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上次奪劍比試之後，衛宣在軍中的身價水漲船高，她已經從原本眾人口中的小衛、衛小弟變成衛兄、衛三哥了，或許是身為女人對於年齡的稱謂十分敏感，她寧可當一輩子的小衛也不要給比自己年紀大好幾歲的人喚作衛三哥，於是她極力要大家別改口，平日同胞們的問詢討教也十分有耐心的教導，即使偶爾會消失不見蹤影也無傷大雅，大家對衛雅的為人口碑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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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心裡叫苦連天，自己不願被叫老，人家說她謙虛；對他人的求助和指導有所回應不過是當著面不好拒絕，人們就說她為人熱心，感覺黏在她屁股後面的人越來越多，但是她實在是討厭應酬，那種口應心不應的話若非必要真的不想花腦力跟時間在上面，因此只要是操課後的自由時間她一律都到在房外閒晃，寧可受凍看星星看月亮也不願擺張假臉，直到睡前才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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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飽飯後又提著劍到教場練習，她的劍法不差，但相比韓國信的紮實穩健還是相差甚遠，她很清楚當天能贏多半是韓國信放水，否則以韓國信的程度，不見血是沒辦法打贏他的，自從看到韓國信的劍法之後她一直念念不忘，希望自己也能夠有他這樣精湛的劍術，所以常在私下無人處偷偷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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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三哥你叫我好找。」任兆平跑了過來，衛宣便收起了凌厲的劍法，「這幾日總不見你身影，原來你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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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叫我衛三哥了，滲得慌。」衛宣無奈地說著，「不是很想待在帳子裡，人多話多，有點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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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沒想到一群爺們湊在一起話還能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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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憋屈著實力久了，在任兆平面前想要收斂鋒芒，揮起新兵學的最簡單的劍法，隨即又想到自己早已經暴露了，再裝就有些矯情了，便不管任兆平繼續練習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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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鐵製的大劍約六斤左右，單是尋常的刺、撩、掛、點、崩等劍法許多人都很難做到收放自如，練劍時大開大合的架式像是農夫砍柴，厲害的是衛宣身量纖細，卻能將這笨拙的大劍舞得剛柔並濟、張持有度，在篝火下的身姿輕靈如飛鳳，腳下的步伐卻是穩若泰山，她的劍法好比一幅水墨畫，恣意颯爽的揮毫潑墨，筆下繪出來的是氣勢磅礡的大好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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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厲害！」任兆平在衛宣收起劍勢後忍不住鼓掌賀道：「衛三哥，你舞劍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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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被這直接的誇讚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抓抓頭說：「多謝誇讚啊，但比起韓校尉的還差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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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校尉當然厲害，但你也很厲害啊，你看你這劍舞得......什麼雲什麼水？我都看花了眼。」任兆平的眸子閃閃發亮，閃著火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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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雲流水......也不到這程度。」任兆平這熱情的眼神幾乎都要把衛宣看穿一個洞了，搞得她背脊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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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三哥，你好厲害的，要不你給我指點指點吧，我也想像你這樣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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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無語，她並不會教人，會都是些不入流的殺招，這一對一還能靠詭譎莫辨的招式出奇制勝，真要上了戰場這種小伎倆還真不足以說嘴，再加上自己記憶不全，有沒有師傅教導過還真想不起來，方才揮的劍法還是她記憶中韓國信使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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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任兆平這種塞滿太多期待的眼神，拒絕的話哽在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乾巴巴地說：「我......不怎麼會教人......就幫你......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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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想要變強，很想變強。」任兆平說，「總有一天我會一拳打在張勇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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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個稚氣未脫的少年，正在努力的讓過去的痛苦轉化，成為使他成長茁壯的養分，想到這裡衛宣不禁有些欣慰，她想著能教一些是一些吧，過沒多久就要分發到各營了，至少讓他有些自保的能力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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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每天晚上衛宣都給任兆平偷偷加課，而任兆平肯吃苦的個性讓他在武藝上迅速成長，蹲馬步腳步穩了、跑步時氣也不喘了，雖然揮劍時依舊有些手眼不協調，但勉強能夠在衛宣餵招下穩穩地過上三招不斷，相比從前總是氣喘如牛的樣子真是差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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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兆平你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一起跑最後嗎？你捨得丟下我？」衛雅在一天操課下來躺在地上不想動彈，只剩下嘴巴舌頭還正常，便抓著任兆平的褲腳不讓他走，使勁地念，「少了你陪跑，我一個人跑最後多尷尬，真是紙片般的兄弟情深，我算是看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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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躺著喘氣吧，說這麼多話不怕嗆到？」衛宣踢了一腳衛雅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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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還是個人嗎，不扶我起來就算了還踢我。」衛雅開始假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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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你扶你，別哭了。」任兆平心情很好，這也算是被衛雅間接誇獎了，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他說：「要不你晚上也來跟我一起練習吧，很快就能進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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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算了吧，我這每天都是腰痠腿疼，還晚上加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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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整天對著他不煩嗎？還約他晚上練習？不怕耳朵長繭子？」衛宣挖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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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說你翅膀硬了是吧？有你這麼說二哥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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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任走了，別理他，讓他繼續矯情。」衛宣轉身走了，揮手招了招任兆平要他跟上，誰知道這任兆平真的就跟著衛宣走了，氣得衛雅乾脆躺在地上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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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壞孩子。」衛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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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剩下的日子不多，半月餘便到了考選的時候，衛宣是十三什武狀元，自然不意外被分配到第一級兵種，連原本都應該被安排在三等兵的任兆平竟也擠進了二等兵的位置，而衛雅輕鬆的獲得醫士的資格，但是要到有官階的軍醫還需要繼續努力，他本人毫不在意，對衛雅而言獲得軍醫的職位只是時間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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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毫不意外自己會進入王子諭所領的建武營，雖不及秦大將軍親領、慓悍之聲威名遠播的虎嘯營、彪騎將軍陳紹所領之驍騎營這樣有名氣，但是王子諭為人嚴正磊落，同時在年輕一輩中也備受秦大將軍的賞識，眾人對建武營評價也是不錯的。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fXcm0cP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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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她意外的是除了自己之外，還有許多與自己相熟的幾個人都被派到了建武營，任兆平開心得不得了，除了能夠脫離張勇之外，還能夠繼續和衛宣一起行動，他說他要認衛宣當大哥，但是被她無情的當場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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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營位在山海關，在分發完後就要各奔西東了，衛宣收拾行囊，和同帳的士兵們道別，跟著步兵一路行往山海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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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衛宣和衛雅兩人各領要事，不似新兵時低頭不見抬頭見，今日正好下午得了空，便想著去找衛雅順便解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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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走進衛雅的房間便傳來一股藥香，衛雅桌旁擺了一口小爐正煎著藥，他正執筆在桌上寫字，冬日的暖陽透過窗紙灑落在沉靜的臉龐上，他早已退去初見他時的年少稚氣，眉眼間的秀氣被漸露的男兒陽剛掩蓋，眼下就像是用淡墨描繪逍遙散仙般閒適安逸、與世無爭的畫面，衛宣必須承認衛雅是好看的，因為她正欣賞這難得的靜謐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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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你走路跟鬼似的沒聲音啊。」衛雅一抬頭就看到衛宣站在自己面前，驚得大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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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畫面好看，衛雅只要一開口就會讓畫面碎得更徹底也是她不願開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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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雅的俊撐不過眨眼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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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在寫什麼呢？藥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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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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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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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寫、家、書。」衛雅特地加重語氣，然後又陷入一串閒言碎語中：「沒心沒肺的東西，人家好歹好吃好住待你三年，還當你是人家閨女這樣疼著，你出門在外不用給人家報平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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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被念得有些尷尬，接過他手上那份有些厚重的信封，上面寫著「衛宣親啟」，她不敢相信自己也會有讀家書的一天，在遙遠的記憶裡，除了飛鴿傳來的任務信函外，再無其他帶有溫度的文字與她閒話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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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的，你看看吧，隔壁那張陳豐的桌子借你，他去藥房當職了，你可以在那裡寫回信。」景國軍隊編制會在部內設置四名醫士，在非戰時期醫士能夠到城裡去坐堂，由公辦的藥房診金比較便宜公道，一方面是造福百姓，而醫士也能賺些零用，算是兩方得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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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依稀閃過的片段讓她想起，很久以前有個少年遞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會讓人會心一笑的小詩，但是她的記憶還是很模糊，只記得那時候她抬頭對上他的眼神，他的笑容帶著陽光的溫度，暖融融的曬化了她冰雪的鎧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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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想不太起來了，那首詩是什麼呢，少年的笑容又是什麼樣子呢，自己看到之後又是什麼反應呢......走神之際被衛雅叩著桌子的聲音給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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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啦？坐啊，你擋住我的光了。」衛雅揮揮手嫌她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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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這才坐下拆開信件，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圓潤秀麗的字體，那是茉兒的楷字，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一習字就會弄得滿手墨的孩子，信中那排列整齊帶點閨閣氣息的話語令她有些不習慣，先是幾句簡單的問候，然後說到最近也在學廚藝，常被燙到或是割傷，開始佩服起當初她是如何一人準備一家人的晚餐云云，信末還念叨著要她把幾道菜的菜譜寫好回寄，茉兒已經開始懷念起當初她飯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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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封是衛皓規矩的字體，四四方方的文字排列得整整齊齊，內容也是談點細碎事務，還提及自己已經有心儀的對象，想要去提親，還問到女孩子家喜歡的東西，話語間就像是個為愛情煩惱尋求協助的男人，衛宣笑了笑，不禁想著什麼樣的禮物才最能夠打動女孩子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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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封份量最多，是衛父筆鋒蒼勁的字，同樣也說了和前兩封差不多的問候，但是更顯得細瑣，還說到天氣寒涼，當初她走的時候帶的都是薄衣，所以又寄了兩套冬衣來，還諸多交待很多行軍時的注意事項，要他多多珍重，待戰役結束後早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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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一鼓作氣看完了全部的信件，但她不知道該回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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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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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衛宣將信紙按著順序重新疊好，又依著摺痕小心折起，最後再仔細的放回信封內，動作就像是對待寶物般謹慎，「我看他們信裡似乎知道我們發生什麼事情了，你之前有寄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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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寄過一次，但是那時候你總是不見蹤影，我就自己寫了先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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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正好是她在給任兆平加課的時候，更何況如果當初衛雅要她寫家書，她也沒那個臉去寫，畢竟自己一聲不吭的就跑了，好歹相處了三年多，連個正式的道別都沒有，不知情的人肯定會覺得她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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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寫回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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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沉默了一下，她有些艱難的開口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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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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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這個家終歸格格不入......」衛宣小聲說著，既害怕被聽到，卻又希望衛雅能聽她說話，「我的身世和過往，很可能會給你們帶來麻煩......我不願你們受到傷害，所以才選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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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雅聽完之後先是認同地應了聲，隨後又驚訝探身說：「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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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偷偷瞥了他一眼之後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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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嗎？都想起來了是嗎？」衛雅內心是有些慌張的，他深怕現在的生活會因為這個變數而受到影響，他閃過許多小劇場，思索著該如何應對衛宣的的回答，是小心翼翼陪笑嗎？是厚臉皮的繼續假裝若無其事呢？還是現在就馬上跳窗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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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只想起了部分......」衛宣不敢看衛雅此刻的表情，她用懺悔的語氣說：「我或許是以殺人為業的......罪人，我從前的所學所知都是為了殺人，我想到一些小時候的片段，無一不是被教授著殺人的伎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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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緊握著身上的棉襖，想要壓抑著顫抖的手，一雙手竟用力得青色的血管都隱隱可見，她掙扎了幾個吐息的時間，從牙縫裡擠出剩下的幾個字：「背了數十條......也可能是數百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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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雅知道衛宣現在十分緊張，心底的秘密要訴諸於人前就像是要跨越一道高牆，而今她願意對自己坦白這一切，一切就如他所猜測的那樣－－這個人不是他們平頭百姓招惹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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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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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擇離開，這樣才是對你們最好的選擇。」衛宣就怕衛雅會如同夢境內的人們一樣呵叱她、排斥她，連聲音都帶著顫抖地說：「衛家於我有恩，我不會當忘恩負義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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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恩不應該是這樣報的，妳的身分混入軍營裡，被抓到了的話妳會被判刑，連帶著我們衛家也會因你而受到影響。」衛宣的話讓衛雅鬆了口氣，至少目前還是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但又忍不住地想要對著魯莽行事的衛宣說教：「咱們想個法子，得讓妳退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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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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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退？」衛雅不敢置信地瞪著她，一雙鳳眼幾乎都要瞪成杏仁樣，「這裡又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妳看妳這眉清目秀又沒有喉結更長不出鬍子，像個男人樣嗎？妳當旁人都是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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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的聲音突然變了一種聲線，是她在軍中慣用的聲線，雖然不似男人低沉，但也不是女人該有的嗓音，帶著屬於少年青澀的低沉，「只要我能撂倒男人，就沒人會懷疑我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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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雅還未想到要怎麼回覆，又聽見衛宣用另一種更低沉的嗓音說：「那豈不就是承認這些男人敗在女人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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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太荒謬了。」衛雅坐回椅子上，顯然在多重刺激下還未緩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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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我想要贖罪，也想要保護你們。」衛宣走到衛雅身邊，她蹲下身來與衛雅平視，她的眼裡盛滿了水光，在那澄澈如小溪的眼神下是顯而易見的決心，「我會成為趙國的劍，也會成為你們的盾，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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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雅絲毫不買帳，他避開衛宣水汪汪的眼睛，硬氣說：「你別任性，如果你不想連累我們，哪裡走不得，非得要往死裡走，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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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把衛雅的臉扳過來，她說：「二哥，你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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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衛雅乾脆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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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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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衛雅氣得跳腳，他站起來撞倒衛宣，他指著她的鼻子大罵：「你以為你二哥次次都能滿足你的要求嗎？撒嬌能有用嗎？我告訴你，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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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衛宣換了個聲線，變回了原本軟軟糯糯的女聲，帶著點嬌嗔的語氣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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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煩死了！」衛雅一手拎起衛宣，把她推到門外，他說：「要我幫你？去做夢吧，夢裡什麼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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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也別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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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雅被她的話噎著，還沒反應過來又聽到衛宣說：「家書還沒寫呢？那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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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雅氣得一口老血梗在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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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你寫個夠吧！寫個四駢六儷，寫個七言八股！」衛雅放開衛宣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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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別氣了......」衛宣抓著衛雅的袖子晃了晃，雖然此刻她穿著男裝，但清秀的小臉蛋和那雙小動物般清澈的眼神，只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一眼就足夠讓大多數男人骨頭都軟了，衛雅打了個冷顫，終於理解為什麼從前在醫院時，總有當爸爸的醫生抱怨著青春期的女生有多麼難帶，就怕自己養的水靈靈的白菜被豬拱了，擔心著女兒遇上一個壞男人，就能操碎了老父親的一顆心，現在這裡的狀況是一群壞男人，一大群飢渴的男人，這個狀況衛雅用想的就冷汗直流，眼下他只是想把衛宣打暈了帶回衛家，省得她還在這裡說要保家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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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打不贏她，衛雅真是要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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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雅甩開手，他看著衛宣的臉正色說：「這事兒沒門！想都別想！你若是還把我當二哥，就該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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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衛宣絲毫沒有要讓步的樣子，他甩了袖子就甩了門，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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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聽不見衛雅的腳步聲後才坐回位子上開始磨墨寫信，正要落筆的那一刻她似是感覺到一股視線，她飛快的跑出門外，在奔跑的過程中從腰間拿出那把金龍匕首，她帶著殺意出手，便看到王子諭站在原地帶著笑看著她，而那銳利的鋒刃就剛好停在他的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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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柒，你還是這般敏銳。」王子諭看著眼前的少女，她長高了也長肉了，從前病態的蒼白肌膚也變成了健康的麥色，豐潤的臉頰讓她看起來有幾分嬌憨的模樣，但在眼裡明晃晃的殺氣卻還是如同從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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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收回了匕首，抱拳做揖行禮，在禮數上絲毫不出錯，但是表情和語氣就顯得有些生疏，王子諭原本帶著笑得表情變收斂了，他端詳著衛宣的臉，那雙眼此刻正緊緊盯著她，在她的臉上絲毫找不出作假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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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國信回報說你失憶之時，我原以為那是假的。」說完之後又自嘲說著：「也是，若無失憶，又怎麼拖到現在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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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宣沒有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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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自己也清楚，她的名字－－或是代號－－是秦柒，但她對這個名字沒有任何的歸屬感，於她而言秦柒的身分是久遠生塵的往事，她害怕與過往的一切接觸，本能地排斥與這記憶相關的任何事物，或許是她貪戀屬於人間煙火的溫度，又或是那些被塵封的記憶太過於黑暗，使她畏懼而刻意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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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眼前這個男人，她知道這人是韓國信的主子，那麼也很可能是自己的主子，因此她才有如此熟悉的感覺......但此時此刻，她卻不願從他口中聽他喊自己是阿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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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更喜歡萱兒這個名字，這個帶有令她感受到溫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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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來吧，我與你說說。」王子諭負手前行，示意她也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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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過後回來的衛雅：靠啊人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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