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和人類刀劍相向,並非這些付喪神明情願做的事。
他們只是個靈體,但作為本體之『刀的本命』,一直是無法擺脫的宿命。
不管是在從前流傳於人世間的歲月裡,還是現在於本丸的他們,都被強行賦予了揮刀亂舞的這個任務。
總會有那麼一天會迎來出陣的時刻,在往後與敵人相爭的次數屢屢增加時,或許就非得讓全員輪流交替在戰鬥的風險之中。
未來就連這群只是短刀的孩子們,都得被迫面對著如槍林刀樹之中這種殘酷的場面,鶴丸國永看著眼下這群睜著有神大眼的栗田口弟弟們,不經暗自希望這種認清現實的殘忍永遠別發生在他們身上。
重擔就由現任部隊來承擔就好,如果並非是和他同樣久戰沙場早已對鮮血麻木不仁的人,除此之外他並不樂見讓單純的刀劍們染上鮮血的氣息,保有他們的純真,是鶴丸默默在為他們做的努力。
「鶴丸!我把要聽的人都找齊囉!」亂藤四郎那如同柔弱女子的體態下,手中正爆出青筋、面不改色地掛著輕鬆自在的表情,仔細一看在那手下,用著單手強行拖著某位看似有些疲倦的身影。
這個身影也是栗田口的一員,眼神渙散地露出一副隨時可能倒下的樣子。
「我可是『費盡』一番女子力,焉得鯰尾來聽書呢!所以才會拖這麼久。」亂的話中指出就是為了要拉這個人來,說書時間才會耽誤拖延。
「你這是不擇手段靠力量行事,根本大力士……稱不上女子力。」鯰尾無奈地吐槽著,並聳起自己痠痛的肩頸,一臉毫無精神的模樣指出亂藤四郎錯誤百出的引用:「而且你這是在仿效什麼文章?根本就是胡來……。」
大略知道出處是外文,但是沒有這方面涉略的鯰尾還沒聽出這首原文是什麼,只單單認為亂藤四郎這樣”亂改文”的行為實在不妥。
「我最近迷上外文古詩,有空就來增廣見聞。」亂的興趣及思考模式還是和往常一樣相當地跳躍,這絕對持之不了多久。
「又是什麼奇怪的興趣……。」鯰尾有些疲倦地揉著眼皮,連吐槽都嫌懶了,直接一語道破,「反正我可不看好你能堅持這份熱忱多久。」
就這樣被否認的亂藤四郎,完全沒有因此受到打擊,反而興致勃勃的說著:「怎麼這麼說!這次肯定能超過三天的。」
話聽到此,也讓原先還沒弄清楚狀況的鶴丸,恍然明白兩位之間的談話,有些激動地伸起手臂直勾住亂的肩膀,就這樣很自然地笑開懷說著: 「所以亂最近愛上了《宛陵錄》!?這首還真的絕妙好辭啊,一期一振要是知道可愛的弟弟開始研讀中國文學,肯定會高興到跳腳的。」
「碗……淋?什麼!? 一期哥!?」亂不打自招的這番話,證實了他的三分鐘熱度,貌似連熟讀一首詩詞的作者這件事,都被他給忽略了。
鯰尾滿臉寫著無奈朝著亂瞇著眼,「看來鶴丸先生聽出了亂這斷章取義的造字原文是什麼,要拿來亂和您相比,還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
本應該感受到鯰尾貶抑十足的視線,但看在亂眼裡、聽在其耳中似乎無法理解,「咦!? 鯰尾那句又是在說什麼? 」
因為完全無法理解,所以也不懂得抗議。
這令鶴丸露出會意一笑,在這嬉鬧之中有所感慨地輕聲道出韻味無窮的原文: 「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說的還真貼切……。」
若只是浮生若夢地存在這世間,得過且過地終其一生,那附有靈體的真身就只是為了審神者而化身人形,如果不把握住這每一個瞬間,那還有什麼能為自己留下?
即使在意識到”真心”存在的此刻,卻還無法用話語來轉言。但他還有的是”時間”,終有那麼一天,他一定能理清這份梅花般的香氣。
「鶴先生總是會說出很博學的話來,你看!這就是說的故事這麼吸引人的原因之一,讓大家為了增添學養,都聚集到了食堂來呢! 」
在這時才再度出現到鶴丸國永面前的燭台切光宗,看著本丸幾乎三成的刀劍男子都在這裡圍成了一圈,其餘還有正在用餐的夥伴,都時不時的注意、聆聽著接下來要講述的故事。
燭台切左右手各牽引著這兩位已經協調好的太鼓鐘與大俱利;當兩人發現彼此間都只是會錯意,就趕緊解開誤會,前往食堂。這也讓伊達組一個也不少的,決定要待在這裡等故事開始到結束。
「小光怎麼會……連小貞也!? 」鶴丸沒料想到原先排斥著和他交談的太鼓鐘,會在短時間內主動出現在他面前。
「聽小光說你有話要對我說……我就在這等你結束。」即使還有些彆扭,但態度上明顯有轉變。
理性勝過感性的太鼓鐘也拉下了原先的撲克臉,別過視線沒正眼對上鶴丸,然後隨意找了個空位盤腿而坐。
正巧坐在右側的身影是身為同刀派的物吉貞宗,兩人交會了視線,物吉露出一副安心的表情說著: 「貞還是來了啊!原以為你還在顧忌著什麼不會過來,現在這是因為……事情解決了嗎? 」
這句話讓太鼓鐘意會到,稍早在食堂的事全都看在物吉眼中。
他們倆在剛才明明沒有什麼交流,卻還是敏銳地被物吉捕捉到異狀,對方肯定看見與伊達組鬧不愉快的太鼓鐘獨自走出食堂
一剛一柔是太鼓鐘與物吉的對比,即使在性格上有著這樣的落差,但意外還算互補合得來。無法改變的事是他們很容易看穿彼此,身為兄弟彼此照應著。
「吉這是明知故問? 」太鼓鐘瞟了物吉冷冷說著。
會這樣單稱物吉貞宗為”吉”的人也只有太鼓鐘,從物吉的眼瞳中能知道自己被看的有多麼徹底。這讓太鼓鐘撒手決定直接坦言: 「還真的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自己的心情怎麼也隱瞞不過這個人。
「畢竟我們可是同根生啊!」物吉笑逐顏開說著: 「出自於貞宗大人手下的刀派,你我在想什麼根本不用言語就能了解了,不是嗎? 」
信心十足的這番言論,也受到了太鼓鐘的認同,「這點我並不否認。」
物吉貞宗對於合乎心意的回答感到喜悅,在此同時將前一刻談話的嘴闔上,閉口的原因在於前方傳來的騷動……。
是鶴丸國永的故事即將展開序幕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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