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交流研討會
南州與北州民間最大醫學交流研討會,在南州蔡氏總院展開為期半個月的會議,身為實習的吳痕被指使得腳不沾地,所有雜碎事前準備工作,都落入這票實習生手裡,成摞成摞的相關研究資料建檔研究組合,皆由他們這群基層醫生們來完成初步工作,然後才轉呈相關部門醫師查驗再上呈總醫師,層層上報,研究成果歸上級主管掛名擁有,但凡被挑出差池,那他們這些基層社畜們等著個個挨批。
會議上輪不了他們上場,但吳痕卻能看到父親跟哥哥一同出席會議,上次山上義診也是為數不多三人同時在一起,從小總是哥哥跟在身邊,爸爸這號人物也是直到讀醫學院才見過真人,所有記憶存在聲音通話裡,但她卻知道哥哥的母親去逝時她尚未出生,這也代表父親與哥哥其實只是稱呼,並沒有真正血緣關係,父親也只與熟悉如耆老幾個人提過她是領養的身份,對外不曾公開她與吳清明、吳解有任何關連,她的人生基調就是活得好,看得開剩下的事別太在意。
研討會中有關學術上交流討論完後,也訂定下一次會議將在北州舉行同樣為期半個月的交流研討會,當一切初步確定完後,南州蔡氏集團借勢為此廣開宴席,將在蔡家郊區花園別苑舉行,這回他們這群基層社畜們終於也能獲得犒賞行列,人多才能撐得起場面,好讓北州代表團看到南州醫界精英們。
「趙醫師你別老是這樣指使吳痕得小心唷……」
「區區一個實習生有什麼好怕的,而且這麼多實習生我又不單單指派她,大家不也是從這樣過來的嗎?就她特別。」趙醫師嗤之以鼻說著。
「你不能這麼說,聽可靠消息來源說她後台挺硬的……」
「有後台還在實習,腰能彎的如此低聽候差遣,你的消息可不可靠。」
「總之差不多就好,別使喚太過了,萬一真的有後台去哭訴那可不好收拾。」
「只要她不是蔡家或賴家的人,其餘還真扳不倒我的。」
「哈!哈!哈!說的也是。」一群高階級別的醫師們眾在亭台圓桌聊著八卦,氣氛熱鬧喧嘩,而桌面餐點飲品大都是由實習生們在自助餐點處取來的。
「你這一說我也見過吳痕跟在吳解主任身後,他們工作上怎會有交集,這樣眼巴巴纏著男人,真是看不下去。」女醫師以十分不屑口吻說著。
「就你們這群花痴女才會被吳解那張臉所迷惑,他專業技術差的遠呢。」男醫師不敢苟同回應。
「跟誰比,要是跟你比那可是大大超前。」
「怎麼可能。」男醫師漲紅著臉爭辯。
「別比那些有的沒的,單單比起病人的數量,那可是天差地別。」
「仗著他那張臉嘛……」
「你們男人就是如此,比不過人就拿顏值來反駁。」
「靠臉吃飯。」
「小白臉。」
吳痕原本前進的腳頓住了,扭頭轉身朝草坪旁的樹叢中閃入。
「怎麼不聽下去,上回我說他是小白臉時,可是遭到某人白眼差點小命不保,嗯……不錯吃。」
吳痕才走樹影處就被穿著白衣黑褲的墨南給擋住,手中捧的餐點也被他伸手叼走吃著。
「墨大隊長怠忽職守,跑來這裡監聽醫師們的談話。」
「吧唧……我可是盡忠職守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就知道妳對我好,還帶這盤食物給我吃,原來當醫生們只是頭銜看似高人一等,說起話來也同一般人沒兩樣,話說妳這次怎麼不為你哥哥辯解幾句,是怕得罪那些上司們嗎?」
「就你話多,你沒聽到那些女醫師們為我哥跟男醫師們鬥著呢,有嘴替何需我這小嘍囉出面多此一舉。」
「還我……哥嘞,都說是你的……誒……妳要去哪裡,餐點留下來,別帶走。」墨南尾隨吳痕身後,卻見她又停下腳步側身躱在樹幹後頭,兩隻眼睛直楞楞地朝前方噴水池處窺視,墨南緊貼在她身後,也同她一般鬼鬼祟祟瞧著噴水池張望。
「妳也在監聽別人呀,這位可不是好惹的,可比你那些上司高上好幾Level算是頂級的。」
「你指的是男的還是女的?」吳痕意有所指回頭,撩起眼皮乜斜看著他。
「當然是男的,我不相信妳不知道他是誰。」墨南也以睥睨神情對望。
「北州張揚,是這次領頭人。」
墨南俯首下頜搭在吳痕肩頭貼耳說:「給我吃點東西。」
「拿去,離我遠點。」吳痕將手中餐盤往後遞去,墨南隨即接過來,席地而坐也把她拉下說:「離太遠了,妳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麼,除非妳在他們身上安裝了竊聽器。」墨南說到最後的句子就瞧見吳痕剔亮目光閃動著狡黠意味,「別,可別是我想的那樣。」墨南伸出油膩膩手搖著頭擋住視線。
「那女的不是歸你管轄範圍之內嗎?我就不信你沒在她身上放些有的沒有的東西,就像你在我身上亂放一小堆東西一樣。」
「那是因為當時某人想盡法子想要甩開我,而那時我正逢受傷之際身心俱疲,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來吃點東西消消氣,來來回回走那麼多趟,妳應該還沒吃,給……」墨南一副狗腿討好模樣餵食吳痕。
吳痕側眸看著墨南笑彎了眼的嘴臉,怎麼看怎麼呆,執勤時銳利瞳眸像激光般能穿透人心,這種對比反差在他身上反覆橫跳好幾回,到現在還是不太能適應,總有股衝動想用手搓平現在這張賤賤嘴臉,但能耐不夠,只好用話語來刺刺他。
「你看,多搭配的一對俊男靚女,倆人在水花映襯下談心,在碎鑽燈光下散步,你就不會產生酸意,有沒有種衝動想向前……嗯……」吳痕話還沒說完,墨南手指捏顆丸子塞入她嘴裡,還用姆指和食指將上下唇夾住,「噓……別太大聲,他們正往我們這邊看來。」
吳痕被墨南那油膩膩手指捏著,鼻腔聞到他指尖食物混合雜味,「噁……噁……」
這女人不但不肯放輕音調還有高聲叫喊的趨勢,墨南眼看水池那倆人已朝他們這裡走來,趕緊改掌摀住吳痕嘴巴,俯身向下壓住她,吳痕沒想到墨南會有此舉動失去防備,瞬間被他撲倒在樹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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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痕一倒地立即發動反擊,以膝蓋想頂開他,卻被他側身閃躲開,並以手及全身力道將她鉗住壓倒在地,「他們走過來了,我們現在的狀況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妳乖點裝個樣子,他們自然會走開。」墨南在吳痕耳畔輕聲細語談判著。
「呼……呼……」吳痕嘴被摀住,口中又有丸子堵塞,發出的聲音全卡在喉頭裡。
「我們打個賭,妳只需把手摟住我就行了,其他就看我的。」吳痕晶瑩剔亮雙眸正審視著,墨南勾唇痞笑睇回去,她最終還是被逼近聲響屈服,任由墨南將她的雙手拉到他的腰後,再輕托著吳痕的臉頰,卻見她神態與瞳眸利如刀刃,只要他有侵犯疆土的舉動,便立即當場擊殺他,只可惜她單邊臉頰鼓起小圓包,像條水泡眼金魚既顯眼又可愛,一時沒忍住笑趴在她肩窩裡,抖動雙肩整個人壓著她憋氣忍笑。
吳痕此刻滿腦子問號,這就是他自由發揮的樣子,腦迴路竟長得如此清奇古怪搞得她一頭霧。
「那裡有人正在辦事,別過去。」低沉略帶沙啞男性嗓音響起。
「這麼暗那能辦事?」賴媞媛一時沒反應過來,看到樹叢中有對交疊身影,立即垂眸紅著臉說:「今天是什麼場合,怎麼會有人……我一定找人調查清楚。」
吳痕以為這位大小姐想上前來盤查,立馬將口中的丸子吐出來,丸子彈到墨南背上順勢滑落草叢中,然後擺放在他腰後的雙手移位到肩頭,將他的腦袋挖起來,倆人貼臉碰額以免被來人看到她,反正吳痕自視自己的臉小,只有對方一半再多一點,用他的腦袋來遮掩綽綽有餘。
「別過去,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事……」張揚揚聲說著,希望能讓樹下的小倆口聽見,別讓激情太過衝動往下做出限制級的動作。
吳痕卻突然發出微弱嚶嚀聲音,想遏止這沒臉沒皮的大小姐腳步,果真賴媞媛一聽,低頭紅著臉扭頭轉身離去,但原本主張不打擾的張揚卻沒跟隨賴媞媛離去,他緘默不語佇立在原地,像似側耳傾聽等著聲音再次響起。
「你還在這裡幹什麼,剛剛你還……」賴媞媛沒見著張揚跟過來,回頭一看赫然發現他還停留在原地,還沒講完,就聽到樹下那堆疊人影發出窸窸窣窣聲響,然後兩條人影起身倏忽離開視線外。
「可惜了……」張揚竟有點遺憾。
「什麼事可惜。」賴媞媛看不懂眼前這男人的反應,要不是媽咪再三要求她,一定要跟這位北州代表團團長好好結交一番,甚至以將墨南調離她身邊為要脅,她為了不讓墨南離開她,才勉強與張揚虛與委蛇,否則她連一刻也不想待在這人身邊。
其實張揚這人長相還挺有個性稜角分明,俊挺的鼻樑,形態清晰的唇型弧線,可是幽幽黢黑的眼神總讓人不寒而慄,尤其是右眉上方的那道疤痕將他眉尾一分為二,加重他狠厲的氣勢,只要稍微一挑眉,總讓她有種喉頭被掐住的窒息感覺,與這種人相處起來精神負擔重心容易累,還好他再過幾天就要離開南州,她可以解脫了。
「只是想起昔日舊事而已。」張揚禮貌性一語帶過,那如小獸般的聲音是年少時純真的回憶,陶瓷般糯糯綿柔的娃娃魚,這次交流會議上見到年少舊友,因此才會被那種聲音勾起塵封已久的記憶,張揚瞳眸越發黢黑隱晦,並肩而行的賴媞媛對這突如其來冷淡倍受影響,直覺回大廳的路變得又遠又長。
另一邊的墨南在吳痕發出聲音後,立即起身拉著她逃離現場,「妳沒事幹嘛發出那種聲音,差點就把人引過來。」
「我要不出聲,你家大小姐那肯轉身離開,誰說要看他的,結果不知道那根筋不對,只顧著自己笑。」
「抱歉,看到妳口含丸子圓鼓鼓像條水泡眼金魚,哈哈哈~~」墨南想起當時畫面,又忍不住開懷大笑。
「你繼續笑吧,最好笑死你。」吳痕甩脫他的手朝噴水池走去,先將手裡髒污搓洗乾淨,再掬起池水將臉上油漬清洗掉,「不嫌水髒?」墨南也依樣畫葫蘆清洗。
「……」吳痕擺明不想跟墨南多說廢話,見他也伸手洗手,馬上縮回手往旁甩掉水珠,墨南見她連在同個水池洗手都如此不屑,剛才還肯把臉像情人般貼近,甚至還叫了兩聲,兩種截然不同的肢體動作,內心轉變也未免太快了吧,不過張揚為何會停留在原地不願離去,是因為吳痕如小貓叫春的聲音?看來遇見同好了,當那聲音貼耳傳來可比遠處那位還要聲臨其境,溫熱氣息裡全是她味道,一絲一絲酥酥麻麻直鑽入心窩,要不是場合不對,真不知自己是否能把持的住。
「妳怎麼又走回去。」墨南疑惑問著。
「餐點還丟在原地,我得取回來。」吳痕頭也不回,逕直朝前走。
「妳剛剛是不是用丸子砸我。」墨南抿唇抑笑。
「你笑個不停,我只恨嘴巴含著是塊石頭直接把你敲昏在當場,用丸子實在份量弱了點。」墨南聽見她又肯跟自己鬥嘴,愉悅之情充滿全身,腳步不知不覺也變得輕盈許多,屁顛屁顛地跟在她後頭。
「墨大隊長,今天你應該很忙才對,怎麼看起來又像是來這裡度假般清閒,拜託你別跟在我後頭了。」
「被你看出來了,我的確是又在放假中,搞不好以後還會被貶到那裡去或者失業唄。」墨南趁機裝可憐,希望能博取對方一絲同情,好讓他暫時當個小跟班,果然一語奏效,吔!策略成功,吳痕側眸瞟他一眼就不再反對讓他跟。
「上次的事曝光了?」
「沒事的,別擔心。」墨南以安撫眼神看著吳痕。
不過墨南說的也不全是假話,至少這次研討會和今晚宴客他們一隊全被二隊取代,連同賴媞媛護衛也是,他今天來這完全是當個人型立牌過過場,只因他父親的關係才會到場,江副一職未曾有替補,其他一隊隊員各個分派到官邸等各單位執勤,有種被拆分取代過渡期的操作手法。
「你把餐盤丟在那裡?」吳痕低著頭在樹叢中穿梭尋覓,突然尾隨在後的墨南閃身擋在她前頭。
「你們在找這個嗎?」低沉沙啞的男性聲音在樹叢幽暗處傳來,張揚去而復返的身影,在葉片枝枒遮蔽中隱隱綽綽的現身,手中捧著正是吳痕拿的餐盤。
墨南伸手想接過來,「謝謝。」對方卻無意遞過來,開口致謝卻仍得不到他反應。
「你是那位,後面那位又是誰,能不能站出來亮個相。」張揚雖沒墨南高大,但精壯挺拔的身軀散發凌厲的氣勢讓人無法忽略他存在,一雙眼睛精光四射,顯得極為剽悍犀利。
「她比較害羞,見到大人物會害怕。」墨南將打哈哈方式拿出來用。
「你認識我。」張揚勾唇淺笑。
「今天來這裡的人,應該沒有人不知道你的名字。」墨南露出禮貌又不失尷尬的笑容。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墨南。」
「姓墨的人不多,在這次會議裡有位墨教授你和他有關係嗎?」
「正是家父。」
「身後那位是……」
「女朋友。」墨南脫口而出,立馬後腰被小拳頭侍候。
「嗯,她好像不太樂意這個稱呼,不過據我側面瞭解墨先生當屬賴小姐貼身護衛,好像關係匪淺有論及婚嫁的可能。」張揚半嘲諷說著。
「想不到張先生身在北州對南州的事如此關注,連這種道聽塗說傳聞八卦也相信。」墨南撇撇唇說著。
「我可是從當事人親口告知才知道的。」張揚一副看好戲揚唇笑著。
「你說的是賴媞媛?」墨南反問,張揚唇角掀起淡淡的笑意緩緩點點頭。
「我不會告訴她,剛才那席地幕天親熱的人是你。」張揚的話才說完,墨南膝蓋後側遭到重擊,身子往前傾勉強踩踏出弓箭步才穩住。
「你女朋友生氣跑了,餐盤還你,要有,沒有通天本領別腳踏兩條船,否則容易落水溺斃,祝好運!哈哈哈!」張揚遞還餐盤還不忘損墨南兩句,說完開心大笑,眼眸卻隨著那一直沒露面所謂女朋友的背影看去,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賴媞媛這位擁有妍姿麗質的美女,也沒能將心儀的男人留住,不過這也許是男人的劣根性,總是想看不一樣的風景,但他確信此女應該沒有像賴家如此顯赫的家世背景,這個墨南最後的抉擇是什麼呢?看他急衝衝追去的樣子,至少現在還是很在意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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