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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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裡驚叫、低吼聲此起彼落。帳篷被一盞盞燭火、油燈點亮,在日出前最陰暗、寒冷時分。衣衫不整、一頭亂髮的士兵奔逃出夢鄉與床榻,在稀疏的星月之光下,面面相覷彼此的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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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叫什麼,怕敵人不知道我們在這裡嗎?」今晚值夜的指揮官是第納丹,他看著像是被偷襲般兵荒馬亂的營區,不悅喝斥。
「蟲,有蟲!」
「到處都是蜥蜴!」
「我們是來攻打巨人的,被區區爬蟲嚇成這樣,像話嗎?」帕瓦一臉倦容走近抱怨的士兵道,「而且那是蠑螈。真是的,連蜥蜴和蠑螈都分不清。牠們都叫了一夜,還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蠑螈?這裡可是乾燥的沙漠,怎麼會有那種喜歡濕涼的蟲子!」第納丹第一個提問。
「我們遇過的怪事還少嗎?巨人也不是這裡該有的啊。」
第納丹被反問的啞口無言,轉而命令士兵:「看看你們,這是出來保家衛國的樣子嗎?收拾好之前別想吃早餐!」
此時東方的地平線已泛起青白色,士兵趕忙動身。有人操起武器砍刺,有人則說:「收集起來,咱們炙燒蠑螈當點心。」
「好主意。」說著,一枝火把已往蠑螈身上招呼,大伙期待著冒出令人垂涎的焦香,卻發現火焰閃爍,若不是即時拿開,幾乎就要熄滅了。
看這些人大敵當前還有心思玩樂,第納丹不由得火大,皮笑肉不笑的說:「呵,你們慢慢玩,今天早餐就各自烤蠑螈吃吧,我看食材挺充足的。」接著一個轉身和帕瓦進入帳篷,丟下帳外的哀鴻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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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招募加上帝都派來的支援,現在這個遠征團看起來也許規模壯盛,但成員資質良莠不齊,每次練兵崔斯都忍不住搖頭。無奈的將領回到帳內,各自拉開板凳,在木桌的兩端相對而坐。
「唉──」帕瓦長嘆一聲,整個人趴在桌面上。
「喂,兄弟,昨晚又不是你值夜,怎麼搞得這麼累,該不會是偷偷在軍營裡藏女人吧?」看總是精力旺盛的急先鋒一大早就無精打采,第納丹小聲問其實是想捉弄他。不料,帕瓦反應出奇的大,結結巴巴的說:「你、你在說、說什麼?這怎、怎麼可能!?」他雙手拍桌站起的同時,完全忘了原本屁股下的板凳。板凳被他一撞,向後倒地,發出「碰!」的悶響。
帕瓦為人坦率耿直,不喜歡掩掩藏藏,一向有話直說,沒有祕密,喜怒哀樂也都寫在臉上。此時,他嘴上否認,但心虛的模樣被第納丹一眼看穿,只是這位輪值指揮官也不知該如何反應,用手指輪流敲擊桌面,製造聲響,緩和尷尬氣氛。
「唉,現在戰事膠著,大家都很鬱悶,但只要牽扯到女人肯定更麻煩。我會『暫時』當作不知道,趕緊處理掉吧。」
「怎麼處理掉?有那麼簡單就好。」
第納丹希望他能私下解決,帕瓦卻絲毫沒有要接受這份好意。出乎意料的反應讓第納丹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多年的兄弟,問:「你是認真的?」
「當然,我們說什麼都得保護她。」帕瓦說著邊扶起板凳,重新坐下。
「那你打算怎麼樣?秘密藏著,凱旋後娶她為妻?」
「你別說笑,怎麼可能?崔斯絕對會殺了我。」在團長帳前站了一夜的崗,帕瓦累得完全沒有發現兩人正在雞同鴨講。
「不至於吧,我是沒那個興趣,但崔斯自己也結了婚,幹嘛禁止你。」
「我才沒有要⋯⋯」帕瓦的話沒說完,忽然一陣地動山搖,接著傳來震天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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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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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騎士一夜未眠,雖然都昏昏沉沉的,卻未忘自己的本分和職責,抓起身旁的配劍,再次衝出帳外。此時太陽已露出半張臉,天空萬里無雲,看來今天會是好天氣。但仍是暗藍色的那一側天空下,軍營西側空地上,龐然大物不知何時來到。
一個衛兵衝過來報告:「西方有三個巨人,牠們扭打成一團。」
「看到啦,我沒瞎。怎麼現在才來通報?」第納丹沒好氣的問。
「牠們突然出現,我立刻就過來了。」
「什麼叫『突然出現』!?」第納丹大聲斥責,但兩次走出帳篷之間,他不過和帕瓦說幾句話而已,剛剛的確完全沒有什麼跡象。好在稍早的蟲蟲危機已經把大家都叫醒了,不等衛兵回答或解釋,他當機立斷下令:「第七、第八小隊包圍巨人,但不准輕舉妄動。其他人整裝待命。」
「是。」
眾人分頭行動後,第納丹還站在原地張望。
「你在找什麼,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帕瓦疑惑的問。
「這麼大騷動,崔斯身為團長到現在還沒出現正常嗎?」
「這個⋯⋯」帕瓦這才想起第納丹對昨晚的事還不知情,於是低聲說道:「跟我來。」
走沒幾步第納丹就知道這是往團長大帳的方向。兩人一路不言不語,只是敏捷的閃過備戰弟兄。第納丹邊走邊想,越想越覺不對勁:這個大剌剌的人突然暗藏秘密情人,又對迫在眉睫的戰鬥漠不關心,一點都不像平時的金龍騎士團先鋒大將。
來到目的地,團長大帳前不見應有的侍衛,只有昨天傍晚進營的蘭特文風不動站在門口。第納丹和蘭特的交情並不特別好,就是多年共事的關係,所以兩人昨天並沒有特地碰面,現在才正式見到人。
帕瓦上前對蘭特說:「凱不知去向,只剩我們兩個人太為難了,讓第納丹幫忙吧!」
如高貴雕像的騎士停頓一會,才默默點頭。
「第納丹,有件事要⋯⋯」帕瓦邊說邊回過身,卻發現一把劍架在自己脖子上,持劍之人滿臉肅殺,不屑的抬高下巴說:「不管你們在策畫什麼,我都不想聽,也不會加入你們的陰謀詭計!」
「不是你想的那樣。」帕瓦無奈道,朝第納丹靠近一步。然而劍刃沒有退開,在他脖子上劃開一道口,鮮血緩緩滑落,沾紅了衣領。
痛覺刺激防衛本能,帕瓦下意識拔劍,擋開第納丹的兵器。金屬撞擊聲發出「鏘」的一聲,兩人隨之各自往後跳開,全然忘記外敵的威脅,劍鋒相對,決鬥一觸即發。
「蘭特男爵不做點什麼阻止他們嗎?」
「我是守衛,他們如果沒有要入帳,就沒我的事。」
第納丹沒有放下手中的劍,但停下攻勢,視線越過帕瓦肩頭,看向從團長帳篷裡出來的矮小青年,還有和他對話,一副事不關己的蘭特。
「剛剛的震動是怎麼回事?」
這名青年身材瘦小、聲音也細,但說話口氣倒是不小,讓第納丹火氣上竄,怒道:「你是誰啊,敢這樣跟我說話?」但沒人回答他。帕瓦更是收起劍,轉身向青年稟報:「營地西側突然出現三名巨人,又不知怎的自己扭打起來了。」
「帶我過去看看。」
「是。」帕瓦說著就要帶那名青年離開,卻被第納丹擋住去路。
「沒說清楚,誰也不准走。」第納丹劍尖指向青年,「從你開始,小伙子。」
他還無懼色的說:「我是團長的隨從,名叫衣薩,第納丹爵士。」
「還知道我是誰啊!巨人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自行向團長報告。」第納丹說著就要進入帳篷,換他被擋下。「蘭特,你幹嘛?」
「未得命令,不得進入。」
「你瘋了,要誰的命令?」
不論巨人逼近,還是帳門口的爭吵,崔斯都沒有現身,第納丹很肯定團長出事了!如果是帕瓦,第納丹自覺還有勝算,但面對蘭特⋯⋯
當第納丹做好硬拚的打算,卻聽到自稱衣薩的青年說:「蘭特,現在不是內耗的時候,第納丹也是崔斯信賴的人,都告訴他吧。我先跟帕瓦去看看。」
青年突然直呼名諱,不再使用尊稱,蘭特非但不覺被冒犯,還畢恭畢敬的「遵命」,並一改態度幫第納丹拉開帳門。天都還沒大亮就發生一馬車不合邏輯的事,第納丹深感其中有詐,但沿著從帳內滿溢出來的血色紅光往內看,一柄劍插在床前,床上躺著的人一動也不動,他無暇猶豫,提劍衝了進去。1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osg8VYcp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