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們所知道的就只有這些,至於細節……除了三日月之外,就得問問看山姥切和骨喰了……。』
這是源氏兄弟在最後告知鶴丸國永的事情,要他去詢問山姥切國廣與骨喰藤四郎詳細細節,這也成了新的方向。
鶴丸國永整合了所有旁人的話,上次那場激戰中與三日月宗近並肩作戰、從頭到尾都在一塊的就是骨喰藤四郎,至於戰鬥到最後倒下的是山姥切國廣,那這兩位絕對是持有最多情報的人。
四處打聽下來,只剩下山姥切國廣還在沉睡中未醒,至於骨喰藤四郎在稍早就從昏迷中醒過來,意識是否能清楚回憶起當時的事情,這些還得過去確認。
為了找出蛛絲馬跡的鶴丸國永,人已事不宜遲的來到了栗田口刀劍的房門前。
但他站在拉門外佇立不前,之所以待上許久未踏進的原因在於……時機實在太不湊巧。
要是貿然打斷裡頭的談話、擅自介入其中的話,實在太不識相。
這也讓理解到氣氛異狀的鶴丸國永決定在外頭靜等待一會。
拉門內也傳出了聲響,啟口的微弱聲音帶有些哽咽,卻堅持地把話說完。
「我很怕會失去你……明知你已經是第一部隊的強力隊員而身負重任,卻還盼望著與你平起平坐,想成為你的助力,卻無法如願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待在你身邊,這樣的我……想說至少要替你分擔心事,你卻怕我們擔心而選擇不說……這真的讓我很受傷,才會在”那夜”說了許多情緒性的話……。」
好像……聽到了不該聽的。
即使不用鶴丸國永探頭進去,光憑聲線也能判斷出這是栗田口的另一把協差-鯰尾藤四郎。
鯰尾藤四郎的話中隱藏著多少無能為力,身為旁觀者的鶴丸國永卻仿佛能感同身受,理解這把協差孩子的心情是多麼的無助難熬。
一絲絲氣聲中夾雜著鼻音,看來是將這幾日漫長的等待全化作言語及淚水宣洩出來,站在鯰尾所處於的立場,當日的"不眠之夜"讓兄弟倆不歡而散,有些爭執而導致彆扭不交談,使的疙瘩藏於心底,因為他萬萬沒想到再次得知消息時第一部隊在出陣中陷入險境,再度碰上骨喰時人已躺在床上病重不起,這實在讓身為兄弟的栗田口刀劍們焦急萬分,對鯰尾來說更是備感著急,自責感隨之增長,要是骨喰再不醒過來,這份沉重隨時可能壓垮這瘦弱的肩膀。
看著鯰尾如此,仿佛就像看到自己一樣,鶴丸國永不經這麼認為,他也同樣在等待著昏迷中的三日月宗近睜開雙眼,並期許著能與其交談、分享這些時日以來的心情轉變,甚至是問清楚內心中逐漸浮出的情感變化源於誰,這些他都想透過再次相處來慢慢了解,身為人所有的心跳聲究竟為何能跳得如此快速。
然而,裡頭也傳出了其他人聲。
「我以為用笑容能化解一切,以為自己只要再一點時間就能恢復成原樣……卻因此讓你產生這樣不安的感覺……是我對不起你。」
耳聞的歉意聲來自於甦醒過來的骨喰藤四郎,看來兩兄弟找到了突破口,還能”交談”並化解心結是最好的結果,這不經讓鶴丸國永些許羨慕,不經期盼著自己所等待的人能早些回應他。
正當鶴丸國永這麼一想時,房內的話題忽然有了轉變,這一轉成了他更感興趣的內容。
「這次……我也是從三日月那裡得到了領悟。」骨喰藤四郎提及到自己之所以能這麼坦率地向鯰尾坦承想法,一部份的原因在於三日月宗近出陣時的話。
這也是鶴丸國永有所不知的,雖然他不想偷聽,但話都已經聽一半了,既然如此,再多待一會也無妨吧!?
「領悟? 」鯰尾藤四郎有所遲疑不解,疑惑而上揚的尾音隨之傳出。
「三日月的話點醒了我,他看出了我拼命想頂替這"原先屬於鶴丸國永的位置",卻被這份"執著"給絆住,不僅低估自己本該有的實力,還因此產生了無形的壓力……這些種種於現在來想,都是我自己的問題,強加不必要的壓力在身,導致日夜心神不寧、無法安然入睡之類的。」
「三日月先生跟你說這些? 」
「恩,這次出陣時的空檔,我們談了很多,他也說了"我們"現在的狀況,實在令他感到擔憂……。」
骨喰藤四郎憶起當時的談話,是源於三日月宗近的提醒。
『低估、小瞧自己的實力,你與鶴丸都犯了同樣的問題,並不是跟我搭擋的都得背負這份壓力,要說你和鶴丸在這方面很像,那我就是鯰尾的立場了吧!站在他的角色,你不願向我訴苦分擔,就形同對我的不信任,同樣的要是鶴丸抱著這樣的心事在與我相處,那我也會很難受的。』
骨喰原封不動地將這段意義深重的話脫口而出,同時說著自己也因為"這句話"而得都些許救贖,並驚覺到自己之前這麼不安的原因,來自於對自己的不信任。
這或許是巧合,這些話不經意地被門外站了多時的鶴丸國永聽的正著。
緊握雙拳,鶴丸國永將拳頭重擊著自己的胸口,耳中還是前一刻聽見的話語。
"不是所有跟三日月宗近搭檔的人都小看、小瞧自己"
這句話仿佛如箭般刺向鶴丸國永,他就像是親口聽見三日月宗近這麼說一般。
這讓他再次憶起三日月宗近曾說過的話語,「如果要說……搭檔起來感到最為合作無間的人選,那對我來說,無庸置疑是你。」
他曾因這句話而欣喜,卻也因這句話而難受。
想成為能相互前進、互相扶持的對等存在,卻不知從何時開始脫軌了整個平衡。
在他與他之間出現了某種違和感,是那不完全對等的實力差。
面對三日月這種強大的刀劍男子來說,許多時候根本無需旁人守候,也能一對百而戰勝敵人,這樣的差距讓他想追也追不上,唯有瘋狂戰鬥時,染上鮮血時的血鶴才能無所不為。
這是鶴丸國永產生異樣"徵兆"的開端,也是這段時間以來的心事之一。
鶴丸國永楞著一時沒有動作,只是不自覺緊咬的下唇力道增強了許多,滲出微微的血絲。
要不是這個機會讓他聽見三日月的心聲,那他究竟還會傷害重要的人多少次?
鶴丸有些失魂般而逐漸慘白的臉色,讓他沒再繼續久留於栗田口刀劍的房門外。
腳步放輕地走在本丸的長廊裡,漫無目的地行走著,所有的沉重感壓覆於身,令他難以喘息,需要緩和一下這緊繃的情緒及抒發心理煩悶後,或許才能再繼續走下去。
沒有前往山姥切國廣那裏關切,也是考量到人還沒醒過來,與其去一趟無意義的探望,那不如先轉回三日月宗近的所在處。
想多陪在三日月身邊直到人醒過來,但心中某種預感卻不得不在此做出抉擇。
他不能在此停下,還有多少事等著他自己去發覺?
踏進房裡的那一刻,鶴丸國永碰上一臉看似疲憊的審神者待在三日月宗近身旁,兩人一來一往的談話後,也讓鶴丸心中默默下了決定,這個決定順著話語在最後提了出來。
「……希望您應准我這一事相求。」
回到五条國永的年代,是他現在唯一能找出"問題點"的所在地。
這趟獨自一人的旅程也有些叮嚀與準則,審神者會將鶴丸國永送往平安時代的某個時間點,讓他自己順著時間流向去觀看,唯有不能倒敘重複回流歷史這鐵則,其餘也都是些基礎的道理,審神者話說到此,「穿梭歷史本就有風險,想必不用我多說您自己也曉得,不能干預任何既定歷史! 」
至於能否從中獲得答案,都得看這趟旅程的收穫多寡。
「我明白了。」鶴丸國永平淡地回答。
所重複交代的事也代表著其重要性,主人在啟程前的最後,說的是這句富有涵意的話中話,「畢竟比起由我來說,您更想親眼看看吧!但無論看到了什麼,您要記得……"眼見不定為實"。」
萬般叮嚀的最後,審神者伸手輕拍著鶴丸的肩膀,這手勁帶有些力道,沒有明說清楚的話只藉由這沉重的手心傳達給刀劍男子。
那施加在手中的重量正說明著審神者已經預料到,未來的鶴丸國永會有何等心態上的轉變。
預計在今日正午出發的鶴丸國永,為了彌補短期間可能無法見到本丸的夥伴們,就這樣被來回左右拉扯歡送了好幾回,與他相處融洽的栗田口短刀們由亂藤四郎為首,依依不捨地扯著他的衣襬,三番兩次想挽留這總是帶給他們歡樂的爺爺。
「為什麼要走?本丸要是沒有鶴丸在,驚喜感會大減的! 」因垂喪著而低垂下的頭,亂藤四郎那琥珀色的長秀髮似乎比平時凌亂些,整夜未眠的孩子為的就是增加能與他相處的時間。
鶴丸國永有些不捨地戳揉著幾位短刀們的頭頂,同時說出些安撫人心的話,「下次回到本丸,我會帶更多驚喜回來的!」
畢竟現在遲了,那就得等再見時才能傳達出來。
包括身為"人"的體悟,他都得在這次旅行中做個了結。
(未完待續)2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r3iztpvy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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