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練結束後大夥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或是閒聊、或是打鬧，衛宣初來乍到有意多和屯內其他人接觸，奈何她制服林釗的力道太大，達到震懾的效果，卻失了親切感，除了和她一起來的幾個小夥伴之外，其他人看到她不是繞道走，就是像看到祖宗一樣戰戰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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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心裡也不是滋味啊，她又不會沒事把人當垃圾一樣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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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了一圈嚇走了不少人，衛宣也吃了不少別人逃跑時揚起的黃沙，撇撇嘴想著她也沒必要委屈自己去討他們的好，便跑去找任兆平他們閒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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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兆平遠遠的就看到衛宣的身影，她沒有軍人龍驤虎步的姿態，但是纖長而挺拔的身姿遠遠一看英氣颯爽，在軍營裡非常好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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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湊了過去，正好聽到張大山正在分享來自帝京的最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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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咱們的戶部牽扯出一案大醜聞，許多官爺們都被砍頭啦，聽說有十多個，最嚴重的戶部齊尚書和那個很有錢的錢家，被誅了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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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案子這麼大，還誅九族？」黃平安縮著脖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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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是齊尚書串通北燕，私售糧草給他們賺取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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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真的假的！」胡岳整個人跳起來罵了一句，「我們在這保家衛國，他竟拿百姓的糧食去換錢，真該死，誅九族也太便宜了，這種狗官應該要五馬分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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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有夠氣人，狗官活該被砍頭。」張大山說，「現在帝京正亂呢，皇帝老爺令刑部嚴查，一查才發現這事情戶部很多人都有參與，一氣之下把那些涉案官員的頭都砍了，戶部現在少了一半以上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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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查的？」衛宣插話，「這事情是怎麼爆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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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是岱王原本在追查戶部貪汙案，誰知查著查著竟牽扯出這樁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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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聽過岱王，是先皇的第四子，王子諭的四哥，原先是閒雲野鶴的性子，不理朝中大小事，整日與詩書相伴，只管風月、不涉世事，雖然在朝政上沒什麼建樹，但因其才情橫溢，創作出的不少詩詞都廣受推崇，自封號為東岳先生，乾元帝也依其封號，賜岱王之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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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帝血洗帝京，先皇諸子或死或圈禁，如今還活躍在朝中的也只剩下岱王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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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岱王也是厲害，前陣子才翻出吏部賣官一案，現在又查到了戶部私通北燕案，如今可是陛下眼前的大紅人囉。」胡岳對於朝中消息的敏銳度一般百姓還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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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皇上一開心賞了一堆金銀財寶，還有房山處一別苑不說，還從教坊司挑了三十人賜與他，這可真是......爽啊！」張大山一臉艷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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扳倒吏部尚書曹融，最重要的關鍵證據就是徐參找到的，再加上這次錢家的通敵罪證，兩件她知道的案子最終受益者都是岱王，便能猜測之前罪證最終的流向就是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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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各省部的關聯她不了解，但她知道錢家倒台，右相少了一個錢袋子，對大皇子日後走向影響甚大，而吏部曹融被連根拔除，影響的就是太子一黨的勢力，兩個皇子的矛盾隨著太子加冠後初見端倪，才剛開始鬥沒多久兩個人都被岱王打得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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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在這次的案子裡沒有給予岱王實質的賞賜，反而送了這麼個「大禮」，她幾乎可以想像到皇帝在說：「房子給你、美人給你，滾去房山享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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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十個美婢......就不怕精盡人亡嘛......衛宣忍不住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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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吐槽，但她又暗自檢討自己在軍中太久，葷話聽多了，想法也開始便齷齪了，她覺得該打，便賞了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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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嚇到了在場眾人，他們看著紅了半張臉的衛宣，大家都沒說話，氣氛冷了半晌，就見任兆平小心翼翼問：「衛三哥......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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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不知道怎麼解釋這一巴掌，她憋了一陣子後才咬牙說：「......是我想得猥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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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男人們心照不宣地笑著，只有臉皮最薄的任兆平耳朵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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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嘆氣，總覺得自己在人生的道路上越走越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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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過後衛宣休息一下之後就去練劍，最近她想著光練劍還不夠，在沙場上的武器是一寸長、一寸強，除了劍之外她還想再多練練其他槍戟類的長兵器，最近跑校場就跑得更勤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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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加練了一個時辰，拖著疲憊的身軀走著，她心裡塞了許多事情，東想一下十六屯的庶務，西想一下朝中局勢，想著想著就經過了衛雅的營帳，看到他房間的燈火還亮著，決定去找他打個招呼，閒話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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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雅的診間只有在他出門或休息的時候才會關門，此刻他坐在外間看書，來到第四部之後他也升上了醫正，待遇稍有改善，有個獨立的診間，衛雅也不用顧及禮疑問題，脫了鞋子，雙腳就放在另一張椅子上，看起來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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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下次來的時候敲個門，不要偷跑進來！」衛雅看到衛宣突然出現嚇了一跳，趕緊收回了腳，「這麼晚不休息還跑來，來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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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診間門又沒關，我當然直接進來囉。」衛宣說，「剛好經過，來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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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正好，過來我把個脈。」衛雅把書丟一邊，拿了腕枕放在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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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衛宣沒有多想，坐下來，把手腕放在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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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質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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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的體質特殊，脈象與常人比稍微不同，除了失憶之外，還有嚴重的宮寒，衛雅不確定這些症狀是否都聯繫到同一件事情，從兩年前開始，衛雅針對她的脈象做了一整套的紀錄，蒐集她日常的基線，這樣在她有問題時可以根據和基線比較的結果下判斷，以減少誤判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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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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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失眠、宮寒、手腳冰冷、月事不調。」衛雅看著衛宣繼續說，「脾氣暴躁易怒、說話沒大沒小、不配合看病、喜歡幫人擋刀、沒事就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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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手指彎了彎，不小心就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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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鬆，安靜，保持呼吸，不要說話。」衛雅忍不住笑出來，修長的手指鑽入她的指間，把她握拳的手扳開，他訕笑說：「開個玩笑嘛，生氣容易長皺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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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瞪了他一眼，撇撇嘴，低頭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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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上課說到濕寒體質，交流之後略有心得，想著看看能不能幫你改善。」衛雅收回手，轉身拿出了銀針，他一邊說明接下來要刺的穴道有什麼效果，一邊觀察衛宣的反應，讓她痠疼都要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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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不禁思考今天只是想來找衛雅打個招呼，怎麼突然就被針成一個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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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的過程中衛雅開始抓藥，衛宣看到他穿梭在百子櫃抓大把藥放在竹簍裡，她打了個寒顫，拚死做最後一次掙扎說：「可以不要吃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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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沒得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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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就不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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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雅停下腳步，瞇起鳳眼沉默不語，衛宣瞄了一眼他的表情又趕緊轉移視線，他隨後低頭分裝藥材，說：「你不找我，還能找誰，惹事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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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等著衛雅分裝藥材，百般無聊又問了：「你和其他大夫們處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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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是醫士的時候，處得不太好，我覺得他們太白癡，他們覺得我太自傲。」衛雅說，「但是現在很多人都湊在我面前，巴結我、讚美我，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喜不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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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想過和他們好好相處嗎？打好關係之類的......」衛宣在衛雅的注視中，越說越小聲、越說越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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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雅勾起唇角，促狹道：「哦，壞孩子愛打架，怪不得沒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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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真問呢。」衛宣賭氣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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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個人有一百種喜好，你不可能迎合所有人，所以你只能做好份內該做的，聽取建議改進缺點，但不用刻意去讓每一個人都開心。」衛雅低頭將藥草磨碎，瞬間滿室藥草清香，他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只要你持續做對的事情，其他人都會看在眼裡，你自然會有屬於你的追隨者，而那些不喜歡你的，做再多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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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這句話衛宣曾聽衛伯父說過，意思是指就算桃李不會說話，但因為濃郁的花香和可口的果實，依舊能吸引人們去採摘，最終在樹下踩出一條蹊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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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衛雅的提醒，衛宣想起從前跟著衛伯父學習聖人語君子言的日子，孔孟之道大有深意，讀時只覺得有理，但無法感受文字間的奧妙，而她現在身在其中，那些體悟好像更上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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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雅又補充一句：「不要整天打架，就不會嚇跑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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醞釀到一半的情緒就被這句話給打散了，衛宣翻白眼，她怒道：「你能不能就安靜一會兒不說話！我的孔孟之道都被你的話給氣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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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顯然妳對孔孟不夠心誠，雜念太多，惹怒他們老人家離妳而去，怪不得旁人。」衛雅笑得燦爛，艷得像朵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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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能不能別老想著要怎麼讓我吃藥，想點別的姑娘吧！」衛宣氣極，挖苦道，「大哥都成親了，就你孤家寡人一個，整天淨琢磨這些，啥時候才能找到媳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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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雅氣得咬牙，也不想想他從軍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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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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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古板無趣的老東西！」衛宣趕緊把手收回來，回了一句之後又做個鬼臉，隨後不理衛雅的反應趕緊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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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雅眼看著衛宣跑走，深呼吸兩次，犯不著跟一個青春期叛逆的小姑娘一般見識，平白氣壞了自己，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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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了扭脖子，又做了眼睛操保養沒有近視的眼睛，轉眼又看到桌上自己這陣子交流的筆記，內容有一大部分都寫著衛宣的事情，包含用藥選擇、如何配藥、脈象變化等等，積攢了許多零碎的稿紙，幾乎可以集結成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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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自己真的花了很多時間在觀察這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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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的、耐毒的、武功高強的、有點孩子氣的、神秘的女孩。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czXw061x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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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剛剛衛宣跑走前那雙明潔靈動的雙眼，宜喜宜嗔，讓他印象深刻，這些年她在不知不覺間從小女孩變成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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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了呀......」衛雅忍不住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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