政府軍就算再精良也來不及處理各種事件,當地人驚覺自身得自立自強,俠也因此變得眾多,俠的商業化也是從此區開始的,原因很簡單──反正,軍也來不及抓。
聽海冬的語氣,大概早已在這一行打滾有了一段時間,俠有必要連小孩都抓來當戰力嗎?
「不要誤會,是我衰,不是治安不好……但最近治安不好沒錯啦。」不知道該不該澄清三區傳言,海冬下意識地耙了耙頭髮。「邪教『世界樹』之前都沒什麼動靜,這兩個禮拜不知道發了什麼瘋開始攻擊美術館,但更之前是恐怖組織『蓋亞』,在世界樹出來後就安靜了不少,可能想藉此躲避政府軍的目光。」
「蓋亞」,瑞恩之前聽過這個名字,並不是指大地女神或者林憶蓮的專輯,而是在曙光帶來的情報中提及過、與星瀨工作的實驗所有金錢往來的恐怖組織,似乎就是這個名字。
「話說……你不必考慮在外面什麼話能說、什麼不能說嗎?」瑞恩總感覺如果自己沒制止的話,少年會一股子勁兒地把所有已知情報說出口,要是放在七區肯定分秒鐘被監視鎖定,接下來就會被請去喝茶了。
「安啦,夜城區裡沒人在鳥這個,通知誰都很麻煩。」海冬身手比向他們剛經過的門牌,表示從那裡是夜城與外面的分界線。「這種地方的和平還姑且像個樣,但就跟踩在冰面上一樣不穩,一旦某一方炸了就會整區全炸,所以沒人想打破勢力的平衡,大家都只是黑白威權下的小市民、討個飯吃罷了。」
海冬帶著瑞恩走在夜城區中,明顯有一個特別的目的地,因為他完全沒打算讓瑞恩在任何店家前駐足,逕自向著某個目標走著,穿過了不少可能是捷徑的陰暗的巷子。
最後在一間開在轉角處的花店前,少年停下腳步並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宏亮的字句順著吐氣呼出:「莓洛姊──妳要我帶的人來了!」
「店長不在,喊那麼大聲幹嘛啦!」
幾乎是同時就有了回應。
只見本來不見人影的店面裡頭,一名捧著小盆栽的女性從櫃檯後方站起身,她擁有一頭偏淺的金髮與褐色雙眸,要不是罵人的表情有幾分猙獰,還是很漂亮的美女。
但重點是,瑞恩認得這個人。
「……聿裴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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