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特摸著自己的喉嚨,像是宮廷弄臣演默劇一樣,嘴巴開合卻一個字也沒能吐出來。他沒有表現出明顯的驚慌,但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還好沒有其他人發現。
眾劍環伺,紅髮騎士卻不以為危險,將還隱隱透著紅光的劍,從容的收回白色嵌銀絲的劍鞘中。
「大人,快拿下他,此人有問題。」由同伴扶起的傑瑞遠遠叫喊。他自知稱不上頂尖戰士,但適才那場交鋒實在詭異。首先,他根本沒有兩劍互碰的感覺。其次,在那道紅光的籠罩下,他明明毫髮無傷,卻感到由衷的恐懼,彷彿經歷生死一瞬間 。現在紅光消退,更覺剛剛的膽怯來得莫名其妙,不敢再冒然靠近。
騎士、步兵緊握劍柄,等候著大隊長指示。
紅髮騎士環顧四周,然後用手指了指大約在二十步之外的一棵枯木,同時他座下的馬兒開始往那個方向移動。這時大家才注意到,這匹馬不僅沒有鞍,連韁繩都沒有,卻像是和騎乘者心有靈犀!更讓大家意外的是,蘭特也不發一語尾隨其後,離開前還背朝眾人舉起右手,以動作下令:不准跟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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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呼呼,聽不清兩人說了什麼,只見他們在短短的枝影裡比劃一陣。起初很平和,中間貌似有爭執,最終又一齊回來。不知道是否因為雲朵剛好飄過,削弱了陽光,那位不知名騎士的髮色看起來變暗了。
「各位,這是團長的隨從衣薩,將和我們去和騎士團會合。」蘭特的話說完,部眾一片譁然。即使他們大多是帝都徵招而來的兵力,但眾所周知,金龍騎士團原是雇傭兵團,凡加入者皆為團員,尚無正式騎士身分者則為見習騎士,並沒有貴族騎士收隨從的傳統和習慣。
傑瑞是這裡少數的騎士團成員之一,和蘭特一道從德拉哥出發,前往帝都覆命。「團長什麼時候有隨從?而且還是『這種人』?」他大膽提出質疑。
「他持有團長的信物,身分沒有問題。」蘭特斬釘截鐵的說。而面對傑瑞惡意諷刺的語氣,衣薩也不以為意,淡然表情中只有一絲不耐煩,完全不像血氣方剛的年輕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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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插曲過後,蘭特指示加速前進,連在預定地的小憩時間都縮短了。當晚,大隊疾馳至黃昏才隨意紮營過夜──反正這一帶早因邊境的神秘消失事件而荒無人煙。這一路上,村民都攜家帶眷的逃光不說,越是靠近邊境,甚至開始連隻動物都不見。沒得打獵,所以不用提前紮營準備;沒有野獸,所以少一個需要堤防的對象。
吃著乾糧配著酒,周遭的寂靜讓這些軍人也不敢太放肆。本來待在營火旁的傑瑞像是想到什麼,忽然起身到處左探右看。
「原來你在這裡!」
衣薩獨自坐在一根倒地的樹幹上,遠離眾人。他聞聲抬頭,用琥珀色的眼眸看向來者。
「不會打招呼啊?高傲個屁,不過是團長的隨從,連個騎士都還算不上。」傑瑞擺明是來挑釁的,但衣薩依然故我,並不打算理會。兩人對視了一陣子,北方邊境不比德拉哥溫暖,但現在畢竟是夏天,即使是夜晚也不真的太冷,傑瑞卻背脊發陰,寒毛直豎。要不是兩個跟班在這時找來,他還真不知如何不損顏面的走開。
「你在這啊,傑瑞,該值夜了。」
「喔,以前從來沒聽說過,特地來認識認識這位『團長的隨從』。怎知人家身分尊貴,還不屑理我呢!」
「小小隨從,如此無禮,我們是否該替團長教訓教訓他?」
無意節外生枝,衣薩終於開口,客氣的說:「晚安,各位騎士大人。」
他的語調沉穩,但聲音卻如孩童般尖細,引得以傑瑞為首的三人組大笑起來。
「唉呦,我的媽呀!你下馬後身材矮小就算了,沒想到連聲音都……」
「簡直就是個小孩嘛。戰場是很危險的,還是趕快回家吧,別到時哭著找媽媽。」
「真不知團長在想什麼,隨從也得找個像樣的啊!」
「這樣的隨從,難怪不想帶在身邊。」
就在三人圍著衣薩輪流恥笑時,蘭特悄然無聲的靠近,冷不防的用劍從背後抵住其中一人脖子,說:「衣薩先前是有任務在身。你們有意見,可以會合後親口告訴團長。」
「我們跟新朋友鬧著玩的,團長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大敵在前,這點小玩笑就不用讓他操心了。」
「是啊是啊。輪到我們守夜了,傑瑞,走吧。」
兩人說完,拉著傑瑞離開。
「抱歉讓你遇到這種事。」蘭特自責的說,「我不該放你一個人在這的。」
「這沒什麼,你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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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個黑衣黑馬的老騎士出現。
剛好輪值守夜的山姆詢問來人:「老爵士,您是來加入作戰的?」
「這要看情況。」
這什麼回答,今天遇到的怪人也太多了吧!山姆心想著,無奈的搖頭。
「我要見你們大隊長。」山姆以時間太晚,大隊長已休息為由拒絕老騎士,他卻繼續說:「我有至關重要的事,必須立刻見到蘭特。」聽到此人直呼大隊長名諱,山姆先是氣憤,又忽然想通:此人既然知道大隊長叫什麼,也許是騎士團的人,可能只是他這個臨時加入的志願軍不認得而已。
山姆把老騎士暫時留給搭檔守夜的伙伴看管,自己前往大隊長的營帳通報,卻發現蘭特像個衛兵似的,站在自己帳門口。
「大隊長,有個老騎士說要見您。」山姆描述完老騎士的樣貌特徵,蘭特儵的轉身進入帳篷。結果出來的是白天那位神秘紅髮騎士,也就是金龍騎士團長的隨從衣薩。
「老騎士人在哪裡?」
「他說他要見大隊長。」
「帶我去見他。」
山姆滿臉疑惑,被正從帳篷裡走出來的蘭特瞧見。他點點頭,示意山姆照做。
回到原本站崗的地方,這會兒老騎士已經下馬等著。兩人一走近,他立刻下跪行禮。
此舉嚇了山姆一大跳,趕緊說:「欸欸,老騎士,這位不是我們大隊長,你不用這樣。」但他依然跪在地上,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羅德爵士,請起。」聽衣薩這麼說,他才站終於起身。而第一次聽到衣薩說話的山姆覺得:這個聲音真溫柔,要不是身在這軍營裡,他大概會以為是哪家的貴族小姐或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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