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拼圖 - 第五十九話、說故事的人

　　經過一番討論，曙光與瑞恩決定趁著分析資料庫的等待空檔前往那間實驗所。

　　玥夜則留在醫院陪星瀨，順便照顧還沒出院的楊靖銨。

　　一軍一俠在機場與黎昀琉分別，各自向著目的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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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區地廣人稀，座標位置附近沒有任何鄰近聚落，所以兩人決定先到曙光家所在的域，再開車前往，預估會花上三個小時。

　　「妳想好要怎麼闖進實驗所了嗎？」

　　坐進休旅車後座時，瑞恩隨口對駕駛問了一句。

　　「沒打算今天闖入，只是去勘查看看它到底在不在。」曙光發動車子，駛出狹窄的停車位。「雖然湖水藍應該不會給假情報，但衛星地圖和黎昀琉那邊的駭客都找不到該地有建物痕跡。」

　　俠的回答基本不出所料，但瑞恩總覺得其中的話中有話。「妳感覺很確定那裡有東西。」

　　「只是直覺，或是說……根據經驗猜測，八九不離十。」車子開出停車大樓外，迎面而來的烈陽使曙光微瞇起眼。「這組座標，符合『A』的喜好。」

　　「A？」

　　「是的，我沒說過嗎？」大概是覺得邊開邊講會分神，曙光乾脆按下自動駕駛，專心回答問題。「它是另一種類別的實驗所。與抓走星瀨、俗稱『Ｅ』的實驗所相比，編號為『Ａ』的實驗所是純粹的違法機構。但Ａ系列實驗所設置在各種孤僻地方，加上刻意為之的隱蔽裝置，隱密性高，無論檯面上下都很難捕捉到它的存在，連全盛時期的傭兵團都無法，也因此Ａ所從事的研究都非常的……」

　　話音戛然而止，卻不是出於什麼突發情況。

　　後照鏡映照著曙光此時的神情──湖水色的眸子被長長的睫毛掩住大半，似是在隱忍什麼。

　　雖然不曉得為什麼，但瑞恩察覺不該再追問下去了，深挖實驗所秘辛只會徒增駕駛的情緒負擔。「對了……」

　　她本打算轉移話題，開口時卻沒想好下一句話，演變成奇妙的沉默。

　　「怎麼了？」遲遲等不到後文，令曙光疑惑地偏頭。

　　「這輛車是妳的？」幸好瑞恩想好了，順利提問。

　　「嗯。」曙光點頭，又挑眉。「妳該不會覺得我買不起車？」

　　「怎麼可能。」深知對方在全球範圍裡是多知名的俠，瑞恩淺笑一聲。

　　她只是擔心在車上談話是否會被偷聽罷了，既然車是俠本人的，那答案便是不可能。「我現在要說的事，非常扯淡，卻可能很重要……」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瑞恩花了大把時間，把全球處刑與「母星」的故事仔細地說了一遍，沒有任何偷工減料，幾乎完整重述了諾亞的說法，而曙光聽完後的沉默比她預想中地更久、更久，最後，斬釘截鐵地道出回饋──

　　「我認為你說的是真的。」

　　那時候駕駛座上已經換成了瑞恩，執意坐副駕的灰髮女性直直盯著前者。

　　「咦？」瑞恩沒料到她會如此堅定。「為什麼？」

　　「很難和你解釋……我當了快三年的傭兵，做的盡是政府不想幹的黑活，也因此，碰上不少讓人匪夷所思的事，但都只是小小的細節而已，要不是尤克特……世界樹教主出現，恐怕我也不會想起那些。」曙光答道。

　　「妳以前就認識那位邪教教主嗎？」這下子讓瑞恩感到意外了。

　　「當然。他以前是法國傭兵團的團長，以智慧的謀略聞名，我也與他交手過幾次。所以看到他變成那神棍的樣子時，我其實感到很困惑，他到底是受到什麼刺激，才會編出那套奇怪的教義？」曙光將頭轉回，視線透過車窗凝視前方的道路。「但聽到妳說的，地球人實境秀、最終審判……一切都對應上了，不僅對應到世界樹的隱喻，更對應我記憶中的種種疑問。」

　　「例如？」

　　「例如我以前待的小組曾接過一個暗殺任務，暗殺對象是個年輕有為的作家。」不知怎地，提起這種事的曙光好像比平常來得有活力。「我們組裡有個喜歡去逛偏僻美術館的成員，他發現這名作家，與文藝復興時期留下來的一張肖像畫幾乎長得一模一樣，那時我們都只覺得是有趣的巧合，那如果不是呢？如果這個作家就是那張古老肖像畫描繪的本人，他根本是長生人或複製體……」

　　接下來的車程裡，灰髮女性毫無保留地細數當傭兵時碰到的各種任務，難過的、好笑的、奇妙的、命懸一線的……多到瑞恩不禁懷疑，平時是否沒有人願意聆聽她峰迴路轉的傭兵職涯，才讓一個本性或許十分健談的俠憋得如此痛苦，如果真是如此，那瑞恩十分樂意擔任那個聽眾。

　　不過曙光講述的故事也不純是為了分享經歷，其中也有諸多詭異，即是她方才所言、可證明處刑會發生的論證。

　　與此同時，車窗外的景色不停飛逝，從鬧區到鄉鎮、村莊，最後只剩下蔥鬱的樹林伴隨道路左右。

　　休旅車卻倏地在原地停下。

　　「怎麼熄火了？」

　　此時駕駛人已經過好幾次輪替，目前坐後座的瑞恩看不見前座的狀況，單手攀著椅背前傾身子，見儀表板的燈光整個熄滅，無論曙光怎麼調整都沒反應。

　　後者改拿出智慧型手鐲，按了幾下，結果情形與車一致，無法啟動。

　　「可能是被人為干擾。」嘗試了半晌，曙光得出結論。「A不喜歡立告示牌，為防止無關人等誤入，他們有些的確會在實驗所周圍開啟一圈癱瘓電器的力場，看來湖水藍給的位置是正確的。」

　　為了應證這一點，兩人下車，合力把車輛推回到干擾範圍外，儀表板果然又亮了起來。

　　「沒辦法了。」瑞恩搖搖頭，回後座拿自己的背包。「這兒距離實驗所也沒多遠，剩下用走的過去？」

　　「好。」曙光在她去拿東西時也一起打開後車廂，從角落的工具箱裡取出當今很少見的紙本地圖與指南針，收進外套裡側的口袋做備用。「走吧。」

　　一軍一俠在森林裡走著。

　　相似的景象、熟悉的同伴，令瑞恩想起她們前幾天攻破的那座邪教村莊，但除了腳下的路，這座林子裡不存在任何類似建物結構的蹤跡，應該是大災難前就形成的舊森林。

　　野生動物的叫聲四起，天上下起綿綿細雨，卻被一叢叢遮天的樹葉擋住，滴滴答答的雨聲自天墜響；萬籟有聲，而旅人們沉默不語。

　　又過了一陣子。

　　瑞恩望著曙光的背影，腦中仍不斷回憶其先前所說的故事，然而，越是理清思緒，一股微妙的違和感越是清晰地在心底浮現，直至再也無法被忽視。

　　──也不是什麼特別重要、亟需解答的問題，只是單純想知道而已。

　　「曙光。」

　　瑞恩踟躇了片刻，待鳥叫聲稍微停了些，才決定趁機開口。「明明妳看到了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為什麼一次也沒有去探究『為什麼』？」

　　問出口的時候，她其實已經做好俠不回答的準備，也沒有逼問對方的打算，已經做好問題投進海裡的準備。

　　但問題終究沉入一汪澄澈的湖水色中。

　　「……不想和他一樣……」

　　「什麼？」瑞恩也隱約聽見輕飄飄的人聲從前方傳來，語句卻被過於嘈雜的環境音掩蓋過去，化為模糊一片。

　　顯然前方的背影也發現了這一點。

　　曙光停下腳步，轉過身。

　　那雙美麗色澤的眼睛直視過來，與瑞恩四目交會，彷彿藉此看清後者眸中倒映的自己。

　　「雖然你可能會覺得我很煩，不過瑞恩，請容許我再說一個故事……」

　　灰髮女性──直到現在，瑞恩才意識到自己不曉得她的真名──勾起唇，露出前所未有的複雜笑容。

　　「……關於『我』的事。」

#待續

字數有點少，摸了張插畫以示彌補（？）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ggFQKiN2K
其實是在試新買的繪畫軟體1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eYyinPxG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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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話、說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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