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西雅跌跌撞撞的在首都交壤處找到一間驛站,小心翼翼的詢問下遇到一對正要回到北方的好心夫婦,能夠順帶她到北方的小鎮上。雖然離勒維登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但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為了不被發現,利西雅把自己的臉藏在帽兜之下,無法藏起來的雙眼只能用長長的瀏海擋著,利西雅向費登夫婦解釋臉上有傷痕,不想嚇到他們。因為利西雅的手上確實有些傷疤,反而提升了可信度,夫婦倆不僅信以為真,還為這個與自己孩子年齡相仿的少女感到憐惜,也不勉強她露出臉龐。
利西雅就這樣意外順利的在逃出布拉德利的第三天就離開了首都邊界。
或許莫莉還沒發現自己不見了,莫莉在她長大後並不會這麼頻繁的去監視她,而她在僕人間的存在感早就沒有小時候這麼高了,所以在城門檢查時,守衛並沒有堅持要檢查利西雅的模樣,並相信了費登夫婦的說詞,認為利西雅不過是他們因意外被燒壞容貌的女兒而放行。
城門檢查即便嚴格,但在相對安逸而平和的首都,守衛並不會去為難質樸溫良的善良百姓,甚至一名年幼卻又在青春年華、正值對自己容顏最在乎的時期毀容的少女。守衛看向躲在夫婦身後,身體微微顫抖的利西雅,即便城門檢查中有著所有人不得把臉藏起來這個要求,但守衛並沒有思考太久,便側頭假裝沒看到,擺擺手就讓他們離開,或許這就是他們對少女的憐惜。
就這樣,利西雅人生第一次踏出了布拉德利宅邸,也是第一次踏出首都圈。
莫莉發現的時候應該會大亂吧?
她一定會很生氣,所以絕對不能被抓回去。
布拉德利公爵會在意這件事情嗎?
應該不會,畢竟他從沒關注過我。
利西雅很早就意識到自己是布拉德利公爵的孩子,因為她的外貌不難猜出自己是誰的孩子。但利西雅不曾對任何人說過這件事情,因為她知道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和媽媽被軟禁在別院裡。
她是不被允許出生的孩子。
所以她必須離開才有可能活下去,在那座宅邸裡她只會被當成隱藏的秘密永遠的被埋葬在裡面,就像媽媽一樣。
媽媽很愛我,但她連保護好自己都很吃力。
直到洛特斯死去,布拉德利公爵也沒有出現過。
利西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生的,不論她如何打聽,都沒有任何人能夠告訴她。她懷疑莫莉知道,因為她是照顧她們母女最久的人。但就算她在最憤怒的時候也沒有說漏嘴過。總管班森先生和侍女長弗朗夫人也一定知道,但他們從來不會和利西雅有太多交流,常常叮囑得一句話便是“安分守己”。
她只是很好奇,她是做錯了什麼才得要這樣活著?
連一縷陽光都吝嗇給予,任由她像個卑賤如灰塵的人,將臉龐藏在黑暗中。
她就是秘密本身,而她沒有詢問的權利。
既然如此,又為何要讓她活著呢?
過了好幾天,利西雅終於抵達了費登夫婦所居住的小鎮-芬利鎮。利西雅婉拒了夫妻倆邀請她到家裡住的提議,另外到鎮上的旅館投宿。
如果住在一起的話不免會看到她的樣子。幸好同行的時候費登夫婦為了省旅費,都是在馬車上休息,只有偶爾機次才會在旅館投宿,利西雅總是婉拒和他們一起住在旅館,除了洗漱以外,一律都待在馬車上,老實又和善的費登夫婦也不曾強迫她,讓利西雅一路上放鬆不少。
他們是很好的人,所以不能讓他們被捲入麻煩的事情。所以利西雅用了假名且盡量減少和他們一同出現的機會,存在感越小,越不會讓人記得。
她一直很小心地不讓他們看到她的容貌,雖然難免會看到藏在帽兜下的頭髮,但金髮雖然少見但並不是完全沒有,而她的手上確實有些燙傷痕跡,反而增加了她謊言的可信度,即便有人問起,他們也不會被懷疑。
「利維,雖然我們不會問妳原因,但希望妳能夠去到妳要去的地方。」費登夫人握著利西雅的手,疼惜般的輕撫著她手臂上的傷疤。費登夫人的臉圓圓的,褐色眼睛又大又明亮,笑聲總是很豪爽。
一路上利西雅雖然話不多,但總是會默默地替他們做一些簡單的補給工作,有時會在他們正需要時,遞上一杯熱茶或乾糧,她很有眼色,就像是早就習慣這樣時刻關注著周遭的人一樣。
「妳跟我們最大的孩子一樣大,卻受了這麼多苦難⋯⋯孩子,辛苦妳了。」費登先生一邊輕拍著利西雅瘦弱的肩膀。
利西雅靜靜的看著握著自己的那兩雙手,那一雙手是歷經滄桑、因勞作過度而有些變形而粗糙的手,但是此刻,利西雅卻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美的兩雙手。
「一路上注意安全,如果妳有需要,隨時回來找我們。雖然我們有的不多,但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兩人臉上露出憨直而誠懇的笑容,就像送著自己的孩子到遠方一般的父母一樣,帶著微微的不捨。
利西雅依舊微低著頭,她很想看著他們說聲感謝,但她不能,這是她力所能及能做到保護他們的方式。這是她出來後第一個遇到的好人,她不希望他們因此而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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