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拼圖 - 第七十三話、足跡

　　「這便是我從實驗所離開的經過。」相比驚心動魄的人生經歷，曙光的註解倒是相當輕描淡寫。

　　瑞恩卻是真的被震驚到了。縱使自己對八區俠的來歷早有過種種猜測，仍沒料到對方的童年竟如此殘酷，還是一點都不合理的那種。

　　千方百計讓眾人自相殘殺──這些在實驗所長大的孩子，與其說是實驗品，更像是他人的玩物。

　　就算瑞恩對實驗沒什麼理解，也足以聽得出其中荒謬了。而且仔細想想，自己甚至不是第一次聽見類似的事，有些還能與曙光的一些經歷相對應。

　　基於在A74屠殺大人的雙人組應是阿證與其妻子、桑塞特加入的組織是青色盜團這兩點看來，其實不難猜出那個頻繁給予少女曙光思想的墨髮男人究竟是誰。「所以，妳給我的短刀……」

　　「就是桑塞特當時留下的那把。」曙光輕輕的點了下頭。「說起來，妳也和桑塞特有過一面之緣。」

　　「真的？」瑞恩挑起眉，內心重新掠過關於那少年的特徵──金髮碧眼、青色盜團、異能者、男性，而且實力強悍，符合這四者條件的人其實不算少，但考量到曙光平時活動的區域，一個答案呼之欲出。「是釉綠……嗎？」

　　就算細數青色盜團的所有分團長，那名金髮青年的來歷也不是一般的神祕，連代號都是不久前才被政府軍得知。

　　「就是他。」曙光再度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想。「我很早就知道桑塞特被分進八區分團，但他出手次數實在太少，一直到了棲靜學院被攻擊的那次，意外出現的你拖延了他撤退的腳步，我才有機會與他碰上，可即使如此，我也沒來得及攔下他。」

　　俠還是沒什麼表情，令瑞恩回想起最一開始被她救的時候，不過或許是因為聽了前者的故事，她彷彿看出那張淡定的臉上還寫著其他情緒。「如果當時有把他攔住，妳接下來做什麼？」

　　奇妙的靜默。

　　「……我不知道。」半晌後，曙光垂下眼簾。「也許就是因為不知道，才總是攔不住他。」

　　瑞恩看著她，總算是明白那看似尋常的表情裡藏著什麼了。

　　──與俠平時給人的果決印象截然相反、多年積累仍未解的徬徨。

　　「我還以為妳是為了釉綠才選擇在八區活動？」瑞恩開口，語氣是連自己都沒料到的訝然。

　　「是也不是。」曙光眨了眨眼，那抹不易察覺的躊躇在轉瞬間又一次徹底消失。「桑塞特固然是一個重要的因素，但絕不是唯一。」

　　話題戛然為止。

　　因為兩人正前方的地上出現了一串腳印──自森林的另一頭延伸過來，又向著森林的深處直行。

　　瑞恩看了眼指南針，又用手比劃了腳印片刻。「曙……呃、雼？」

　　「你可以繼續叫我曙光沒關係。」曙光注意到她在稱呼上的困窘。「怎麼了？」

　　「腳印很新。」瑞恩看向足跡延伸的深處，除了樹以外還是樹，見不到任何人影，倒是能觀察到樹種有越來越高的趨勢。「這人前進的方向和我們完全一致。」

　　曙光蹙起眉。「……不尋常。」

　　這份不尋常一直延續到了座標位置，在兩人終於走到定點後，面前出現一棟幾層樓高的龐然大物。

　　那是一棟純白、設計極簡方正的巨大建築物，頂端高得能穿越森中最高的樹，若非天氣不好，或許被它外壁反射的陽光足以在幾百公尺外被瞧見，簡直難以置信它不存在於衛星地圖上。

　　「不尋常。」

　　相隔了幾十分鐘，曙光又一次道出相同的見解，不過這次多了解釋。「A系列實驗所為了保持隱密，通常會選擇以光學外壁或類似的建材將實驗所本體隱形。」

　　「但我記得妳以前從A74離開時有看見建築本體？」瑞恩抬起手，制止曙光下意識往前靠的行為。「是當時電力系統崩潰的緣故嗎？」

　　「嗯，因為所長……A74負責人很龜毛，執意做出更加天衣無縫的隱形效果，就在光學外加上電力迴路協助，結果一斷電就什麼都暴露了。」曙光會議到同伴是怕被實驗所發現，遂順其意地退回叢林的遮蔽。「看來這棟建築的負責人和所長一樣龜毛。」

　　「我的意思是，這間實驗所也失守了？」瑞恩開啟洞察與虛實，沿著樹林邊緣行走，留意任何監視鏡頭或埋伏者。「所以電力系統崩潰，外牆失去隱形功能。」

　　這結論大抵是讓跟在身後的俠沉默了。

　　其實此行的目的並非求藥，只是為了確認那組座標是否真為實驗所，現在目的已經達成，至多再做一些事前勘察，今天就該收工了。

　　變數卻顯而易見地攤在他們面前。

　　瑞恩低下頭，看著始終伴隨在附近的足跡，與現在舉棋不定的他們相比，腳印十分堅定地向著某個目標走去，沒有任何停頓，像是早就知道路該怎麼走。

　　如果不只是「像」呢？

　　瑞恩吞了下口水，卻在發表個人看法前，被曙光的一句話截胡：

　　「就沿著這條路線前進吧。」

　　長刀刀鞘的尖端輕戳著地上那串腳印，八區俠淡定而果斷地修正今次行動方針。

　　「我覺得這人可能是有備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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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床旁的儀器滴滴作響。

　　楊靖銨躺在床上裝睡，一邊靜待門外腳步聲遠去，心裡一邊盤算眾人的去向。

　　黎昀琉回六區、玥夜被院方叫去看星瀨的冷凍報告、曙光和瑞恩去探路不在此域、原紛呈在原家照顧原允燭、原梧崎……總之不在醫院。

　　例行巡邏的醫護剛走，現在正是偷跑的最好時機。

　　楊靖銨掀開礙事的棉被，輕巧地站起身，在一旁的衣櫃裡翻找出原來穿的衣物，迅速地換裝完畢，順便整理好隨身的側背包，確認兩顆拼圖完好無缺。

　　一切就緒。

　　他打開病房門，小心翼翼又不著聲色地穿過走廊，趁著工作人員不注意，順利溜出住院區，接著便以大大方方的姿態搭電梯下樓，從正門口走出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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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去哪裡？」一道熟悉的質問聲冷不防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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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靖銨心底暗自嚇了一跳，外在卻是冷冷地瞥向聲音來源。只見正門旁，一名戴著漁夫帽的青年佇在那兒，貌似久候多時。

　　青年的頭髮刻意被帽子藏住，看不清髮色，奈何帽緣下那雙酒紅的眼睛實在太過鮮明，卻也因此更加讓人摸不著頭緒。

　　「……原允燭？」楊靖銨聽見自己發出訝異的輕呼。

　　而帽子下的酒保微微偏頭，對他投以一如既往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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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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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話、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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