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前夕
絲滑美妙拋物線弧度「咻!」「咚!」「Perfect!」海岸礁岩上有人正大吼大叫,高聲呼喊,完成釣魚前儀式後,戴上耳機哼著五音不全的歌,時而扭腰擺臀,時而面對著蒼天狼嚎,海浪拍打岩岸的濤浪聲似跟隨節奏為他喝倒采。
「皮老板!皮老板!~」層層浪花裡憑空冒出顆人頭,不斷朝著岩石上的人揮手大聲呼喊,只可惜當事人正陶醉在自己的小世界中,耳聾眼瞎五觀完全對外關閉。
音樂小世界被剝奪消失了,皮子休睜大眼睛瞪視一張濕淋淋陌生男子的臉孔,森冷目光令他不自覺打了個寒顫,「我身上沒什麼財物,最貴重就屬你手裡的耳機,別傷害我……」皮子休瑟瑟發抖求饒著。
「皮老板,沒事的,是我啦~」另冒出一張雪白細瓷般的笑顏,襯在棕褐森冷臉龐旁,如此反差對比下,皮子休追求美好之心又開始發作,立即對著天使容顏哭叫:「豆丁,救救我~」雙臂伸出去,整個身子直往她靠攏,正準備尋求庇護,豈知半途被人一掌空劈而下,嚇得他腿軟跌坐在岩石上,「哎呦~好痛呦~」屁股痛手掌擦傷更痛,「爸~別嚇他,皮老板可是我的衣食父母,而且他很不禁嚇,把他嚇跑了誰來幫我們。」
吳痕蹲下看著皮子休手掌邊緣處的擦傷,不斷吐氣呼呼說:「皮老板你想要什麼魚告訴我們,我們幫你捉,你這樣子釣要釣到何時,下午我就會過去上班,你能不能再多雇用一名員工,你瞧我爸的身體素質可比我強上千百倍,別看他腿上有點小瑕疵,你看,剛才他可比我還快游上岸,跑到你這裡來……」
吳痕粉嫩小嘴嘰嘰呱呱的模樣,如果叼顆紅櫻桃那……那該多誘惑人心,皮子休又開始浮想聯翩,整個心思飄到外太空去,全程盯著吳痕那張軟萌嬌憨的小臉蛋看,耳朵享受她那軟糯軟糯的聲調,也許他的表情太直接表面化──簡而言之,就是色不迷人人自迷,在旁的許邊境看得牙癢癢,手掌自動團成拳頭狀,在皮子休面前晃動著說:「喏~皮老板,你看我握拳的力道,就知道我是武力值超強,屬於刻苦耐勞型的人,雇用我絕對是物超所值。」許邊境使用軟硬兼施的方式來毛遂自薦,自認為別出新裁,定會讓皮老板目光轉移對他另眼相待,最重要是用色瞇瞇的眼珠子時候,先掂掂自己的分量,看看承不承受得起他一拳的威力。
皮子休看著手臂上線條分明精壯結實的肌肉,單是拳頭上的青筋就令人膽戰心驚,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暗道:「豆丁身邊的人,怎麼個個都是恐怖分子,難怪墨隊要警告我說她不是我能碰的人,也不知道墨隊有沒有見過豆丁的這位老爸,他想碰豆丁的話,最起碼拳頭要比得過人家,唉~可憐~可悲~可嘆~為他掬一把同情的眼淚……」
再想到自己的處境也好不到那裡去,「我……也不能不說不……」皮子休結結巴巴有種被逼上梁山的無可奈何,不不不的低聲喃喃自語。
吳痕笑盈盈地拍拍他肩膀說:「皮老板,你嘴裡不不不的說個沒完,你當然有資格說不的權力,聽說你最近接到一份大單,好像是送往附近離島的生意,不是正缺人手……」吳痕和許邊境兩人一左一右坐在皮子休身旁,令他有種被挾持在中間的感覺,一個扮黑臉以武力恐嚇,一個扮白臉循循善誘,絕非善類都是惹不起的人物。
就在這左右夾攻之下,皮子休又再次雇回吳痕,還是雇小送大的局面,他卻不知道這次無奈之舉,卻是讓他在清水島上撿回一條命。
雖然皮子休口頭上答應雇用吳痕和許邊境,但他還是在第一時間告知墨南,因為這次清水島物資供應的大單,暗地牽線人其實是墨南,墨南的意向對皮子休來說十分重要。
而墨南一直都清楚許邊境沒有回山上去,反倒是跟隨吳痕一同到海洋館裡窩著,他無從管起也攔不住這兩個人,只好一狀告到耆老那裡,豈知耆老卻回答他「無妨」,放任許邊境在山下說是「刺探敵情」。
耆老風輕雲淡的態度令墨南感到詫異,深切感覺暗藏玄機,耆老甚至對許邊境能無聲無息溜下山感到高興,因為除了還在進行的土撥鼠計劃外,許邊境另外找條下山的路,這代表賴天享防衛線有多點突破口,部落有他坐鎮抵擋一陣子沒問題,要墨南好好協助許邊境做他想做的事,耆老都已經說出口了,墨南還能說些什麼,只好隔三差五就跑去海洋館光顧,順道會會心儀之人,來解除難以聊表的相思之情。
想起那天趕到吳解別苑客房時,只見著小客廳坐著許叔跟小丁正起勁起地研究著反偵察儀器,絲毫不在意仍在臥室裡「秘談」的孤男寡女,雖然最後墨南依舊無從得知「秘談」的內容是什麼,但從旁推敲觀察來看,許邊境態度從容篤定,代表他八成知道兩人談話內容大概是什麼,叫他慢點來,就是怕墨南干擾臥房兩人「秘談」,代表他很在意「秘談」的結果,只能說這是他們三個人共同擁有不能對外人說的秘密。
直到臥室房門打開時,見著吳解摟著吳痕走出來,這時墨南注意到吳痕看吳解依戀的眼神,又恢復到從前兩人相處的模式。
靜靜地看著兩人身影,轉著尾戒上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全身彷彿墜入深潭,徹骨寒意淹沒而至,無意掙扎只能向下沉淪。因此當小丁把許邊境和吳痕送離開別苑時,他也沒表示什麼起身就準備離開,可是這時吳解卻開口留住墨南,說想要跟他談一些事情。
而當兩人面對面坐下時,吳解見著他的小指和無名指的戒指樣式十分眼熟,隨口問了句跟吳痕的戒指十分相似,墨南勾唇說是她給的,吳解眉頭倏忽跳動著令人難以察覺的不安,恰恰卻被墨南給捕捉到。
吳解的不安抵消墨南看見兩人相擁時的傷痛,而吳解原本就不是擅於把內心世界呈現給旁人看的人,尤其對方又是墨南,兩人各自發酵著內心小九九,氣氛凝結在一瞬間,令兩人相對無語。
最終吳解主動開口,本就是自己請墨南留下,理當把正事給說清楚,於是兩人暫且拋開個人情緒,開始談論起有關吳語可能存在的地。
墨南提醒吳解無需從賴媞媛身上探察相關訊息,以他過往相處經驗和對賴家的了解,她父母不會把重要秘密讓她知道,所以她哥哥和吳語的事,賴媞媛知道的還不如八卦媒體來得多。
從墨南交談中吳解發現自己和父親在涼亭說的話,聽到人不只有吳痕,當時應該是墨南和吳痕一起聽到的,這更加深自己的難堪和窘迫,而墨南這才察覺自己說溜了嘴,避開追問有關吳語的始末緣由。
兩人最後商討的結論,是等看過視頻和出入記錄後再做決定,吳解順道提出想看一下別苑所有進貨詳細物資,還說出有關吳語在別苑這件事,是從墨世居親口告訴吳痕的,也許可以回去問問墨世居請他提供更多訊息。
墨南一直不想和父親談論起當年「生之鑰」這類的事情,他很排斥揭開生之鑰計畫這塊神秘面紗,因為隱約感到父親和吳教授甚至耆老都是主導人物,他們研究者的眼裡,旁人生命中的誕生與死亡看得十分寡淡,卻對在意的人有著偏執的意念,他不願去面對看清這一切,而以墨南對父親的了解,只要他敢問,父親不會隱瞞什麼,這就墨世居對信賴在意之人的行事作風,他明白自己喜歡吳痕,所以極力拉攏她,只要他做得到或知道的事都會盡力辦到。
他看見吳解承受父親加諸在他身上的期許,墨南何嘗不也背負父親給他的無形枷鎖,但墨南卻不知道這道枷鎖,有一半是墨世居為他而承擔的。
在他們循線追查,再加上墨世居提供的消息,查出別苑確實前些日子有直昇機秘密運走上級存放的物品出去,別苑的人只是遵照辦理,沒有人清楚或敢問這件事,只能從視頻裡尋獲些蛛絲馬跡。
墨南比照時間,赫然發現與蔡滿江大批人馬出海的日期是同一天,有沒有可能兩邊人馬,分別由空運和海運,而抵達的目的地都在清水島,蔡家想在島上計劃些什麼呢?
清水島是座十分特別的小島,不是島上擁有些什麼令人垂涎產物,一座荒蕪之地的小鼻屎島嶼,而是它位居在特殊小組和當年生之鑰原址之樞紐位置,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許叔他們到底從何得知,才會想跟皮子休搭上關係登上清水島,墨南知道即使不想讓他倆登島,這想法刁鑽古怪的兩人,也會想盡法子另尋管道前往,與其如此,還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管來得安心。
吳清明父子也在應邀名單中參加蔡氏家族商業部執行長職位秘密移交宴會,至於為何選在清水島離島,因為既然是秘密移交,當然要選個隱密性夠,又不受外界關注和干擾的地方,因此假借以蔡美謠慶生為由,行秘密移交之實。
就在吳解即將前往清水島出發的前夕,準備就緒只剩跟許邊境和吳痕聯繫,深怕吳痕他們裝備上不足,此時小丁卻秘密來訪,焦急說墨南突然失去連絡,間接從皮老板那裡得來的消息,說墨南之前跟許邊境說要帶吳痕到墨世居那裡去一趟,兩人走後就沒再回來過。
小丁現在專職為賴媞媛的貼身護衛,也將一同前往清水島,在此之前,他必須全心投入事前準備工作,時間緊迫實在走不開,於是吳解決定親自前往皮子休那裡與許邊境當面了解狀況。
可是人尚未踏出別苑的大門,就被人請去與賴夫人相談要事,談完要事回到房間就見著父親在房內等他,這兩個人輪番上陣把空檔給耽誤佔據了。
因為賴夫人對吳解說的事就是提前離開別苑,因氣候因素將在今日搭直昇機前往清水島,要他立即準備,吳解只能趁吳清明回房後,即刻聯繫許邊境,卻發現他們已經在清水島上,因為他們也是臨時接到通知,火速準備離開半點都沒耽擱。
許邊境與吳解通話中告訴他,這次吳痕將以墨世居的助手到清水島,而墨南因為動刀取出圓珠後,被賴天享緊急接見,就此音訊全無,許邊境要吳解多加留意這次清水島宴會中的一切,因為未按照原本行程進行,突然加快腳步,透露出不尋常的氣息,並且墨南也在此時,被突如其來招見定然不是件好事,甚至沒辦法聯繫到,極可能是發生事故,以至於連他都無法對外傳遞消息,墨南的事他沒對旁人說,要吳解心理要早做準備,應付登上清水島即將發生的事情。
一切倉促發展令人措手不及,代表這次清水島之行絕非只是秘密移交這般簡單,還好吳痕跟在墨世居身旁隱密性夠比較安全,許叔說她傳遞訊息也說一切正常,她會多加留意。
吳解開始懷疑這是個不得不令人踏入的圈套,父親和賴夫人為何在此時牽制他的行動,墨南取下圓珠後賴天享立即把他招回去,像是對方事先計劃安排好的一樣,他們處處被動居於下風,登陸島上後第一要件把人找齊,想辦法離開島才好。
現在他已經沒有時間再多做準備,準備搭機離開別苑,回首俯瞰別苑蓊蓊鬱鬱總有股不祥之兆籠罩心頭,仿佛即將迎接清水島無法預知的危機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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