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那座山之後就是班加洱,利西雅的腳程並不慢,因為長年的勞動,即便她時常被虐待而顯得有些瘦弱,但為了完成工作,她總是會強迫自己超越體能的極限。只是她沒想到這樣的習慣居然在此時派上用場,真不知道是不是要感謝莫莉對她的“訓練”,造就她異常堅韌的意志力。
原來班加洱離芬利本就不遠,半天左右就能抵達,但班加洱到克拉維茲卻需要兩天的路程,如果她能在今天多走一點……
於是利西雅決定再多走一點,只在班加洱再補充水分就好了,她檢查背包裡的物品,她已經沒有多餘的錢可以用了,所以剩下的路可以說是最後的賭注。她把尤里西斯給她的胸章用鏈子綁起來戴在脖子上,這應該是她現在全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了。她摩挲著手上的胸章,彷彿這是她最後的支撐。
「欸!妳要去哪裡?」
利西雅在河邊裝水時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她回頭望去,是一名有著棕紅色頭髮的女孩。
「克拉維茲。」
利西雅只瞥了一眼便低下頭繼續裝水。
“女的?”
「妳今天是走不到克拉維茲的,這裡離克拉維茲還很遠。」
「我知道。」
辛蒂是在班加洱長大的,她對這個小鎮的周邊暸若指掌,像利西雅這樣會在河邊裝水、背著大背包的通常都是獨行的旅人,她常常會在這附近撿柴火所以很清楚。
「鎮上有僱傭馬車,今年往克拉維茲的路比較危險,妳這樣用走的風險很大的!」
「沒關係,我比較喜歡自己行動。謝謝妳。」
利西雅收拾好裝好的水瓶後就起身離開,只向少女微微地點頭示意。
辛蒂沒有強求,畢竟獨行者本來大多都性格怪異,只是她沒想到是個女的,聲音聽起來好像跟她差不多,至少不是成年人的感覺。
「喂!妳多大呀?我叫辛蒂,妳呢?」
「……」
利西雅沒想到辛蒂居然跟了上來,她現在走的路線在班加洱外圍,並不會走進鎮上,倒不用擔心會被別人看到,只是……
「啊、妳別擔心我不是壞人啦!我家住在附近,常常在這裡遇到旅人,只是妳看起來好像跟我差不多大,怎麼會自己旅行呢?」
見利西雅沒有要回覆的意思,辛蒂也不氣餒。自從哥哥姊姊們到克拉維茲工作之後,她就和奶奶相依為命了,奶奶重聽後她就練就自言自語的能力。
「妳要去克拉維茲的話,應該也是去工作的吧?那裡很不錯的,雖然冬天很冷,但是是僅次於勒維登的北方重鎮喔!我的哥哥姊姊們都在那裡,只是奶奶身體不好又不願離開這裡,所以我才在這裡陪奶奶的。不過我也想過去首都呢!那裡比較溫暖,工作機會應該也比較多……」
利西雅沒想到就算她不回應,辛蒂還是一直跟在旁邊自顧自的講著,雖然有點吵,但雜亂的內容卻莫名地分散了她焦躁的心情。
「……最近克拉維茲周邊不太平靜,魔物好像開始出現了,姊姊寫來的信上都說克拉維茲城門應該近期就會關閉,啊、不過騎士團好像已經出發了,所以應該不會有事的,關閉是為了抵禦魔物,不過人還是可以進出的,妳不用擔心,只是進出的時機要抓緊,通常到傍晚就會關了。」
利西雅點點頭,示意她聽進去了。
辛蒂見她原來有在聽感到很開心,她平日不是砍柴就是在市集賣採集來的野菇,很少像現在這麼清閒的時候,看利西雅沒有排斥,她便掂了掂背著的竹簍,陪著利西雅繼續走。
「妳就當我在打發時間吧!鎮上跟我年紀相仿的孩子幾乎都離開鎮上到克拉維茲了,班加洱比芬利還小,連旅館都只有一間,所以大家幾乎都不會停留在這裡,所以我很少有機會可以跟同齡人講話……妳去過首都嗎?妳是哪裡人啊?啊、妳不說也沒關係。其實我滿嚮往去首都的,這裡的冬天實在太長了,聽說首都的四季很分明,我很想看看那裡的花,街道應該很大吧!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去看看。」
利西雅聽著辛蒂的願望,心裡卻覺得有些可笑。這輩子我用盡全力逃出來的地方原來是別人夢寐以求的地方,克萊蒂問她是不是去過,她不僅去過還是在那裡出生,不過她不知道街道大不大、風景美不美,天氣確實很暖和,但她的心一直很冷。
她低頭看著一旁辛蒂輕快的腳步,想著這個女孩應該能在那裡度過快樂的時光吧?就像她口中那樣美好的期待一樣。
「……有機會的話妳可以到勒維登去,妳知道嗎?勒維登比起被稱作城,更常被稱作堡壘,勒維登堡壘沒有想像中那樣恐怖,它是由晶礦沿著山壁建成的,歷代都守護著阿戈斯蒂諾的祝福。灰白色的晶礦在陽光的照射下會呈現泛藍的色彩,所以有個別稱叫“藍炎之城”。
我見過奧爾斯頓公爵和少公爵一次,那時候是帝國慶典的時候吧?他們經過這裡,少公爵真的很帥呢!聽說現在奧爾斯頓公爵已經陸續將一些公務交給少公爵了,也是啦!畢竟奧爾斯頓公爵就這麼一個孩子,這是理所當然的。雖然公爵大人和夫人一直很恩愛,但夫人的身體好像一直都不是很好,沒能誕下更多子嗣,不過公爵也沒有另娶或是納妾的打算。
妳知道吧?公爵夫人是已滅亡的潘德拉肯王國的公主,那裡也是個四季分明的地方,所以大家都說夫人應該是因為不適應北方的氣候才會搞壞身體的。不過少公爵這麼優秀,大家也不是很擔心啦!」
從辛蒂的口中利西雅慢慢地對奧爾斯頓的概念立體了起來,她所說的事情比她在書上看到的還詳細,她雖然知道公爵夫人曾是公主,但並不清楚她的國家在哪裡,也不知道原來尤里西斯是獨生子。突然間,她有些感謝辛蒂。
她們就這樣一個說一個聽,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小鎮的出口。利西雅停下腳步,微微抬頭看向辛蒂。
「在過去就出鎮了,妳真的要走過去啊?再待一晚也可以,可以睡我家,畢竟夜晚不安全。」
「不了,我得趕路。」
這是辛蒂一路上第二次聽到利西雅回話。
「好吧!那妳要注意安全,路上小心,盡量待在山洞周圍,可以擋風、雖然待在水源處很好,但是別在那裡扎營,夜晚水邊的動物是最多的,說不定會遇到狼。」
「我知道了,謝謝妳。」
利西雅走了兩步後又回頭。
「?」
「……我叫利維。」
辛蒂愣了一會後笑了出來,她放下竹簍,在側背的包包裡不知道在找什麼。她走向利西雅,將手上那顆巴掌大的麵包放在利西雅手上。
「這給妳,路上小心,利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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