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困境
一對璧人走下車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那來的明星駕臨別墅豪宅拍片,而丁千里卻如五雷轟頂般呆站在列隊迎接隊伍中。
沒想到墨南遞辭呈後,一隊又再次被支解拆散,分派到各個部門去,小丁慶幸自己被指派到別苑環境清幽工作輕閒地方來,此處風景宜人,住好吃好難得不必侍候達官貴人,可以簡單自在的工作,他還「順便」把許叔給接過來這裡窩藏,就是怕他在山上習慣大自然,住不慣城市裡擁擠吵雜,許叔對他的安排也相當滿意,弟兄們都把許叔當成小丁的爸爸,而許叔的平易近人接地氣,現在待在廚房裡混得如魚得水,那知好日子沒兩天,賴大小姐竟然陰魂不散也蒞臨別苑,他的噩夢來得既快又狠,順便也變得自討苦吃,一邊隊長要來帶人走,一邊又遇到賴大小姐大駕光臨,萬一隊長與她碰面了,以為是他故意安排許叔在此,為的就是聽從大小姐指使把他引來見她,那該怎麼辦。
現在除了大小姐還外加吳解,這位上次莊園事件與隊長產生抵觸情結,而身為一隊的隊員不知會不會被他給記上了。這對俊男美女相處的模式,更讓小丁記憶猶新想起在逍遙部落,那時候還有隊長可撐腰抵擋一陣子,如今孤身一人,怎麼才能避開這對「吳賴」組合呢?還有窩藏在別苑的許叔,要以何種方式說服他讓他跟隊長離開,所有不會在這裡出現和可能出現的人都將聚集在一起,小丁被這雜沓而來的懊惱、煩心和麻煩給壓得喘不過氣來。
一切皆因他自作聰明以為別苑地廣人稀,隨便多加一人怎樣他都能罩得住,現在看來老天是在考驗他的應變能力,眼前的困境只能靠躲藏淹沒在人堆中別強出頭,才不會被大小姐發現點到名,小丁心裡不斷默唸:「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
別苑護衛隊長熱情迎向前,與賴大小姐打招呼,賴媞媛望向兩旁低頭的護衛沉默不語,對眼前護衛隊長的問候置若罔聞,護衛隊長只能也低頭靜候身旁,等待她下一步的指示,終於她朱唇輕啟叫著:「小丁,你給我站出來。」
小丁充耳不聞努力當隻稱職的縮頭烏龜,說什麼也不探出頭去對號入座,護衛隊長見沒人站出來,只能開口喊人,「丁千里出列!」
這下子連隊長都已經連名帶姓叫人了,小丁再也無法躲下去,只能硬著頭皮跑出來,看著冷若冰霜,對人無動於衷的賴媞媛,和站在她身旁寡淡冰冷,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吳解,他上輩子應該對這兩位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以至於這輩子要做牛做馬來補償他們倆。
「很──好!我在這裡住的期間,就由他貼身跟著我,帶路。」賴媞媛替護衛隊長安排好人選,說完就由護衛隊長引領她和吳解前往休息地方,小丁只能認命低著頭跟在後頭,兩旁的護衛們悉數歸位,大多抱著豔羨的目光,少有人會對他抱以同情的眼光。
賴大小姐自從隊長離開後,病了一場全程由吳解被迫在旁診治,後續聽說吳痕離開醫院,搞得隊長離職後反倒更忙,追蹤蔡滿江父子事發之後的一舉一動,不知又在秘密調查些什麼,竟把賴家所有不動產所在地都徹查一遍,連與夫人走得近的蔡家親戚也不放過,現在許叔又跑下山來,金靈已把這不能說的秘密也曝露出去,很快隊長就要來別苑,而大小姐和吳解好死不死這個時間點也跑來湊熱鬧,想必大小姐如果知道她這趟來別苑休養,有可能偶遇到思慕之人,那她把小丁給攥在手裡,算是少有的聰明押對寶了。
就在小丁尚未想好辦法去安撫好許叔,以便墨南來時可以把人帶走,如今又面臨被大小姐貼身扣留住,連一丁點空餘零碎的時間都撥不開去告訴許叔,而隊長即將找上門的事,全在此時在心頭反覆翻騰揮之不去。
吳解看到小丁心神不寧的模樣,在賴媞媛面前他不好說什麼,只能等到她在盥洗時,隨口關心問:「你的狀況好像不太好,要不要我幫你看一下。」
小丁沒想到平日看來寡淡冷漠的吳解也有溫情的一面,但為何是在這個節骨點,上次莊園事件唯獨他被蒙在鼓裡,他未曾因此而記恨在心,聽聞吳解曾被許叔教過,兩人有師徒之誼存在才對,所以許叔對他應該不會排斥,而且許叔說不能告訴隊長,並沒有說不能告訴吳解呀,對!就這麼辦,事態緊急由不得他再拖延下去,「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吳醫師……,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大忙』?」
吳解對小丁謙卑的態度感到詫異,但又很想知道是什麼「大忙」需要他幫忙,這位墨南的得力助手,在賴媞媛抵達別苑時叫他敢不回應,硬被人指名道姓叉出來,賴媞媛應該不會對他怎麼樣才對,因為小丁從前是墨南身邊的人,如果她還在意墨南的話,就絕不會把小丁怎麼樣,這個「大忙」可就有點猜不透的詭異了。
「說來聽聽,也許我還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幫上你的忙。」吳解也謙虛的回應。
「你一定辦得到的,但請你聽完幫忙內容,保守秘密別讓其他的人知道,可以嗎?」小丁說話音調越說越低,最後已經貼近身吳解身前,吳解理解點了點頭同意。
「許叔曾是你的武術老師,對吧。」吳解嗯了一聲,小丁繼續說著:「他就在別苑某處角落……」吳解難以置信,心驚望著小丁,「他不是被人抓來的,是……他自己獨自一個人偷跑下山的……」
「那為何會在來到這裡?」吳解忍不住開口問,墨黑的瞳眸凝視著小丁,彷彿藉由眸光想把他給看透看穿,小丁實在被盯得招架不住連忙移開視線,心想許叔教出來的人,怎麼個個除了身手矯健外,氣勢逼人連眼神也堪一絕。
張揚不用說在北州以乖張狠戾聞名,眉峰上的疤痕更增添他的暴戾之氣,隊長不是個鋒芒畢露之人,但只有看過他耍狠專注時的眼神就知道,那種足以把人逼入絕境無力反抗的冷厲,是沒有人多少人可以招架得住,沒想到連平日舉止高貴從容的吳解,也不只是擁有皮相漂亮而已,他眈眈相向時眸光漆黑,看似平靜無波,卻很容易讓人在毫無防備之際,墜入他深不可測的黑潭裡而心生恐懼。
「他聽說吳痕發生的事……,想過來看看她現在的狀況。」小丁有點擔心看著吳解,認為他會不相信自己說的話,畢竟在外人看來,吳痕只在逍遙部落待過幾天而已,即使有為許叔診療過,但最多只能說是相處融洽,感覺還來不及培養出多少深厚的情誼,能讓他冒險溜下山來看她,也許這只不過是許叔的藉口罷了,而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麼,小丁無力去揣測,也不想知道太多。
只有吳解看得十分清楚明白,許叔對吳痕的偏愛已經超出外人看到的,在湖底發生意外時,許叔甚至就能以自身為她扺擋漩渦的吸力而受傷,那時在山上應該也是因為他得知吳痕出事,所以才能指使得動張揚,合謀這齣意外受傷的大戲,「墨南知道嗎?」
「許叔不讓我們告訴他。」吳解這一聽,頓時心情舒坦幸災樂禍起來,暗道:「你也有被人瞞騙的時候。」
於是欣然接受小丁的委託,小丁正想要跟吳解說明許叔現在在那裡時,賴媞媛已經盥洗整裝出來了,看到原本無精打采的小丁,現在正與吳解交頭接耳低語著,見著她的出現,兩人才又拉開距離,吳解漠然走到一旁坐下。
「你們兩人趁我不在時說悄悄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熟。」賴媞媛有意無意交替看著兩人,吳解開口緩頰說:「小丁怕剛剛妳叫他時,沒有馬上反應,要我替他說情。」
「這時候才知道害怕,剛才反抗的氣勢跑到那裡去了。」賴媞媛雖然說話口氣仍舊不算太好,但說到最後音調和緩不少,這意謂著她未曾對小丁置氣。
「我以為隊長離開,一隊也已經解散了,大小姐應該不想再看到一隊的任何隊員。」吳解冷眼旁觀,看著小丁還真能放下身段賣慘,來博取賴媞媛心軟憐憫,果然職場上除了能力強者可以出人頭地外,其實真正強靱者是懂得適應一切周遭變化,像丁千里這種液態般的身段,到那裡都能混得風生水起。
「誰說墨南離職了,他不過是請長假,我不會讓一隊解散,不然這樣好了,一隊的副隊長的職缺一直空著,就由你來頂替,這樣就不會被拆散,等到墨南回來也就能輕鬆接收了。」賴媞媛說到最後已經是喜形於色,只可惜小丁聽到不喜反憂,「不,不,不,大小姐妳可千萬別這樣捧殺我,我是一隊裡資歷最淺的人,我生平無大志就想在大樹底下乘涼,我實在承擔不起重責大任。」小丁幾乎是在苦苦的哀求。
「廢柴!」賴媞媛嬌嗔滿面,看得吳解更是在心底直搖頭,終究還是那個人一手調教出來的得力助手,難怪每回他都能把小丁安插在賴媞媛身旁當掩護的石敢當,果然能力了得,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可以辦得到的。
小丁看到賴媞媛不再打自的主意,急忙轉移話題說:「大小姐這次來這裡要待多久?」
「怎麼我才來,你就想我最點離開。」賴媞媛撇撇唇角說著。
「因為妳住的時間長短,關係到我們廚房採買食材上數量的問題,而我現在的工作正是別苑負責廚房採買事務的負責人。」
「喔~我都說了,你以後跟在我身邊,這些雜事你不必管,交給別人去做。」賴媞媛不依的回答。
「我當然會跟在大小姐身邊,但之前的事也不能任意撂下擔子,即使隨便找個人來替換,也得需要移交些雜事才行,如果只是短時間那就不必換人,免得增添弟兄們的麻煩。」小丁說得在理,賴媞媛想起墨南老是勸她,凡事別老是為難下面辦事的人,偶而也要為他們著想些,如果自己對小丁順從點,也許能換回他把墨南給她找回來的機會,於是乖巧說:「那你自己看著辦,我媽要我在這裡住一陣子,至於多久我也不大清楚。」
「是不是妳住多久,我就得跟在這裡住多久?」吳解不悅開口說,賴媞媛聽見直接不爽懟回去:「你愛住多久是你家的事,這是你爸和我媽做的決定,不關我的事,小丁把吳醫師住得房間離我越遠越好,免得我一開門就看到他那張冷冰冰的臉。」她氣呼呼跟吳解大眼瞪小眼,小丁從以前就能感受到他們倆的冷氣團,沒想到現在演變成鋒面過境。
「大小姐這樣不行,吳醫師不能離妳太遠,他是夫人安排來當妳的專屬醫師,太遠的話,妳要是頭痛腦熱的……不方便,就近照顧比較適合。」小丁苦口婆心地勸解。
「那好,你就安排在……,我不會一走出門就會看到他,而我需要他的時候,他又能馬上出現在我的房間。」賴媞媛十分滿意自己的宛轉的措辭,可是傳到吳解的耳朵裡,卻變成了刺耳的羞辱,曾幾何時他必須淪落到要讓賴家的人召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地步,要不是因為父親說姊姊可能在別苑裡,要他務必跟著去,而且小丁又說出許叔在這裡,要不是因為這些事,他連片刻的時間都不想待在這裡,「不可理喻。」吳解撂下一句話後,就拉著小丁的手臂,疾步往外走去,賴媞媛開心朝著吳解背影比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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