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瓦頓家的庭園內,三個人正騎著兩匹骷髏馬奔馳。幾個守衛追在他們身後,呼喝著︰「停下!這裡是朱瓦頓伯爵的領地!無關人士不得進入!」
懷中抱著一個女孩的少年一手摟住女孩的腰防止她掉下去,半轉過身用魔杖指著追兵和他們之間的地面,瞬間築起骨牆!
「別管他們,專心帶路!」少年向懷中的女孩說。為了聲音不被風吹走,他還彎腰湊近女孩的耳朵。
被追兵吸引了注意的女孩聞言深吸一口氣,專心看著前方。突然,她大喊︰「左邊!」
少年馬上扯住韁繩,把骷髏馬前進的方向調為女孩所指示的方向。落了一個馬身的另一匹骷髏馬也機靈地改變方向,載著藍黑髮的女孩跟上。
騎著馬的三人,自然就是薇奧拉、莎希和提亞格撒他們了。至於為什麼他們會在朱瓦頓家的庭園裡被守衛追著跑,還要莎希負責帶路?
這就要從他們離開馬車時說起了。
在馬車到達朱瓦頓家的宅邸後,莎希就一直捂住鼻子緊皺著眉,更是說出了阿基斯的意外可能跟魔族有關的猜測。
「你聞到什麼了?」瞥了一眼還在運作的防竊聽魔道具,提亞格撒詢問道。
「跟在薇奧拉家裡一樣的味道。」莎希透過馬車的窗戶看向朱瓦頓大宅︰「就是小骨找到薇奧拉時,那間雜物房裡傳出來的味道。而且……你們能看到那裡有灰黑色、跟蛇一樣的東西在空中游來游去嗎?」
灰黑色、跟蛇一樣的東西?
薇奧拉也跟著看向窗戶,管理得當的庭園一片綠草如茵,別說莎希口中那「蛇一樣的東西」了,這裡連一隻蟲子都沒有。
看薇奧拉和提亞格撒的表情,莎希也猜到他們的答案是什麼了。她煩躁地咂嘴,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提亞格撒輕輕摸著莎希的腦袋作安撫,突然跟薇奧拉說︰「對了,布洛羅——薇奧拉學妹你會騎馬嗎?」
這麼突然?
不管是親近的稱呼,還是會不會騎馬的確認,提亞格撒的話都是完全沒有預兆的突如其來。看出了她的疑惑,提亞格撒笑著說︰「我們接下來還要一起行動一陣子呢,不用太見外。你也可以跟莎希一樣叫我提亞格撒哦!」
「好的,提亞格撒學長。」雖然並不相信提亞格撒話語中的任何一個字,薇奧拉還是依言笑著回應︰「我稍微學過一點馬術,只要是訓練過的馬,不用全速奔跑的話沒有問題的。」
「很好,現在聽好了。」提亞格撒招手示意薇奧拉和莎希兩人靠近,低聲說著接下來的計劃。
在魔道具的效果下,三人的對話被隔絕在車廂內。對此一無所知的車夫見已經到達目的地一陣子,車廂內卻毫無動靜,終於忍不住抬手敲敲身後的車壁︰「三位,朱瓦頓大宅已經到了!」
車廂這才有了回應的聲音,金髮少年打開門,笑著給車夫比應付的金額多一點的車費︰「抱歉,我們顧著準備給學弟的禮物,耽誤你的時間了!」
收到小費的車夫露出笑容,沒有多問什麼就駛著馬車,慢慢離開三人的視線。
下了車的三人互相對視一眼,由提亞格撒按下大宅的門鈴。柵欄門的那邊很快就出現僕人,知道三人是來自普索索克——跟他們少爺同一學院的學生後,馬上就打開了大門。
「嗯……這的確是普索索克的院章……」在僕人的通報下迎接三人的管家接過提亞格撒的院章仔細查看後,把院章歸還︰「而且您是上一年全學院大賽的冠軍小隊的隊長吧?能認識像您這般威風的人物,實在是我們少爺的榮幸!」
「哪裡是呢?阿基斯學弟也是很有潛力的孩子呀!」提亞格撒自然地戴上好學長的面具,說了些連薇奧拉這個旁人聽到都想要臉紅的誇張讚美。
或許是受過專業訓練,即使聽到自己的主人被如此稱讚,管家的表情也沒有絲毫改變。他只是平淡地轉過身,想要把三人領進大宅裡︰「阿基斯少爺跟老爺他們正在參加宴會。我會為您們安排客房,請您們稍歇一會。少爺回來後我會派人通知您們。」
薇奧拉等人卻沒有跟著管家的打算。莎希朝著一個方向吸了一口氣,悄悄伸手拽拽提亞格撒的衣袖。接收到暗號的提亞格撒抱住莎希的肩,另一隻手在背後也朝薇奧拉比了個手勢。
下一秒,三人朝著莎希指示的方向衝去!
「朱瓦頓家是……」打開了大門的管家轉過身想要向客人介紹大宅的歷史,卻見自己身邊已空無一人。他朝腳步聲的方向看去,發現剛才說自己是來探望少爺的三人都跑走了!
這些年輕人是怎麼了?
不對……那邊好像是……
「給我回來!衛兵!快追上他們!」等管家反應過來阻止,並且叫來衛兵時,三人已經跑出百多米的距離了。
為了加快速度,提亞格撒從空間袋中灑出兩副馬的骸骨,並且瞬間把牠們都復活成骷髏馬。他不止自己翻坐上其中一匹,還順便把莎希拉到自己身前,把她抱在懷裡。
至於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薇奧拉,也憑著在戰場上學會的技巧拉住骷髏馬上自帶的韁繩,把自己拉到馬背上。
——這些就是薇奧拉他們會騎著骷髏馬,被衛兵追著的原因了。
坐在提亞格撒懷中,不怕馬背顛簸的莎希指著一個方向︰「那些東西在向那邊飛!」
她指著的地方建了兩人高的高牆,根本不是馬匹能跳過的高度。向左右兩邊看,完全不見能繞過高牆的道路。
要撞上去了——
眼見提亞格撒完全沒有要減速的意思,薇奧拉因為和高牆之間越來越近的距離而閉上了眼睛。
然而接下來薇奧拉感受到的並不是骷髏馬急煞的衝力,也不是撞上高牆的疼痛。
她感受到的是一陣離開了地面的懸空感。
睜開眼睛,薇奧拉發現那懸空感不是她的錯覺。骷髏馬彷彿踩著水面,蹄子在空中生出了一陣陣漣漪。踏著看不見的平面,骷髏馬載著三人飛過高牆!
為什麼會這樣?按理說生物在復活後不會獲得原來沒有的能力——難道說……
薇奧拉低頭觀察著身下的骨頭,果然看到和她猜想一樣的淡紫色紋路。
被提亞格撒隨手扔出來並復活的,居然是夢魘馬的骸骨!
夢魘馬不是什麼稀有的魔獸,可是能在復活後仍然擁有浮空能力,足以看出提亞格撒的亡靈法術有多厲害。
要知道即使是在前線作戰的亡靈巫師,在不依靠法陣和缺乏充足準備的情況下,也根本不可能讓復活的生物完整保持生前的能力。
不愧是能夠在討伐魔王的隊伍中佔一席地的英雄……
薇奧拉還在因夢魘馬而走神的時候,突然聽到前方的莎希發出痛苦的呻吟。她馬上回過神來,催促身下的骷髏馬走上前和提亞格撒他們齊平︰「怎麼了?」
「先閉上眼睛休息吧。」一直留意著莎希的提亞格撒抬手捂住莎希的眼睛,柔聲說著︰「現在我們也知道朱瓦頓學弟被藏在哪裡了。」
確認莎希乖乖閉上眼睛,提亞格撒又找出一塊手帕蓋著她的口鼻,並在她的腦後打了個結。等她平靜下來後,提亞格撒才向薇奧拉解釋︰「應該是周圍魔族的氣息太強了。即使是不能直接感受到魔族氣息的我都有壓抑感,那莎希應該會比我們辛苦許多。」
沒什麼戰鬥經驗的薇奧拉在提亞格撒的說明下,才終於發現自從越過高牆後,心臟就好像被什麼捏著一樣,胸口也因喘不過氣而發悶。
「……你要是真的怕死的話,應該要好好鍛煉一下你的戰鬥意識了。」看出薇奧拉的後知後覺,提亞格撒搖搖頭提醒道。
兩年的相處下來,提亞格撒猜到學院長想要讓薇奧拉未來參戰的打算,也看出薇奧拉對戰死沙場這個結局的抗拒。對於這個資質和自己同樣是頂級巫師的學妹,提亞格撒即使看不起她那對小孩來說過於工於心計的行事方式,卻也沒有就這樣看著她沒出息下去的打算。
畢竟都是普索索克的學生,他又是薇奧拉的學長,沒有把她放著不管的道理。
薇奧拉也明白提亞格撒說的是事實,便點點頭應了下來。
薇奧拉以後怎麼訓練也好,現在他們都要把焦點放回他們的目的地上。順著對危險的感知,提亞格撒讓骷髏馬降落在一個石陣附近。幾個巨大的石碑圍成一個圈,黑紅的痕跡在石碑和石地板上隨處可見,處處都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薇奧拉從口袋中拿出魔道具,理應為他們指示阿基斯所在的光線卻只懂得到處亂飄。
「應該是附近設了妨礙魔道具運作的法陣吧。那就可以肯定這裡藏了些見不得光的秘密了。」提亞格撒瞥了一眼變成了廢物的星星,從衣袖中抽出魔杖。和復活骷髏馬時的輕鬆不同,他雙手握著魔杖,認真地閉上眼睛唸出複雜的咒文。
周圍突然起了風,原本光是站著額頭都會沁出汗水的炎熱變成讓人想要披上薄外套的陰涼。不知從何處飄來的灰色霧氣聚集,漸漸在他們面前形成了一個人形。並不凝實的人形像是接收不良的投影器投影出來的虛影,動作間的不連貫讓人十分不舒服。
這人形自然就是由提亞格撒召喚出的存在。他直接了當地向人形問出想知道的事情:「我們在找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灰頭髮藍眼睛。和那邊大宅的主人來自同一個家族。應該……在這裡遇到了危險。」
人形發出一陣意義不明的嘶吼,轉身朝著其中一個石碑走去。它穿過石碑向下走,彷彿那裡有一條樓梯。全身消失在地面上後,人形的腦袋又從地上冒出來,一晃一晃的像是要他們跟上。
「秘道嗎……那就不是我的範疇了呀……」提亞格撒頭痛地喃喃。
「讓我來試試看吧?」出人意料地,打破沉默的是一向被動的薇奧拉。在她缺乏情緒表達、永遠都是面具般微笑著的臉上,居然出現了躍躍欲試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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