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離開家時,單天樂年紀太小,根本記不清媽媽的容顏,如今再次相見,她沒想過會看見一張幾乎與自己如出一轍的臉,要不是媽媽看起來已是中年婦女,兩人應該會被誤認成雙胞胎。
從沒有人告訴過她,她跟媽媽長得如此相似,光是站在那邊,單天樂就明白眼前的女性,是她血濃於水的母親。跟在媽媽身後的姊姊,注意到單天樂目不轉睛的視線,拍拍尚在跟警察對話的媽媽肩膀,手指點了點單天樂那頭,她倆便一齊看向了單天樂。
直接對望媽媽的雙眼,單天樂更能感覺到她們之間,有著旁人說不明的連結,她輕輕地點頭回應,姊姊與媽媽緩緩走向她,一旁的李石誠驚嘆道:「妳媽媽跟妳長得好像。」
單天樂默然無語,心中卻想著她其實也很驚訝,因為不論是爸爸、哥哥姊姊,他們沒有一個人願意跟她說,「媽媽長得跟妳很像」這句聽起來無關緊要的話語,要是有人願意說出口,單天樂想自己或許不會那麼抗拒媽媽吧?
她們終究是親子,是世上最特別的存在,她應該要相信對方,就像她曾經堅定不移地相信爸爸。
「天樂,先跟我們回家吧。」姊姊蹲下身,語氣放輕,眼睛十分清明,第一次見到姊姊露出厭世、淡漠以外的閃耀,單天樂感覺腦袋有些糊塗,她不假思索地點頭答應,隨口與李石誠道別後,就隨著兩人離去。
媽媽開著車回家的路上,幾人都很沉默,或許是尷尬才讓彼此都很安靜吧?單天樂坐在後座,透過後照鏡偷偷瞄了幾眼媽媽,她專注開著車,眼尾微微下垂,一言不發時臉上法令紋仍深,她跟姊姊眼睛也很像,隱約有一種淡然世間的超脫感,果然血緣是騙不了人。
媽媽家住的不遠,不過二十分鐘的車程,住宅區內一整排的透天,形狀、樓層相同,複製著同樣的審美、同樣的了無新意,住宅的一樓是停車場,媽媽熟練的倒車入庫,完全不輸爸爸的車技,單天樂好奇地四處張望,爸爸架設監視器的事,在她看到緩緩落下的鐵門,瞬間流入她的腦海,爸爸掌握著媽媽跟姊姊的進出入,也掌握了她們帶了誰回家,她來到媽媽家的事,肯定也會被爸爸發現。
爸爸如果知道她來媽媽家,一定會非常氣憤吧?他光是知曉自己與姊姊有所聯絡,就能不顧一切的衝她大吼,更何況是直接住在媽媽家呢?爸爸的怒火可想而知。
在單天樂胡思亂想的期間,媽媽及姊姊都已下了車,姊姊打開後座車門,語帶疑惑詢問單天樂為何還不下車,她隨口扯說自己在發呆,沒有注意到了,見姊姊臉上的表情,單天樂知道對方才不信這種鬼話,卻不打算多做解釋,僅是趕緊下車,跟著姊姊上樓。
走得太急,單天樂腸胃炎的藥落在家中,她做夢也沒想到今晚會如此奇幻,奇幻到足以讓她忘記自己的病還沒好,傻傻地跟著警察到了警局,又傻傻地跟著媽媽回家,不只是藥,她也沒有換洗衣物,不知道能不能跟姊姊借一下呢?
「我有先準備衣服,就放在客廳桌上。和歌,妳帶妹妹認識環境,就去洗澡睡覺吧!已經很晚了,有事我們明天說。」媽媽簡單交代事情後,就回到了房間,偶然與單天樂對視一秒,便立刻轉頭不敢多瞧,單天樂不怪媽媽的怪異反應,她們太久未見,感到不自在是正常。
「好。」姊姊應答後,帶著單天樂巡了一圈家中的房間,二樓是客廳及廚房,三樓則是主臥及兩間小房間,姊姊說媽媽本想讓她們倆一起住同間房,但考慮到單天樂的情況,姊姊堅持要讓她一間房,最後還是收拾出位置給單天樂。
「本來有一間是當作雜物間使用,不過我們有稍微收拾過了,妳今天就先睡在這,妳要洗澡的話,二、三樓可以用,啊!牙刷還沒給妳!嗯?好像也忘記拿浴巾了?等我一下喔!」
她們確實準備得很匆忙,才會遺漏幾項常用的物品,姊姊著急的步伐,在二三樓間遊走,只為了準備牙刷、浴巾,就慌亂到這副德性,單天樂臉上不自覺揚起微笑,她喜歡不同平時表現的姊姊,就跟常人一般的迷糊,令她感到可愛非常。
甚至忍不住假設起,她們若從小一起生活,是不是就能成為普通的姊妹呢?要是媽媽不跟爸爸離婚、要是她跟哥哥姊姊一起長大、一起過活,她的家庭也會成為普通的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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