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帷幕後走出來的馴獸師戴着雪鴞面具，在白斗篷下伸出的手中拿着一條銀色長鞭。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像平常看到的動物訓練員那樣叼着哨子。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Z3bHrqZ5l
在這個被稱為雪鴞的馴獸師的表演中，觀眾只聽到鞭子劃過空氣的破空聲，安裝在帳篷頂的喇叭傳出的歡快音樂聲和動物們偶然發出的叫聲。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zJUldQ9IK
在他的指揮下，動物們繞着圓形空地做出一個個引人驚呼的動作。猴子抓着吊在空中的吊環把雙腿和地面水平伸直、雄獅踩着大皮球穩穩地避開地上的障礙物、母獅穿過只比一個人雙手環抱要大一點的鐵圈……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eQ93tOch5
「都這個時代了，怎麼還會有動物雜耍這種殘忍的表演……」觀眾席上，一個打扮斯文的女人卻沒有和周圍的人一樣興奮地拍掌歡呼，而是抱着胸皺眉說道。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uSg4kG0Cc
看到前排的人轉頭看着自己，女人挺了挺胸，臉上全是對場內表演的不屑︰「動物怎麼可能會做出和生存沒有關係的動作？不就是從小被虐待、被強迫要做出這些行為才有飯吃嗎？虧我還對這什麼孔雀馬戲團有好印象呢，這所謂馴獸師一出場就把這裡的格調拉下去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HL8s0b8gj
她發表了這一番言論，以為對方會加入討厭馴獸表演的陣營，至少也會對自己的論點說些什麼。怎料那個短髮女人只是輕笑了一聲，又轉過頭看回前方的表演，一幅完全沒有把她放在心上的模樣。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9Bm5K7oXz
發現自己被無視了，女人胸口像是憋了團火似的不舒服。她敏感地覺得周圍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譏笑着她剛才的舉動。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pSNBNYpAQ
「和你這種只顧自己享樂的自私鬼說這些，真是白費口水！」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女人哼了聲，做出是自己大方不計較對方的無禮的場面。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1J0qSTkY
心裡還在氣剛才的事，一陣喧鬧又傳到女人耳中。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ZIHMB9hi
這次又是怎麼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bOuhtBubi
女人抬頭一看，卻也變成開口驚呼的一員。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ujJzCP4U
原來是一隻幼獅被困在了離地面有六米的平台上，只能無助地向着下面的同伴求救。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5Sz4yj8mu
平台下只有一根柱身捆着麻繩的粗柱子，再接着就是由幾個助手小丑搬過來的緩衝氣墊了。從外觀判斷，氣墊是足夠結實吸收幼獅跳下的衝擊力的，只是現在的高度對牠來說實在太高，讓牠遲遲不敢邁出離開平台的第一步。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ZVqATa0eU
「嗷嗚——」幼獅的叫聲讓本就對動物的處境感到不忍的女人心中顫抖，不自覺地離開了座位。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sVubIpJj4
「下來呀！全場都在看着你呢！」或許是等得不耐煩了，其中一個負責搬運緩衝氣墊的小丑開口催促。被他的喊聲鼓動，不少觀眾也開始大喊起來。突然變得嘈雜的環境激得本就緊張的幼獅耳朵貼得更平，身體又往後挪了挪。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4VtknVdz
全都給我閉嘴，沒看到牠已經很害怕了嗎？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cabH19r0
女人想向起哄的群眾大喊，卻怎麼也不能鼓起勇氣。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wysvQ4uqn
「啪啦！」制止這個失控場面的是馴獸師朝天揮出的鞭子，巨大的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帳篷裡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看着這個戴着雪鴞面具的人，而他則是在幼獅的眼神中確認到什麼後，低頭無奈地嘆了口氣。接着，他把鞭子收回腰帶上，拉緊手上的白手套，垂手拍了拍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他身旁的母獅。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B62wizMIq
然後在一片驚呼聲中，他一躍攀上了承托着平台的柱子。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7nojMe4eQ
明明穿着不方便運動的高跟鞋，雪鴞卻以驚人的速度，借力跳了幾下就到達平台之上。還有點發着抖的幼獅馬上把自己藏到雪鴞的斗篷下。雖然距離很遠，觀眾中有不少人都彷彿聽到牠嗚咽着撒嬌的聲音。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ppEgEQcFd
雪鴞抱起不斷往自己懷裡鑽的幼獅，勾勾手指提醒平台下的小丑遠離氣墊。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HpIXLrsU
白色的斗篷在急速下降的人身後劃出弧形，只是貼着雪鴞背後的布料好像被固定了，讓斗篷只能和翅膀一樣在他的兩側展開。人們終於看到他那身軍服的全貌，也看到被他單手緊緊摟着的幼獅正把頭埋在他的胸前。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zmiIdqeA
「太帥了吧……」一開始還對動物表演嗤之以鼻的女人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喃喃出聲。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LdDN7uxT6
她沒有發現坐在自己前面的短髮女人又笑了一聲，也沒有發現在所有人都在大呼小叫的場景中，那個女人和她身邊的伴侶都安靜得異常。
「這個馬戲團的表演也太好看了吧，怎麼一直都沒有人發到網上去呢？」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Tr6TH3ge
「對呀，我回家就馬上把今天的影片剪輯好放到網上，絕對會有超多人看的！」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KAe7k2lqZ
大帳篷的出口處，剛看完表演的人大部份都朝着其他有着各種活動的小帳篷走去，有一些打算分頭行動的，則是和不停重復播着剛才表演錄影的學生們一樣聚在不會擋路的地方。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szr3AdJVE
拜託同伴們等一會的女學生朝為自己帶路的短髮女人鞠了個躬，說了聲謝謝之後又不死心地問道︰「姐姐你真的不一起來嗎？」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l09KRTRV
「不用啦，你們一群年輕人去玩，我們這兩個老人跟着做什麼呢？」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8eMWT0ous
「姐姐你這麼漂亮，才不老呢！」明明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女學生卻表現得極為不捨，幾步一回頭地走回朋友身邊。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hm6LKubI7
女人挽着伴侶的手，朝逐漸走遠的學生們揮手告別。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diASmjmfZ
「真是青春呀……」望着學生們打打鬧鬧的背影，女人輕聲感慨道。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JSITGqxmt
「喵……」回應她一般，被男人提着的貓包中發出了虛弱的貓叫聲。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Mijnd99Q6
「呀……波塞冬再等等哦，我們馬上就去找找姐姐了哦！」聽到貓叫聲，悲傷在女人的眼中出現了一瞬，又被她壓了下去。感應到女人的情緒一般，男人目光沒有放在她身上，卻默默地把她拉向自己，輕吻一下她的頭髮。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XfzrRW6z
女人怔了怔，抬頭向男人露出笑顏︰「走吧！」
比起出口，帳篷的背面冷清了不只一星半點。設置了一個由兩個戴狗面具的人看守的閘口，或有意或無心走到這邊的人大多放棄了繼續前進的打算，回到熱鬧的人群中。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wHDk9SrHS
而其中，一對情侶卻徑直走到守衛前。在守衛開口前，女人掏出了她那兩張精美的門票。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B0zEXqLrv
見到門票，守衛馬上恭敬地為兩人打開了門，通往馬戲團後台的路出現在他們面前。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Yv6q4K42I
剛才在觀眾前打扮得華麗的表演者都換上了日常的服裝，休閒地在大廳做着自己的事。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bAfOODdW
自稱是團長的青年脫下獵鷹面具，身上的寬鬆衣服依然是只露出指尖的長度。瞳孔比常人要大的琥珀色眼睛看向走進來的情侶，把正在和他說話的少女的目光也引到他們身上。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PjeHa95An
有着一雙勾人眼睛的少女瞥了一眼情侶，接着，被短髮女人收在口袋裡的摺紙天馬突然動了起來，朝一個方向飛去。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LHCmcfPn
女人朝他們點了點頭，也沒有和他們聊天的意思，拉着身邊人就離開了大廳。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rXSfa3s7O
摺紙天馬在走廊飛了一段時間，終於在一道掛着塊蝴蝶木板的門的門把上降落。打開門，是一間充滿了醫生風格的房間。周圍放滿了醫療器具，靠近門的桌子上，則放了個擺着雪鴞和蝴蝶面具的架子。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KNA6KDb3I
一個長髮女人正背對着門口擺弄着什麼，趴在書櫃頂上看她的灰髮青年頭頂上的貓耳動了動，寶藍的貓眼看向突然進入房間的兩人。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sQFJSM6aG
「你們來啦。」青年伸了一個懶腰，懶洋洋地用這個世界的語言向客人打招呼。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edFQjIgV8
不知是肩上沉重的責任沒有了，還是受到貓科基因的影響，和被稱為霍爾辛的時候相比，以馬戲團成員雪鴞的身份生活着的他氣質慵懶了不少。就像現在，往常會挺直身子向人打招呼的他只是換了個姿勢繼續趴着，沒有要從書櫃上下來的意思。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WIIH62Ik8
知道有客人來訪的女人倒是馬上站了起身，露出了和短髮女人一般無異的容貌︰「詩晴！」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iuMMaqJT2
在姐姐面前，呂詩晴馬上把梁淵拋了在腦後，衝上前摟住了許久沒見的姐姐。被愛人遺忘的梁淵笑了笑，輕輕把一路提着的貓包放到桌上。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INNz9NWL5
快要把眼睛閉上的雪鴞猛地睜大眼，從書櫃上躍到貓包的旁邊。他坐在桌上，彎腰打開貓包的門，溫柔地把波塞冬抱出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5WZ7Zk1Y
對他一向表現得親近的波塞冬蹭蹭他胸前的布料，撒嬌般叫了一聲。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HP0sD5L0
「牠快死了。」雪鴞和波塞冬碰了碰鼻子，說出沉重的消息。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Vn3pFOoej
被和姐姐見面的興奮沖昏了頭的呂詩晴一下子清醒過來，想起了這次見面的目的。她扁着嘴，用哭腔向依然笑着的姐姐說︰「梁淵前幾天帶波塞冬看獸醫，獸醫說波塞冬太老了，這是不能避免的事。」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dDI4Lnv2B
「……是呀。」和雪鴞一起加入馬戲團，改了名字做蝴蝶的女人發出比平常要低沉的聲音，嘴角的弧度帶着微微的抽搐。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2g1CcyFcn
她伸出右手掃着波塞冬的背，被金屬義肢取代的左手則從面紙盒抽出幾張紙，遞給泣不成聲的妹妹。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Cqvx3jQvB
「喵——」可能是聽到主人的哭聲，波塞冬奮力把自己撐起來。失敗了幾次後，牠轉而對抱着自己的人不斷叫着。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Sxe47fdun
「……牠說謝謝你們。」能理解動物語言的實驗體這麼說着，讓呂詩晴頓了頓，停止了哭泣。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I73qzAdqz
「喵嗚嗚——」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dF46LM5pw
「那天雨很大，如果沒有遇到你們，那把雨傘根本保護不了我。」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5YUXVctrF
「波塞冬……」好不容易才止住淚水的呂詩晴眼眶又紅了起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PMSa7BQfs
然而布偶貓的話仍未說完。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MicBllyIp
「我老啦，比其他貓咪能活的都老太多了。所以不要傷心呀，或許我也能在另一個世界開始新生活呢？」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XdxRQer6s
借着雪鴞的口，波塞冬說了許多想和兩姊妹說的話。慢慢的，牠的叫聲變得有氣無力，漸漸減弱得沒有人再聽得見。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8dOhjHH5
眾人沉默許久，最先有動作的是抱着波塞冬的雪鴞。他把掛在牆上的外套放到桌上，把不會再睜開眼睛的布偶貓放在外套上。呂詩晴像是剛重新運作的電腦一樣，在梁淵的懷裡大哭起來。至於過程中一直笑着的女人表情沒有變，直到雪鴞把自己的尾巴放她面前，她才反應過來，把臉埋在毛茸茸的貓尾巴中。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rC54tn3j
貼心地沒有看向蝴蝶，雪鴞向在場情緒還算穩定的另一個人發出邀請︰「要留下來吃晚飯嗎？」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yuRDcnvxf
輕掃着呂詩晴的背作安撫的梁淵抬頭，看向雪鴞那雙有點泛紅的藍眼睛︰「好呀。」
幾天後，和它出現時一樣，嘉年華會的場地突然變回了原本的空地。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lFqRgKNpL
半人高的雜草，凌散生長着的不知名樹木……空地完全沒有馬戲團曾經到訪過的痕跡。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ppL92C8U
神奇的是，這個城市裡沒有人對馬戲團的離去有任何反應。即使是曾經到嘉年華會遊玩過的人，馬戲團的存在好像從他們腦中除去了，連他們發佈到網上的影片、相片，甚至只是稍微提到過馬戲團的文字，都不再存在於這世上。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VQyGZaVmT
證明馬戲團曾經來過的，就是人們在嘉年華會買的商品，雖然它們的主人都忘記了自己是在哪裡得到它們的。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CcMDAjliB
名為「天鵝餐廳」的西餐廳依舊在天黑時亮起燈迎接慕名而來的客人，他們無一不把目光投向角落的貓爬架上，看到那隻坐得端正的布偶貓。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IMuBHo4iM
在不會移動的布偶貓身旁，是幾隻結構複雜的摺紙動物。而客人看不到的角落裡，則是藏了兩張鍍了金的嘉年華會門票，上面的入園時間和地點是半年後的某個外國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